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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鏐不僅是擊敗了成及，而且擊敗成及的方式，已經破了成及的無敵之心。
說得玄妙一些，現在的成及已經不能夠完全信任他手中的長槊了。
心境一破，再次出槊之時，再難有所向披靡一往無前的氣勢。
這對成及來說，無疑不是巨大的影響。
出身世家大族的成及，修養極好，沒讓他惱羞成怒，但心中卻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二人出了校場，錢鏐即將上馬之時，成及突然扭頭對錢鏐道：“你已是親傳弟子！每月習槊，在中旬的最後一天！”
錢鏐點了點頭。
成及神情有些古怪道：“若本月你遇上了什麼喪事，也可下月再過來！”
錢鏐皺起眉頭，不解道：“喪事？”
成及意味深長道：“阮成是你舅父吧？”
錢鏐眼皮不停跳動，心中更是生起了一股怒意。
錢鏐徑直走了過來，死死地盯着成及，問道：“你什麼意思？”
成及咧嘴一笑，攤了攤手，他也不顧錢鏐是否已經生怒，十分輕描淡寫道：“呵，只不過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若遇上了什麼事，下月再過來就是。
若無事，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成及擺了擺手，這就要縱身上馬。
成及莫名其妙的說出“喪事”和“阮成”，錢鏐再傻也會聯想到什麼。
錢鏐拽住了成及的胳膊，質問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成及一臉玩味的看着錢鏐，帶着幾分譏諷說道：“你自己家的事，你難道就一點沒有察覺？反而來問我一個外人，是不是有點可笑？”
成及想不到錢鏐是就這般被激怒了，錢鏐突然掐住了成及的脖子，直接將其頂到了牆根。
錢鏐額頭青筋暴涌，咬着牙，嘶聲道：“阮成如何了？你說！”
成及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來不及反抗還是其次，主要的是現在他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成及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錢鏐眉目中的殺氣，今日若不給他錢鏐一個交代，成及就得交代在這裡。
成及漲紅着臉，雙腳在不停的蹬踹，最終還是敵不過死亡即將降臨的那股懼意。
成及艱難的指了指錢鏐掐着他脖子的手，從嘴裡吐出一個字來。
“放……放……”
錢鏐死死地盯着成及，最終還是清醒了過來。
成及癱倒在牆根，費力的輕咳了兩聲。
有些沙啞的說道：“據我……據我推測……阮成恐怕遭人暗算了！”
“誰！？是誰？你說啊！”錢鏐提起成及的衣襟，雙臉漲紅道。
成及搖了搖頭，虛弱道：“具體是誰，我無從得知。這也只是我的推測而已！”
錢鏐長呼了一口氣，將如同一灘爛泥的成及扔在地下，顯得鎮定了幾分。
還好只是推測，若是事實，錢鏐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來到這個世上，對錢鏐好的人不多，阮成是一個。
在哪個家中，阮成更多的還是扮演了一個任勞任怨的父親形象。
阮成和錢鏐前世的父親沒什麼兩樣，任勞任怨，四處漂泊，在外再艱難，回家也從來報喜不報憂。
說到家裡的困境時，他總是顯得那般的雲淡風輕。他只不過不想讓錢鏐太過擔心而已。
錢鏐並非薄情之人，阮成對他的那份厚愛，他是銘記於心的。
眼前的失態，也是因此而來。
錢鏐背對成及，努力在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錢鏐嘆聲道：“你知道什麼？爲什麼會有這麼一個推測？”
成及坐在牆根不停的冷笑，他今天真是悲催到了極點。
被錢鏐破了無敵心境不說，臨走之時，想裝作高人說兩聲世外之語，還被錢鏐以死相邀被逼成現在這幅模樣。
本來風度翩翩、該在這裡指點江山的人應該是他。
怎麼就變成錢鏐在這裡質問他了呢？
成及反思了一下，總結出一個結論，是他太惜命了。
可人總還惜命纔對，要怪就只能自己倒黴怪碰到了錢鏐這個不要命的野蠻子。
成及帶着幾分苦澀道：“江湖上的流言，你阿婆難道就沒有察覺？”
錢鏐皺着眉頭看着他，等着他說出下文。
“流言不會無風而起，流言背後究竟蘊藏着什麼，若是真想一探究竟，是不可能查不到蛛絲馬跡的。”
錢鏐沉思着，他對成及說的流言是有所耳聞的。
之前逼問阮成時，阮成曾經提過一嘴，只不過阮成當時的口氣太過雲淡風輕，錢鏐也沒去多想。
“前些日子，石鏡鎮錢氏鹽梟被人滅族，七日前，江南道的一支吳姓鹽幫也很是詭異的被官被剿滅。”
成及擡頭看向錢鏐，見錢鏐臉色並無變化，這才解釋道：“你或許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那支吳姓鹽幫的鹽梟是你阿婆的本家，算是你阿婆的侄兒。石鏡鎮的錢氏鹽梟不用我多說你自己也明白，就是你家族的產業，鹽梟頭子是你父親。
不僅如此，凡是跟你阿婆有關係的大小鹽幫，或被剿滅或被……”
錢鏐瞪大了雙眼，石鏡鎮？錢氏鹽梟？父親？
父親被殺，吳老太婆爲何從未跟錢鏐提起？
爲何小鎮上的人對石鏡鎮都是噤若寒蟬？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錢鏐雙手在袖中發抖，錢鏐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聽成及的分析。
“流言稱，吳鐵娘子要投靠王仙芝舉旗造反，據我推測，散佈流言的人目的應該是讓吳鐵娘子背後的人，也就是我們這些家族對吳鐵娘子心存顧忌。”成及正色道。
江南道凡是大些的鹽幫基本上都是與官府或是世家大族有勾結的。
若不是盤根交錯，也不可能立身於江湖。
而傳言吳老太婆要造反，重要的不是她會不會造反，而是她背後的那些人是不是會擔心她造反。
世家大族家業龐大，私鹽之利，也只不過是他們財富的一個來源而已。若無私鹽，他們只是少賺一些，並不會造成什麼損失。
但若是吳老太婆造反了，那所危及的利益就是世家大族的根基了。
所以只要讓吳老太婆背後這些人心生顧忌，就會削弱吳老太婆的力量。
而流言的效果也很明顯，原本的蘇家、張家都爲求自保而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