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很深,不下百丈。洞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偶有寒風呼嘯而過,帶來絲絲陰森之氣。本來,地洞裡寂靜無聲。可唐僧卻落了進來,哭天搶地的喊聲幾乎響徹洞內每個角落,回聲不斷,餘音不絕。
過了會兒,只聽一聲巨大的水花聲響起,唐僧方纔着地,不過卻是落入一池寒潭之中。他在寒潭裡撲騰了幾下,然後摸索着上岸,由於有神秘白珠在,唐僧倒也不覺得怎麼寒冷。但是,地洞內實在是太過黑暗,縱使有白珠相助,也依然難辨東西。唐僧沮喪之餘,委實不知該何去何從。
地洞內,滴水聲亂響,而唐僧也在洞內漫無目的的亂走。這時,兩道幽綠色的光芒突然朝他射來,唐僧嚇了一跳,忙屏住呼吸,躲到了一邊。然而,那兩道綠芒卻急速靠近,間中還有石塊滾落的聲音,唐僧不禁有些慌張起來。
此時,地洞內暗流涌動,血腥氣漸次濃烈。綠芒越來越近,唐僧不敢偷視,只是傾耳細聽。然而,他這一聽方知不妙,張口暗呼道:“不好,難道是蛇妖?”
一想及此,唐僧心裡暗暗叫苦,悔恨自己不該太過急躁,不該冒然進山。這下倒好,自己自動送上門,做了蛇妖的腹中餐。
唐僧呆在那裡不敢妄動,心裡唸叨着所有能記住的佛祖名號。在他的內心,還存有一絲僥倖,希望蛇妖只是路過,不要吃他纔好。但是,事情總是按着事與願違的方向行進,你越不想什麼,就偏來什麼。
此時,嘶嘶聲不絕於耳,唐僧緊靠着洞壁,手按着腰後的黑葫蘆,仰頭望向空中那兩道駭人的綠芒,心裡卻叫苦不迭。
黑暗裡,唐僧雖然看不清蛇妖的真面目,但從蛇眼的位置也能知曉大概,此妖足有七八丈高,定是個龐然大物。而且,蛇妖每吐一次信,地洞內的陰森之氣就濃烈一分。唐僧懼怕極了,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乖乖的等着蛇妖享用。
沉默了片刻。
突然,兩道綠芒開始緩緩落下,一股濃烈的腥氣迎面撲來,唐僧一驚,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想着:“完了,這回是真的要下地獄了。”
唐僧緊緊抓着黑葫蘆,閉上眼睛,不忍再看,靜候“佳音”。然而,蛇妖似乎並沒有吞人之意。那兩道綠芒在唐
僧頭頂一丈高左右的空中停下了,只是吐信的嘶嘶聲依然不斷。
侯了半日,唐僧見沒什麼動靜,心下覺着奇怪,遂偷偷的睜開眼,朝蛇妖看去。只見那兩道綠芒猶豫了片刻,然後竟掉頭往回,漸漸遠去。
唐僧望着綠芒的漸行漸遠,一陣愕然。他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釋然的呼出一口氣,唸了句阿彌陀佛,多謝佛祖保佑。
地洞內又重歸寂靜。唐僧休息片刻,卻又迷茫起來。思來想去,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沿着蛇妖的行跡。唐僧雖極其不願,但卻別無他法。畢竟,他可不想在這黑暗的地洞裡等死。
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唐僧以此安慰,壯膽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卻依然看不見地洞的盡頭。除了不時的滴水聲,地洞內就只剩下唐僧清晰可聞的腳步聲了。他一路前行,不作任何停留。終於,一道明綠色的光亮從地洞前方的左側拐彎處射出,閃爍不定。
唐僧望見綠光,一陣欣喜,但心裡卻又擔憂着那裡是否是蛇妖的巢穴,遂依舊步伐謹慎,小心翼翼。到了地洞的盡頭,唐僧望了眼右側,漆黑一片,他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
唐僧靠着石壁,亦步亦趨,藉着光亮悄悄打量着左側的洞口。洞口很寬廣,約有十丈高。一條數丈左右的斜長石坡上,血腥氣依舊濃烈,他邊走邊看,頗爲緊張。
“是誰?”
唐僧正走着。突然,洞裡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淡不可聞,聽上去極爲虛弱。他聽之一愣,心中疑道:“地洞里居然還有其他人,莫非是蛇妖化形?”
唐僧停在石坡中央,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恰在這時,一陣熟悉的嘶嘶聲從他的身後傳來,他回頭一看,竟是一隻巨型青蛇,頓時嚇得直往洞裡鑽去。
唐僧一時無措,退縮在洞左邊的一處角落。這時,青蛇遊了進來,對着唐僧又嘶嘶了幾聲,然後退到洞右邊,在一位白衣婦人的身旁盤伏下來。
“多少年了?終於又有人來到這裡了。”
唐僧的對面,一位席地而坐的白衣婦人對青蛇點了點頭,然後望着蜷縮在角落裡的唐僧,眼神淡然,自言自語,語氣頗爲滄桑。
唐僧見青蛇盤伏,臉色漸轉,心
中的擔憂也慢慢褪去,但他仍然一動也不敢動,只是偷偷的瞄眼,打量這座地洞和那位白衣婦人。
地洞的右邊,十三根墨黑如鐵的石柱圍圈而立,每根石柱約有一丈高,其上端都燃着幽綠色的火焰,將整個地洞照的通明。在黑石柱的中央,白衣婦人盤坐在地,一身雪白衣裳,風韻猶存,滿頭青絲,直若溪流。
在白衣婦人身後的平坦石壁上,刻有一副巨型血色卐字圖,卐字的周圍畫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按着某種軌跡,織成一朵蓮花的形狀。若細緻看去,那些梵文竟還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唐僧雖然不識此血陣,但那個卐字他卻非常清楚。當初,他跟着無良師叔修習捉妖術時,便曾聽聞過一些關於卐字真言降妖的故事。因此,唐僧心下了然,眼前的這位白衣婦人果然如他先前所料,是被囚禁於此的化形妖怪。
“小和尚,不要怕,我傷害不了你,你且過來回話。”白衣婦人輕聲的笑了笑,孱弱的說道。
唐僧雖不願,但畏於青蛇,還是站起了身,慢慢走近黑色石柱,然後恭敬的施禮道:“小僧法號唐僧,是輪迴寺往生殿的弟子。”
“往生殿?是法海修行的地方麼?應該是吧,他好像曾經提起過。”婦人眼神迷離,嘴裡喃喃的唸叨着,似是想起了久遠的回憶。
“哎,歲月久了,連回憶也開始變得模糊了。”白衣婦人又自顧哀嘆起來。
唐僧站在那裡,表面雖不露聲色,但心裡卻一陣無語。然青蛇在旁,他又不敢無故多言,生怕白衣婦人一不高興,讓青蛇吃了自己。
“聽說過法海大師麼?”白衣婦人回過神來,問道。
“法海大師?”唐僧眉宇微皺,想了會兒,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已經兩百多年了。也許他早已經如這殿名一樣,往生去了吧。”白衣婦人自言自語道。
之後,白衣婦人又陸續問了幾個有關輪迴寺的問題,唐僧俱都一一回答,鎮定自若。然而,他心裡卻一直在考慮着該如何借問地洞的出路?
當然,他自知此事希望渺茫,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話問畢,唐僧撞着膽子,施禮言道:“女施主,小僧不慎落入此洞,還請指明一條出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