湯律師,噓,晚上見
那個傢伙每個字眼都藏着心機,所以事情的結果——當然是查理老師鼓勵“認真向學”啦!
查理老師還安慰安澄,說湯燕犀是他最好的學生,所以跟他一組做課題,在他的帶領下,小組成績從未低於B過。這可是同學們都求之不得的,查理老師告訴安澄說“這麼好的機會,千萬不要浪費了”。
經過自願組合,加上老師酌情的調配,最後湯燕犀爲組長的小組裡有如下成員:安澄、粒粒、賈西貝、卓星華,以及另外兩個M國本國學生。
作爲查理老師另外一個“最好的學生”,楚閒也在另外一個小組擔任了組長。顧靜嫣、艾米等人跟他一組。
無形中,因了幾個人私人的恩怨,兩個小組儼然形成了競爭對手的關係。
大家更換座位,小組坐在一起。安澄拉着粒粒和賈西貝坐在一排,刻意避開湯燕犀;湯燕犀、卓星華等四個男生則坐在她們後面攙。
卓星華瞄了一眼楚閒那邊,笑笑低聲說:“要小心嘍,楚閒和顧靜嫣看咱們的眼睛都紅了。”
安澄埋首書本,只當沒聽見。湯燕犀也沒搭理卓星華,一本正經地給小組分配任務。
“課堂是‘論法國大革命對世界的影響’,那麼我們就以時代爲縱軸,地域爲橫軸來分配,大家各自去尋找自己負責部分的資料,三天後彙總到我這裡。接下來的四天時間統一撰寫論文,準備小組發言。”
安澄分到的部分是“19世紀以來,法國大革命對於亞洲各國的影響”,這一部分她在中國的時候多少涉及過,所以做起來難度要小一些;唯一的難度是將那些詞彙轉換成英文。
卓星華從後排傾身過來,拍了拍安澄肩頭:“我要做的是‘19世紀前,法國大革命對東方世界的影響’,咱們倆首尾銜接,一起做唄?”
安澄跟卓星華並不熟,只是知道他是跟在湯燕犀身邊的人之一。不過話說回來,只要是跟着湯燕犀的,她就儘量都敬而遠之。
她低頭猶豫,湯燕犀分配完了任務,橫眸瞥了一眼卓星華:“只要不介意要幫她寫完她那部分。”
卓星華張了張嘴,趕緊坐回去。
安澄忍不住回首瞪他。他什麼意思嗎,憑什麼認定她就自己完成不了?
他淡淡擡眸,迎上她的目光,忽然在下面伸長腿踢了她凳子一腳:“請教‘三權分立’這個詞兒用英文怎麼說?”
安澄一下子梗住。法國大革命的歷史意義就是將天賦人`權、三權分立的觀念引入,所以這個詞彙是怎麼都繞不開的。她垂首編排了半天,終究還是作罷。
“不會了?”湯燕犀輕哼了聲:“這還只是其中之一,此外還要涉及宗教、議會制度等衆多的專有詞彙、中古詞彙,請問你憑自己一己之力,怎麼完成?”
安澄只覺自己被一腳一腳踩扁,快成了餡餅。她咬咬牙回頭瞪他:“我……我快譯通,金山詞霸,要不google網頁翻譯!”
“嗤……”他竟忍不住笑了,又在下面踢了她板凳一記:“那到時候你交上來的是馬啊,還是鹿啊。Cherry同學,真好意思拖累全組的平均分麼?”
“那你要我怎樣?”安澄真快被他氣死了,可是在課堂上又不能跟他吼出來,只能控制着情緒儘量壓低聲音質問他。
他微微挑眉,趴過來伏在桌子上靠近她,低聲說:“……別怕,我幫你啊。”
安澄這個泄氣,便急忙轉回了頭去。
心裡又莫名地跳成一團。
討厭,他難道不覺着自己這話說得有嚴重的邏輯問題麼?如果她找他幫忙,那就不存在“不怕”,她反倒還會“很怕”、“非常怕”纔對;同理,要是真想讓她別怕,那他就該給她推薦個旁人幫忙,而不是自己上陣!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大家都起身離開教室。湯燕犀卻又在下面踹安澄凳子,甚至將她書包帶踩住。
安澄也不好發作,只能盡力低聲問他:“你又想怎樣?”
“這個大課間還有20分鐘,留下來熟悉一下詞彙。別想去玩兒。”他竟一臉的義正詞嚴。
安澄深吸口氣:“我保證我接下來會自己用功。所以就不耽誤組長你了。”
“不行~”他暗暗將她書包帶踩得更死:“身爲組長,我必須爲全組的同學負責。爲了大家的平均分,我不能放任你。”
楚閒那組也都起身要走,楚閒和顧靜嫣不由得都扭頭望過來。
他上身後仰,距離桌子很遠,可是仗着腿長卻將她的書包帶死死控制住。他衝一臉窘瑟的安澄眨眼,柔聲吩咐:“跟楚閒揮手告別,聽話~”
安澄也怕楚閒發現了桌子下的端倪,只能深吸口氣不情願地撐起微笑,朝楚閒揮了揮手。
楚閒也只好點頭笑笑,可是顧靜嫣卻還是不肯走。
湯燕犀揚眸迎上顧靜嫣,勾脣謎樣一笑:“舞蹈課見。”
安澄聽了倒嚇了一跳:“舞蹈課?你跟顧靜嫣一起上芭蕾課?”
他輕嗤一聲,長眉輕揚:“我覺得穿着白色半透明緊身褲的時候……感覺真是酷極了。”
安澄實在說不出話來了,只能趕緊背過身去,都替他臉熱。
大家終於都陸續離去了,教室裡靜靜的,窗外樹冠綠意映照進來,顯得桌椅罩滿清幽。
他伸手過來扯了扯她後腦的短髮:“小結巴,過來。”
安澄的心忽然跳得失控了的快。
她不知怎地死死抱住了本子擋在身前,悄然深吸氣拒絕:“……不用了!我就坐這兒念單詞就夠了!”
可是究竟是要——抗拒什麼,又防備什麼啊?
他在後面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雖然輕,可是因爲教室裡實在太靜,所以她也還是完整地聽全了他笑聲裡的低揚宛轉。
後面桌椅忽然嘩啦一響,安澄緊張得吸不上氣來。而左側身邊有頎長身影遮住了陽光,將她罩住。
是他起身走了過來,立在她座位旁。他躬身,伸手從她手裡將本子抽出去,然後按下原子筆的按擎,筆走龍蛇在她本子上寫下幾串花體單詞。
他這樣弓着身子,向她歪頭看過來:“都是剛剛教過你的。來,讀給我聽。”
安澄看着那幾串單詞有些傻眼——她剛剛不是沒用功,可是她卻忍不得他這樣的手寫體啊!
可是她不甘心,便湊近了去仔細看,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辨認。
她忘了,她這樣便越來越靠近了他。
當她終於瞪酸了眼睛,勉強認出了一個單詞時……她卻聽見他近在咫尺地,輕輕一喘。
不是普通的呼吸,而是聲息盪漾的——微微一喘。
她心下沒來由地一片驚慌,剛想擡眼去看他,可是……他卻已經就等在她擡頭的路線上,於是她擡起頭來就正好——
脣,貼撞上了他的。
整個教室都忽然悄無半點聲響,她只能聽見他和她自己的——驟然亂了的呼吸聲。
他的輕喘綿長而激烈,彷彿在醞釀着更多的力道;而她自己的,則只有“滋兒”的一聲,隨後就陷入了沉寂,就跟背過氣去了似的。
他的喘聲越發激烈,緊接着他捏住了她下頜……
千鈞一髮,她急忙向後猛然退開!
天,幸好還來得及,所以依舊只是四片脣瓣清淺一碰,並沒有——更多。
“該死!”他忍不住低聲咒罵,擡眼熾熱地凝住她。
她像是好不容易從豹子爪子下逃脫的羚羊,趕緊從座位上退後起身,大口呼吸着防備地盯住他:“你,你怎麼能這樣?!”
他左手撐着桌面,另一手撐着座椅靠背,半曲着身子眯眼凝視她。他顴骨上一樣涌滿了紅暈,可是他的眼卻水意迷濛,帶着意猶未盡:“……我怎樣?我早警告過你的,如果不想我對你這樣,那就別再讓楚閒叫你‘安安’。可惜啊,看來你對楚閒的影響力有限,他沒聽你的,不但今早上又叫過了,而且短短的車程裡竟然叫了三次。”
他繃緊地笑了笑:“所以,是三次。你逃不掉的,過來。”
“鬼才理你!”安澄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恐懼,況且這種恐懼感也跟從小到大所體嘗過的那種恐懼感完全不是一回事哪!這種恐懼……叫她陌生,叫她只想趕緊逃開。
她趁機一把搶過書包,轉身推開門就衝了出去。
剛剛的那一瞬,天哪她好怕……
她好像能想象到,方纔如果她不是及時退開了,那麼湯燕犀對她做的那件事——將不再是從前的那種輕啄,而是……
她不要,她好怕!
午休前的最後一堂課是藝術課。安澄選修的是舞臺表演。
她這個選擇曾經引發過湯燕犀,已經所有同學的驚詫。
也是哦,她是個結巴,竟然還要選舞臺表演……在別人看來是瘋了吧。
舞臺表演的老師伊芙也爲此私下裡跟她聊過好幾回。伊芙說授課教師是有權對選報自己課程的同學做適當的選擇的,她雖然不想直接拒絕安澄,可是她想知道安澄選報這門課的初衷。
伊芙直言不諱地提醒:“到時候是無法完全避免同學們在你結舌的時候發笑的。我知道你會介意,我也同樣會介意——我不能只保護你一個人,我也要兼顧整體的授課質量。比如我們排一場戲,我不希望因爲你引起的鬨堂大笑會毀了我的戲。”
安澄倒也喜歡伊芙這樣的直率,她盡力平靜地答:“那,那我演一棵樹、一陣風,或、或者一隻蜜蜂。只、只要不用說話的,都、都行。”
伊芙聽了也是心疼:“那由何必?”
安澄忙解釋:“我、我的短腳在口齒,可、可我還是有形體的潛質的。只、只要能站上舞臺,我、我一定能詮釋好自己的角色!”
伊芙給了她幾個角色設定,安澄竟然真的全都表現得很好。她雖然跟歐***比起來有些乾癟,可是她進.入角色很快,在角色裡她的形體便發散出迷人的微光。
伊芙也有些驚訝,端着手臂打量她:“你,原本受過舞臺訓練?”
安澄終於笑了,第一次露出自信的燦爛:“沒、沒特地受訓過。可是因爲我媽媽是、是現代舞蹈家,所以我從小就坐在舞臺側幕旁玩兒,對舞舞臺和燈、燈光都習以爲常。至於形體動作,都、都是模仿我媽媽來的。”
她堅持選修舞臺表演,甚至無懼自揭其短,其實都是因爲……想念媽啊。
只要站在舞臺上,哪怕一句臺詞都沒有,可是當燈光亮起,她就覺得媽就在她身旁。
爸問過她對自己將來的設計,可是她說了不想跟爸一樣學醫。其實她想學的還是媽的專業,她夢想有朝一日她能跟媽一樣,站上這光芒萬丈的舞臺。
藝術課沒有相熟的同學,她默默一個人換好衣服,等着上課。同樣換衣服的女孩子們忽然笑起來:“快看啊,芭蕾王子們來了。”
---題外話---【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