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李弘連早朝都給停止了,氣的李治在後宮大罵李弘小兔崽子,這是要作死,揚言要立刻主持朝政,不讓李弘再監國了。
武媚在旁邊好說歹說,把原本屬於她自己的雞毛撣子硬生生從李治手裡搶了回來,開解的說道:“這小兔崽子停止三天朝會,那您就不知道第四天就是下月一號?是大朝會的日子?中書跟門下已經擬旨了,大朝會這一天,可是把各個階層的人都招來朝會了,宣政殿這幾天不一直在忙碌?”
“皇后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治又一次感覺自己這段時日白鍛鍊了,竟然搶雞毛撣子沒搶過皇后!
武媚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哼道:“您這是明知故問,您說能是什麼意思?停止三天時間的朝會,這就是李弘給他們所有人的最後期限,再不去把舊錢換掉,恐怕就會損失更大了!那就怪不得李弘下狠手了。”
李治看了一眼武媚手裡的雞毛撣子,心裡哼了一聲,鬧騰吧,看看他能夠鬧騰多大的動靜來!
既然你不把你龍爹放在眼力,你龍爹也得想個策略,還得是兩手準備才行。
李治若有所思的思考着:李弘的手段凌厲果決是出了名的,自己雖然擔心他把朝綱搞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但說實話,自己心底其實還是有那麼一絲希望,期望看看李弘是不是能把這些桎梏皇家的豪門勳貴的風頭給他滅一滅。
心中有了計較後,李治眼珠子一轉,冷不丁的突然伸手去搶武媚手裡的雞毛撣子,但武媚反應奇快,看見他伸手就立刻扭動身體,用肩膀擋住了他的手。
武媚臉上掛着自鳴得意的神情,嘴角牽出一抹不屑,像是再說:早料到你會這樣了,可惜你搶不到。
“不搶了,不去了,朕要鍛鍊去了!”李治很惱火,很鬱悶!這些年忙於朝政,身子骨真是越來越弱了,搶雞毛撣子還輸給皇后。
皇室宗親、豪門勳貴、朝堂官員、文學大儒四個構成大唐王朝基石的階層,都被中書省、門下省下旨參加三日後的大朝會。
從中書、門下下旨那一刻起,雖然處在寒冷季節的長安城依然是人潮如織,喧囂繁華,商人、遊客、百姓等等依然享受着大唐的盛世繁榮。
但在所有階層者的眼中,陽光明媚、天氣晴朗的長安城,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伴隨着寒冷的低氣溫,讓人們在行走到皇城那條路上時,都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無論是文學大儒還是朝堂官員,或者是豪門勳貴跟皇室宗親,彷彿都能從的空氣中嗅到一股凝重跟肅穆,詭異的氛圍隨着時間的流逝,也讓他們彼此通氣時不得不小心翼翼,隱蔽着自己的行蹤。
國子監、弘文館也同樣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跟煩躁,狄仁傑最近這段時間查案查的,都快要把顏昭甫跟孔志約搞神經了,深怕這一命案被更上層的人知曉。
李弘跟前站着一個約莫三十歲出頭的士子,李弘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當日隨手救了一個人,竟然還是一個奇人!
這位奇葩展現出來的與衆不同是,人家是寒門士子中真正的自學成才!並未拜師或者是自薦過哪家豪門!而且人家參加科舉考試時,選擇的竟然是冷門科目:明算!
書學、算學就算是在國子監六學中,也是很偏門的科目,民間自學成才者中,爲了出人頭地、考取功名,很少有人會選擇這種,在這個時代算是比較專一又生僻的科目的。
明算考試則是用的國子監六學之一的算學,一般情況下,考試便是《九章》、《海島》、《五曹》、《夏侯陽》、《綴術》、《緝古》等帖經,爲算者,明數造術,祥明術理,然後爲通。
說白了,就是考試到了最後,比如你說一加一等於二,然後給考官解釋爲何等於,解釋通了你就成了,解釋不通,那麼就算是你蒙的或是不會。
所以,這也是科舉制度開創了這麼多年後,文人士子往明經跟進士科目削尖了腦袋扎推的原因,一是對自身來講容易一些,二是對考官來講,也要熟悉一些。
沒有說是哪一個考官會去問學子連自己都不知曉的學問的,他們也不傻不是。所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也就造成了文人士子扎推兩科的原因,也就造就了大唐文風漸盛、武人沒落的原因。
“太原府人?晉陽王氏就在跟前,爲什麼不讓他們舉薦你?”李弘呵呵笑着,這朵奇葩還真是個在大唐不多見的異類。
“回殿下,小民與晉陽王氏不睦,何況小民一身本領,並不認爲要靠他們舉薦才能踏入仕途。”林士翎昂說道,自信心一覽無遺。
李弘還是笑,繼續問道:“太原府內,林姓只能算是當地一個小世家,王氏壓根不會放在眼裡的,他們會自降身份,跟你們有過節?你這一身本領,如果不是遇見我,豈不是還在長安街頭買醉?”
濃濃的諷刺意味兒很明顯,但好像對這個林士翎不管用,臉上沒有任何的尷尬,說道:“小民林氏雖小,但在當地也是有名的大戶,王氏根深葉茂、門下士子何止千人?小民就算是自薦於門,恐怕也是與現在的下場無異,如此卑躬屈膝,倒不如自己上長安試上一試。”
“劍走偏鋒,倒是想看看朝廷對冷門會不會有興趣?還是你只會這一門?其他的都不會?”李弘斜眼問道。
林士翎此刻臉上纔出現了一絲的尷尬跟不自然,但面對當今的太子殿下,他可是不敢打誑語,只好老實說道:“小民……小民實是瞧不起那些舞文弄墨、吟詩作賦的文人士子,手無縛雞之力卻天天口頭上喊着爲國爲民,但除了會吟詩作賦、風花雪月外,連自己的起居生活都料理不好……。”
“停,打住,這些我不敢興趣。”
“小民知罪。”林士翎急忙行禮請罪。
“既然你以明算爲才,正好我這裡有一個我琢磨了很久的困惑,你可要試試能否爲我解惑?”李弘有意考校林士翎,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殿下,如果跟算學有關,小民字可一試,但……。”
“自然是跟算學有關: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內幾多僧。三百六十四隻碗,看看周盡不差爭。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請問士子明算者,算來寺內幾多僧?”李弘似笑非笑,眼睛一直盯着林士翎的眼睛問道。
這乃是清人徐子云《算法大成》中的一算學詩,通過一詩來讓明算者算出多少個僧人,也算是一道較爲可靠的難考題了。
林士翎在聽到李弘唸的時候就開始聚精會神,隨着一字一句送進他的耳朵,林士翎的神情則是越來越凝重,這樣的算題他還是第一次接觸,想要在第一時間把答案脫口而出是不可能了。
何況,此刻他面對的考官還是當今的大唐太子殿下,心情說他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但林士翎強迫自己專注餘算題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嘴脣則是慢慢的蠕動着,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算學詩。
不光是他緊張的在心算,就是一旁好奇的白純跟小雪等人,加上兩個半路出家,好大歲數纔沒事兒往崇文館湊的揚武跟連鐵,都在小聲的默唸着,但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能夠說的出答案。
“三百六十四隻碗,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林士翎額頭上的汗都開始下來了,心裡也不由自主的更加緊張起來,依然有些糾纏不清正確的答案開始在心裡動搖。
雖然太子殿下說是困惑了他很久的一道題,但林士翎卻不敢騙太子殿下,不敢隨意的說出一個答案來。
先不說太子殿下說他不知道答案的話是真是假,就是林士翎他自己,如果碰到這種很難求的算題,他也不會輕易放棄,更不會以錯誤的答案來騙別人跟自己。
這也是他自認爲明算者的尊嚴,一直讓他驕傲的,便是他對數字的敏感跟快捷,同樣也是他自信的來源。
就在林士翎皺着眉頭解答案時,李弘拿起紙筆,在書桌上又寫了十四個字,不過這十四個字,卻是圍成了一個圓圈,中間空出來的部分,則就是答題者填寫答案的地方。
這是被人們稱之爲迴環詩的一種,此中的算學趣味少了一些,但是又夾雜了一些對於詩賦的要求,所以,這種看似需要跳字來讀的迴環詩,更能夠平衡人在算學與詩賦的興趣。
李弘也不着急,看着還在那裡心算的林士翎,也不打擾他,伸手想要把紙筆遞給旁邊的人,但遞了半天卻沒有人接手裡的紙筆,不由得擡頭一看,只見白純絕美的臉頰上露出沉重的思索之情,看樣子顯然也是在算那寺廟裡到底有多少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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