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部《論語》是該送你的,怎奈在下家中貧寒獨此一本……”
錢鏐嘴角抽搐,好牽強的理由。
錢鏐瞥了一眼正趕過來,但還沒走近的阮成,他壓低聲音道:“夫子早說啊!我家有錢啊!夫子只要肯收下我這個弟子,拜師禮就夠夫子買個百八十箱的聖人經典了!”
高氏書生冷漠的看着他,輕哼了一聲,更是冷笑連連。
錢鏐攤了攤手,正想解釋自己不是膏粱子弟別誤會,阮成就走上了涼亭。
單手撐着立涼亭的護欄,身子輕盈一躍,跳坐上護欄上,雙手環抱於胸前,一副坐等好戲的模樣。
阮結抱着小白兔,試探的向坐在書案前的錢鏐走去。
只見高氏書生微微眯眼,阮結畏懼的退到一旁。
錢鏐無奈搖頭,書生就是書生,一骨子的傲氣。
一身麻衣破舊不堪,卻一樣也瞧不起他這個鹽梟的外孫。
高氏書生沒有理會突然進場的兩人,雙手負後,對錢鏐道:“在下之學,乃治世之道,道理,我只複述一遍,能學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還是那套說辭,狂傲隨意到了極點。
也不管錢鏐聽還是沒聽,高氏書生張口就來。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
治世之學,說起來太過斑駁和籠統。
儒家、道家、墨家、法家、縱橫家,多有涉及。
雖說漢朝以來,朝廷獨尊儒術,歷朝歷代也少有改變,但這高姓書生倒也學得雜。
先一一說了儒家得治世理念,又闡述了道家的無爲之治,簡單的說了墨家的【尚同】、【尚賢】以及法家的以法治國。
說道縱橫家時,只是初略提及一二。
從他的口氣分析,大致可以這麼理解。儒墨道三家治世之學各有所長,主要因時而異。
縱橫家着重於如何做,而法家則是囊括於三家之中,又或是被三家所吸納,成爲一套比較晦澀難懂的理論。
錢鏐很是認真的聽着,直到高姓書生說道當世之道時,他被徹底吸引了進去。
“當今之弊,在於廟堂之權落入小人之手、節度使之政弊於地方。安賊亂京以來……”
高氏說的其實都很好理解,廟堂之權落於小人之手,肅宗時大太監李輔國,以及當今天子的“義父”田令孜都是很好的解釋。
而藩鎮割據則更好理解了,安史之亂便是節度使制結果。
錢鏐眼睛一亮,問道:“若先生爲天子,該當如何?”
高姓書生聞言微微一愣,遲疑片刻後道:“掌大權,爭天下!”
高姓書生全當錢鏐是隨口一問,便隨口一答。
錢鏐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書生,再而問道:“先生說得如此籠統,莫非這六字便能安天下?”
高姓書生看着錢鏐,認真思索了片刻,這才道:“欲安外則先安內,安內在奪權,奪權之策,草擬爲掌兵、制監、集權三策……”
高姓書生這三策的大致意思爲:天子親掌神策軍,在軍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從而把神策軍特權剝削掉。
神策軍作爲唐朝的第一禁軍,在唐初戰鬥力相當之強的。就算是玄宗時期,也能有擊敗吐蕃這樣的功績。
而神策軍漸漸腐化,其根本原因在於神策軍的種種特權。
高姓書生的這第一策,便是要整頓神策軍,而且還直擊其根本。
假設神策軍控制在手,且實力漸漸恢復,這就有了第二策——制監。
制監主要是針對唐末最爲嚴重弊病的宦官專權。
制監分三步,提拔更多的太監,分更多的權利。
當太監分成山頭內鬥之時,果斷出擊,以相當的手段,奪太監之權。
再強加政令,嚴禁太監專權。
簡單來說,就是要讓起滅亡,先讓其瘋狂。
而最後的集權,就比較簡單得多,主要以順手推舟爲住。逐步把外戚、後宮的權利奪回。
不得不說,高姓書生還是有真才實學的。
三條策略聽得錢鏐是醍醐灌頂。
紙上談兵有沒有?其實是有一些的,但錢鏐纔不管你是不是紙上談兵,勞資智力增加了!
【系統提示】
恭喜宿主激活智力值精通項——權謀
權謀初級精通1
智力值加1
任務完成,獲得4點萬能積分。
武力值1
智力值2
權謀初級精通1
萬能積分4點(不足10點,尚不可提升精通項)
系統任務:提升武力值或智力值4點(可獲取10點萬能積分)
線索任務:獲取阮結忠誠(可增加隨從一名,可開啓勢力等級)
錢鏐在心中暗自讚歎,簡直是太爽了,聽這書生的三言兩語就完成任務了?
可正應了那句話,聽君一席話勝多十年書啊!
錢鏐一臉的渴求,如一個嗷嗷待哺的小羊羔看着高姓書生,道:“還有呢?還有呢?先生快談談如何安外?”
高姓書生見錢鏐一臉的興奮,看向錢鏐時,竟有幾分酒逢知己的感覺。
正想長篇闊論之時,只聽阮成在一旁呢喃道:“爲何總感覺留兒有些不對勁呢?難道是留兒轉性了?突然就變得好學了起來?”
阮成托腮沉吟,低頭看了一眼也是一頭霧水的兒子,難以置信的道:“不可能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難道是招鬼上了身?”
阮成這一個招鬼上了身,是嚇得錢鏐一頭的冷汗。
在看向興致大發的書生,只得慚愧小聲道:“先生不是我不尊師重道,而是學生身不由己啊!”
高姓書生這才擡手,正欲長篇大論,錢鏐是拍案而起。
一聲清脆的響聲是把高姓書生的滿腹經綸堵在了喉頭中。
之前的種種讚許,以及一點點的趣味相投,都在此刻煙消雲散。
高姓書生轉而變成了一臉的冷漠,看着錢鏐止不住的冷笑。
錢鏐漲紅了臉,深吸一口氣,用相當憎惡的口吻道:“滿口胡言!紙上談兵!一介窮酸書生,處江湖之遠,盡敢妄談廟堂之事。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當田令孜是你這般弱不禁風的書生,就這般好對付嗎?
還安內三策,真是狗屁都不懂!
正所謂,【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如今憔悴賦招魂,儒冠!多誤身!】
百無一用是書生,你這迂腐的讀書人,真是可笑至極!”
阮成瞪大了雙眼,剛覺得不對勁,錢鏐就罵了起來。
阮成跳下護欄,一臉的驚訝。
他雖聽不懂那些文縐縐的話,但卻是能聽得懂“儒冠多誤身”是什麼意思的。
錢鏐大喝之時,陰陽頓挫聽起來是格外的入耳。
特別是那句,“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說到了他心坎去了。
留兒果然還是他那個留兒,真是太他孃的解氣了。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自認清高的讀書人。
一句“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說盡了天下間的大道理。
反觀高姓書生此時的臉已經變得漲紅,讀書數十年,悟出來的便是這些能治世的大道理,在一個桀驁不馴的紈絝子弟面前,竟被說得一文不值,縱他定力再好,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怨氣的。
錢鏐罵完,早已是心如死灰。
錢鏐偷偷瞥了一眼高姓書生,書生的反應並沒有錢鏐料想的那般。
錢鏐其實是打有小算盤的,既然一定要做一個壞學生,那也要做一個讓老師有愛有恨,狂傲但有才學的人。
錢鏐挖空腦袋都搬出辛大神的詩出來了,我的三溜夫子,難道你就沒覺得“揮羽扇、整論巾”這幾句很有詩意嗎?
然而冷漠臉三溜先生並不覺得……
錢鏐徹底無奈了,看他漲紅臉的模樣,這是要轉身就走的節奏啊!
錢鏐心頭是大叫連連,這書生要是走了,去哪裡找能讓他完成任務的夫子啊?
下一個任務可是四點啊!
錢鏐自知已經把局面弄砸了,但最後還是再努力一把吧!
錢鏐擡頭直視三溜先生,口氣更加囂張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寧爲百夫長,勝作一書身!】
說到底,縱然你有滿腹經綸,也是無處可施展,十年寒窗,何苦來哉?”
阮成聽到此處是拍手叫絕。
真他孃的有理啊!
“別說百夫長了,就算是一介綠林,也比這丫的強啊!”阮成看熱鬧是不嫌事大,肆意譏諷着三溜先生。
三溜先生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收起書籍,直接憤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