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俗世

半日後,唐僧離開了無量山。趁天色還未黑,他沿着鯉江道,緊步朝清江鎮行去。

走到哪兒算哪兒,這就是唐僧給自己的答案。

一路行走。過了不久,唐僧來到了當日重生的地方,即老漁頭網起白色錦離的鯉江岸邊。

此時,夕陽西下,晚霞漫天。而老漁頭也正拖着一張青色漁網往家趕,手裡拎着一個黑色的水桶。桶裡也許正滿載着這一天的收穫。

唐僧自然是認識老漁頭的。一想起當日老漁頭無意推他下水,說的那句小和尚,還有那擔憂且疑惑的神情,他不禁突然笑了起來。

唐僧走到老漁頭面前,施禮笑問道:“老大爺,還記得小僧麼?”

老漁頭擡頭一看,猶疑了片刻,方纔恍然大悟,激動的笑道:“原來是小和尚,俺當然記得。可有一陣子沒見着你了。”

唐僧笑了笑,望了眼老漁頭右手中的水桶,見有不少的鯉魚,顏色形態各異,卻是沒有白色的。笑問道:“怎麼?今日沒網到白色的錦鯉麼?”

老漁頭哈哈一笑,額角的皺紋聚在一起,黝黑的皮膚刻着歲月,典型的漁家老漢。他聲音略顯滄桑,笑言道:“哈哈,小和尚還記着那件事呢?”

唐僧聞言,也是哈哈大笑起來。之後,唐僧向老漁頭告知了自己的境遇,然後想去他的家裡借宿一宿。一路上,老漁頭聽聞了唐僧的事,自是一番嘆惜。

但老漁頭畢竟是經歷過歲月的人,他好言安慰唐僧,說中土之大,自有容他的寸土。

期間,老漁頭還向唐僧講述了自己的人生經歷,甚至講到了四十年前的那場浩劫,有關鯉妖。老漁頭很興奮的告訴唐僧,他是如何從鯉妖的魔掌下生存了下來。於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傳奇。

唐僧自然也是聽的津津有味,但他並未想的太多,只是當做一個故事聽而已。誰知老漁頭講的是真是假?

夕陽下,唐僧跟着老漁頭,並排朝着不遠處的一座低矮的茅草屋行去。兩道修長的影子在鯉江道上漸行漸遠。

不久,兩道影子就消失在無邊的黑夜當中,整個世界變得安靜詳寧。

老漁頭的家很寬敞,三座茅草屋連成一片,一間臥房,一間廚房,還有一間雜物房。在房屋的周圍,幾棵已經枯萎了的小樹顯得非常孤獨和悽慘。

老漁頭的家裡只有他和他的小孫女,兩個人相依爲命,以打漁爲生。日子雖過的清貧,卻也自得其樂。至少從老漁頭和小女孩兒臉上洋溢的笑容來看,是這樣的。

老漁頭做了一頓平常的飯菜,幾乎全是魚。等三人落座之後,老漁頭方纔想起唐僧是個和尚,是不能吃葷的。

老漁頭拍了下

腦門,自責道:“看俺這記性,怎麼忘了和尚是不能吃葷的呢?”

唐僧望着滿桌的飯菜,又望了眼滿臉歉意的老漁頭,只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然後,他竟拿起木筷,率先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裡,輕嚼慢嚥起來。

老漁頭張口結舌,吃驚的望向唐僧,而一旁的小女孩兒卻咯咯的笑起來,拍手道:“和尚吃肉了,和尚吃肉了。”

唐僧望了小女孩兒一眼,也跟着笑起來,大聲言道:“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嘛。”

老漁頭隨即想起了唐僧的際遇,然後開懷一笑,道:“唐僧,說得好。只可惜俺這兒沒有好酒,不然,定要喝個不醉不休。”

老漁頭雖年歲老矣,但豪情不弱,說起話來自是一番氣闊。

唐僧吃着美味的魚肉,也不知究竟吃出了什麼滋味?

一宿好眠。

翌日,晌午。

唐僧一覺竟睡至晌午時分,方纔起來。他走出屋外,望着天空上的日頭,不覺一驚。他萬沒料到,自己居然睡到了現在?

四周看了看,唐僧沒發現老漁頭和小女孩兒,也不知他們去了哪兒?寒風掠過,唐僧不覺有些冷意。他趕忙回了屋子,又躺回到了牀上。

唐僧出神的望着茅草屋頂,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時,往生殿的鐘聲響過第三遍,他纔會醒來,然後,他就睜眼盯着僧房的屋頂,發呆。隨之,他又想起了有關輪迴寺的一切。衆師兄,師父,無良長老,還有玄藏大師。

世事變幻莫測,當真是難以預料啊。

突然,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然後,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大聲嚷嚷着:“老漁頭,在哪兒呢?快出來,”

然而,屋裡卻是沒有迴應,中年漢子便又喊了一遍,聲音粗狂響亮。

這時,唐僧從臥房的裡屋走了出來,雙手合十,施了一禮,道:“施主,老漢和他孫女都出去了,不知你找他有何事?”

中年漢子盯着唐僧,疑惑問道:“你這小和尚是誰?怎麼會在老漁頭的家中?”

唐僧回道:“小僧是昨日借宿的。只因貪睡了會兒,便不知老漢去了哪兒?”

中年漢子哦了一聲,言道:“俺是來收魚的。”

唐僧眉宇微皺,念道:“收魚?”

中年漢子雖相貌粗獷,卻是憨厚。他見唐僧不明白,忙解釋道:“這兒離清江鎮較遠,而老漁頭也不怎麼願意去,所以,他讓俺替他去鎮上賣魚,然後得了錢就分我一點。”

唐僧點了點頭。恰在此時,老漁頭領着小孫女兒回來了。

一進屋,老漁頭便看見了中年漢子,笑道:“喲,是李三來了。怎麼

,你明天要去鎮上麼?”

說話時,老漁頭見唐僧也站在一旁,笑了一下。

李三點頭應是,然後笑道:“老漁頭,你上哪兒去了?俺還以爲走錯了門呢?”

說完,三人一同笑了起來。只有一旁的小女孩兒仰着頭,奇怪的望着他們,也不知他們爲何發笑?

之後,老漁頭留李三吃中飯,李三當然痛快的答應了。桌上,老漁頭和李三閒聊起來,說起了最近清江鎮上的一些趣聞。

李三興奮的說道:“老漁頭,你知道麼?最近,清江鎮上出現一位捉妖的道士。據鎮上人說,那道士極爲厲害,不費吹灰之力,一夜之間就降伏了張大人家的兩隻狐妖。”

老漁頭也不覺奇怪,笑道:“中土之大,能人異士自然多了。不過,若是說起捉妖,恐怕還得數無量山輪迴寺裡的大師們最爲厲害。”

唐僧聞言一愣,然後無奈的笑了笑,只顧吃飯。

李三夾起一塊魚頭,又說起那位捉妖道士,道:“聽說,那位道士還收了位小乞丐爲徒弟。老漁頭,你知道那小乞丐是誰麼?”

老漁頭搖了搖頭,問道:“是誰?難道俺認識?”

李三回道:“你當然認識,他還在你家住過呢?”

老漁頭凝神想了會兒,突然開口道:“難道是那日在俺家乞食的小乞丐?”

李三笑了笑,點頭應是。

老漁頭似乎很高興,笑着說道:“那小乞丐總算是福緣深厚,有了歸處就好。”

然後,老漁頭望向唐僧,笑道:“唐僧,這位小乞丐你也見過呢?”

唐僧聽之,有些摸不着頭腦,只是疑惑的望着老漁頭。

老漁頭見唐僧這副神情,笑口言道:“定是你那日只顧偷魚,所以纔沒有印象。”

接着,老漁頭便將那日的事情又重述了一遍。而捉妖道士的徒弟則正是那日站在唐僧身旁,猶豫了片刻的小乞丐。唐僧當時只想着救白鯉,自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他人。

飯畢,小女孩兒收拾了碗筷,頗爲勤快,引得李三不住的稱讚。他本也是有家室的人,雖生活自在,卻膝下無子,確是有些悲涼。

之後,老漁頭見今日天色不錯,冬日和煦,頗爲暖和。他便又備了些茶水,三人來到屋外,圍木桌而坐,閒聊起來。

唐僧聽多說少,只因他實在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天色已是不早,又起了風,微有寒意。

李三起身告辭,然後拿上老漁頭要賣的魚便回家去了。而唐僧在老漁頭的極力挽留下又住了下來。傍晚時,他跟着老漁頭去往鯉江邊,收網撈魚。也算是真切體驗了回塵世中的平凡生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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