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倒是沒有多大,但是此案牽涉的人數都太高端,而且更爲重要的是,都與皇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不像五姓七家的王氏,本來就是皇家打壓的目標。
這無論是蕭銳一支、還是裴行儉一家,或者是紀王叔,或者是6立素,這看似不相干的四家,可都是與皇室有着親密的關係。
而且弄不好,裴行儉也要成爲皇室的老丈人了,這樣的話,四家裡面就有兩家是皇家的老丈人,兩家是皇家的女婿了,這該怎麼決斷此案?
秉公斷案?那以後皇家還靠哪些世家大族來統治江山?
畢竟如今的大唐依然是沿襲着前朝的制度,皇家與世家豪門等同於共治天下的制度,還並沒有完全把權力集中到皇家一人的手裡,所以,在碰到燙手山芋後,李治也一時沒了辦法。
加上狄仁傑那個向來對高門大姓、豪門顯貴缺乏熱情的大理寺卿,此案如果任由着狄仁傑獨斷專行,那麼辦下來後,皇家就得得罪一圈人。
而這也是讓李弘頭疼的地方,所以一開始他就把腦袋縮了回去,但現在面對龍爹的逼問,李弘只好硬着頭皮說道:“父皇,此案牽連者甚廣,那就不妨採取當初先帝的仁政措施來解。”
“仁政?你皇爺爺何時仁政了?那都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你身爲大唐儲君,這點兒道理也不懂?”李治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那您現在做的不也是要給天下人看嗎?所以才爲難嗎?不爲難您會把兒臣往前推?”李弘很鬱悶,你這還真是死道友不是死貧道的思想啊,真打算站着看戲。
看着李治又要動手拍他的腦袋,李弘急忙說道:“停停停,兒臣現在是病患之身,您不能動不動的就打兒臣,母后看了會心疼的。”
“陛下,不用照顧妾身的感受,您隨意懲罰就是了。”門口慈母的聲音‘溫柔’的響起。
李弘頓時如泄氣的皮球般沒了脾氣,翻了翻白眼:“哎喲喲……哎喲喲……兒臣突然間感覺到頭暈目眩、渾身顫,快快快,快請御醫過來爲兒臣診……父皇,其實是這樣的,當年皇爺爺曾言:‘以寬仁治天下、而於刑罰尤甚’,對不對?那麼對於紀王叔等人,您就可以網開一面,至於蕭守業,實乃咎由自取,按照我大唐律處置便是,對了,說到這裡兒臣想起來了,既然蘭陵蕭氏投機倒把,倒賣義倉之糧大國難財,就不如趁此機會,把李素節安置到蘭陵,如此一來,即可進一步瓦解打壓蘭陵,並同時斷絕了他們想要躋身五姓七家這樣高門大姓的行列。”
耍賴耍到一半,就看見親愛的、仁慈的母后是提着雞毛撣子進來的,於是某人就急忙精神的說道,同時也把李素節推到了前面,這些年李素節聲名在外,也算是一個賢王了,想來父皇斷然不會拒絕,何況現在他跟蕭淑妃的關係又是那麼藕斷絲連,連母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李治聽着李弘的話語若有所思的不住的點頭,就是武媚也聽的有些心動。
李治之所以覺得有道理,是因爲這樣一來,自己還可以在蕭淑妃跟前維護起自己皇帝的權威,同時呢,這些年惦記蕭淑妃好久了,但一直沒有什麼進展,每每想要親熱一番,都被蕭淑妃以出家人的清規戒律爲由,把他好不容易升騰起來的**之火給澆滅了。
所以如果能夠藉着遷封李素節,再加上給兩個公主辦婚事兒,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一親芳澤了呢?
想到這裡,李治讚許的點點頭,當着武媚的面不好誇讚兒子,於是只好衝李弘暗暗豎了個大拇指,好兒子啊,真懂得替你父皇考慮啊。
“好,既然如此,那麼朕不日就遷封李素節任職蘭陵。”李治心滿意足,腦海裡便出現了蕭淑妃那纖瘦婀娜的身姿。
武媚能夠當上中國歷史上的唯一女皇帝,對於尋常人的心理脈絡,不敢說十有**都很清楚,但對於自己常年同牀共枕的的夫君、以及時常需耳提面命的兒子心裡那點兒小九九,還是能夠把握一些脈絡的。
鳳目折射出一股讓李弘感到心驚的寒光,冷笑着看了看李弘,再不屑的看了看像是被看穿心思,正在旁邊尷尬陪笑的李治,懶懶說道:“李弘以義陽、高安兩位公主大婚在即,強行把李素節留在了長安,現在看來啊,是人家李弘早就想遷封李素節到蘭陵任職了,只是身爲皇帝陛下,您就這麼對太子言聽計從,不覺得欠思量嗎?”
“母……母后,看您說的,兒臣向來行事光明磊落,哪會對父皇跟您有半點兒隱瞞,這不是父皇說起來了嘛,兒臣就這麼順口一提,畢竟蘭陵蕭氏現在的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那些糧食被蕭守業賤賣,到底是爲何事兒?不就是因爲蘭陵蕭氏因爲蘭陵姑姑在經濟上的打壓,讓他們失去了賴以爲計的財源之路?如今蘭陵蕭氏經濟上一時窘迫了,又想往五姓七家的高處爬,要是父皇不給予打壓、警告,那其他高門大姓看了後,自然而然的就會效仿起來。”
“那不正好?如此以來皇家不就可以作壁上觀,看他們掙個頭破血流豈不是快哉?”武媚在李治一旁緩緩坐下,手裡的雞毛撣子拄地,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山大王的形象。
某人靠臥在牀,牀前便是大唐的皇帝跟皇后虎目、鳳目注視,頓時覺得一陣亞歷山大,有種剛纔白純給他換藥,被脫光了的感覺。
於是某人急忙自己動手掩了掩被角,感到一絲絲安全後繼續說道:“母后,如果坐山觀虎鬥,那麼到時候這些高門大姓在爭取往上爬的時候,手裡能夠利用的便是天下的寒門士子,到時候他們在天下廣交寒門士子,劃拉着都招致他們門下時,我大唐皇室豈不是又什麼都落不着了?那打壓五姓七家的意義不就不存在了?”
就像武媚能夠輕易的把握他跟李治的脈絡一樣,李弘也照樣能夠抓住他龍媽的七寸,那便是對天下寒門士子的看重,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兒,自己有時候的所作所爲,讓龍媽不得不在寒門士子與自己的私心之間,取天下大義爲先。
聽到李弘的話,頓時也有些無從反駁的武媚,拄地的雞毛撣子伸直了對着李弘,女匪的行徑一覽無餘、霸氣側露道:“那既然如此,爲何要派李素節去蘭陵?你蘭陵姑姑如今就在蘭陵,加上有你這個不孝之子在背後撐腰,那蘭陵蕭氏的小蹄子還能蹦躂起來?”
“說事兒說事兒,怎麼說着說着就往朕身上扯。”
“你心裡沒鬼,又怎麼能知道我說的小蹄子是意有所指?”
“蘭陵蕭氏乃是世家大族,什麼小蹄子小蹄子的,這話從你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嘴裡說出來,有失皇家威嚴,朕是提醒你注意措辭。”李治不滿的說道。
“是……嗎?這麼多年了,也沒見您不滿過,怎麼今日一說到蘭陵蕭氏您就不滿了?那蕭氏我這幾年可曾有阻攔過您看望?我又可曾爲難過她?難道現在當着弘兒的面,身爲掌管東宮的一宮之主,還不能說上兩句了。”
“話雖如此說,但你身爲母儀天下的皇后,如此說話不成體統乃是真。”
“哼,我還就說了!李弘,你少給我裝睡着了,這事兒你不聽也得聽,聽也得聽,裝聾作啞是不是!”
不知道是武媚心裡有氣,還是雞毛撣子有火,聽到兩口子吵起來後,某人便開始閉目養神,耳朵要是能動的話,此刻就會如同兩扇門一樣,緩緩的關閉上了。
但被帶着火氣的雞毛撣子捅了好幾下,某人再想繼續裝下去也沒辦法裝了,只能是睜大一雙無辜的眼睛,茫然道:“可能是被那天雷所炸之後留下了後遺症,時不時的兒臣就不由自己的想要睡覺,看來兒臣這傷勢還得調養個個半月的……。”
“給朕立刻滾下牀,滾回你那東宮去!”李治蹭的一下子站起來,不孝之子,老子都頂着你母后的壓力,同意了李素節遷封蘭陵,你竟然在目的達到後來個兩不相幫!朕真是看錯你這個不孝之子了。
李治一拉凳子,往後一站,虎目一瞪,就等着李弘從牀上下來滾到他那東宮去。
武媚看着李治來氣了,她還來氣呢,我這個掌管後宮的皇后,難道還不能對後宮的人事物指手畫腳,有所言語了!?
“磨蹭什麼呢,快點滾下牀,滾回你的東宮去!”這幾日在李弘眼裡、心裡的慈母,再次‘溫柔’的說道。
“不是……您兩口子吵架不要牽連兒臣好不好?兒臣還是有傷在身之人呢,要不您們換個地方去爭吵?”李弘想哭,我可能有個假的父皇跟母后。
“你到底滾不滾!”他龍爹跟他龍媽異口同聲的威脅道。
“好好好,我滾就是了。”於是某人穿着單衣,在白純的陪伴下,‘悲傷’的從乾元殿滾了出來,‘傷心’的往東宮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