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放下手中的碗,不再去理會郭巖,似乎在她眼中這個痛不欲生的男人形同她的玩具,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折磨他,而且看的出那女人也相信這樣的機會並不會因爲我們發現所有的秘密而失去。
我到現在都沒從這女人的眼中看出一絲惶恐和對我們的懼怕,她越是這樣我反而越是擔心,一個帶着死亡回來復仇的女人,殺人對她來說就變成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從劉越武和蘇鳳梅的死就不難看出,任何妨礙她復仇的人結果都是難逃一死,我相信在這個女人的眼中,我們三人和死人已經沒有多少區別,她一定不會讓我們離開這間房子。
她甚至還能很細緻地擦拭着指頭沾染的粥,端坐在椅上很平靜地注視我們三人,沉默了良久後纔對我們淡淡地說。
“你們能推算出所有的事也真不簡單,我籌劃了這麼久本以爲天衣無縫的,不過沒想到你們居然會查到年維民收藏的那個花瓶,我知道你們早晚會發現這些人之間的聯繫,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就該除掉你的。”
那女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注視了很久意味深長地說。
“讓我很驚訝的是,派出去的七個小鬼居然沒能要你的命,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對你感興趣,當然,你身邊這位朋友幫了你不少的忙,我本來還有很多次機會想解決你的,可因爲他寸步不離守在你身邊,我一直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操控小鬼的人是你?!”韓煜眉頭一皺極其震驚地看着那女人。“你怎麼會懂這些邪術?”
“不急,我今天會讓你們知道所有的事。”那女人不以爲然地淺笑漫不經心地回答。“你們的推斷都沒有錯,就是還差了一些地方,我幫你們把整個故事都補充完整吧,相信你們也很想知道所有的一切。”
我們三人沒有說話,等着那女人說下去,我相信她不會有所隱瞞,我的手慢慢從桌上放了下去,悄悄地觸摸到藏在後腰的槍時刻警戒着那女人。
“我叫慕月嬋,這名字是我母親在她收養我後給我取的,比起我之前的名字我更願意接受我是慕月嬋,母親給了我親人的呵護和關愛,是她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親情。”慕月嬋很平靜地說。
我們終於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看她的表情提到慕寒止的時候,她臉上充滿了眷戀和敬愛,我在孤兒院也呆過,她的心情我能體會,對於那份親情的期待和執念猶如一個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一旦擁有就很難割捨,對於孤兒來說被人疼愛和關心是最大的奢求,我相信慕寒止給了她想要也最缺失的一切。
慕月嬋說到這裡把一個鏡框拿出來,就擺放在桌上,鏡框中是慕寒止的一張黑白照,慕月嬋眷戀地注視着照片,用手輕輕觸摸眼神無比的思戀和悲傷。
“她沒有帶我回家,那個時候還小多少有些失望,可她告訴我是爲了我好,不想讓我從小就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她讓我就留在孤兒院。”慕月嬋看着照片傷感地說。“她說再等等,她一定會把我從孤兒院接走的。”
慕月嬋重新擡頭看我們,好像在回憶從前的點滴,目光中的柔情在她眼中慢慢消失,直至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憤恨和惡毒。
慕月嬋告訴我們,當時她並不知道慕寒止一直告訴她等待,這個等待是等什麼,不過慕寒止總是經常帶着弟弟來看她,陪她玩耍和帶來她喜歡吃的東西,還教她青衣的唱腔,用的正是慕寒止成名的鴛鴦冢,慕月嬋竟然也有唱青衣的天賦,這讓慕寒止欣喜若狂,如同是看見自己輝煌的另一種延續,用着近乎於苛刻的練習教導她。
久而久之慕月嬋唱的鴛鴦冢竟然和慕寒止不相上下,除了沒有舞臺表演的經驗,單憑唱腔這兩人的聲音如出一轍,而慕月嬋也漸漸發現,自己越長越像慕寒止,兩人猶如是同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一樣。
因爲有慕寒止的陪伴,還有弟弟慕曉軒的陪伴,那段時間是慕月嬋在孤兒院最開心的時間,她原以爲日子就會這樣平淡而幸福的過下去,時間長了慕月嬋也漸漸忘記了等待的事。
直到有一天,慕月嬋說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一天。
九月十五日!
慕曉軒的生日,慕寒止一大早就來孤兒院帶她走,說今後再也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孤兒院,慕寒止那天特別的興奮和開心,摟着她和慕曉軒說一家人再也不分開,她看見慕寒止說這話時眼角的淚水,那是幸福和甜蜜的,那一天慕月嬋才明白,其實一直在等待的並不只有她一個人。
她被慕寒止帶回到家中,這裡她曾經來過幾次,不過慕寒止都是選擇在晚上帶她回來,似乎刻意在迴避其他人的知道,送她回孤兒院也是晚上,慕寒止總是小心翼翼保護着這個秘密,開始她並不明白慕寒止這麼做的原因,很多年後她才知道,慕寒止這樣用心良苦全是爲了她。
那晚慕寒止的樣子激動而焦急,好像在等一個人,慕月嬋帶着弟弟在房間中捉迷藏,當她躲進衣櫃沒多久,就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然後是進門的腳步聲,進來的並不止一個人。
慕月嬋本來想從衣櫃中出來,可她聽到了慕寒止的質問和另一個女人惡毒的咒罵聲,慕月嬋膽怯地躲在衣櫃中不敢出聲,很快腳步聲從外面走了進來,她從衣櫃的縫隙中看見臥室裡除了慕寒止母子還多了四個人。
她從縫隙中看見慕寒止臉上的幸福和期盼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悲傷的眼淚和無助的失望,慕寒止在和一個男人爭執,然後被一個女人推開,可她依舊大聲質問着那個男人爲什麼要騙他。
那個男人自始至終都埋着頭一句話沒說,大聲的爭吵嚇到慕曉軒,他害怕的哭泣,在慕寒止想要去抱他的時候,衣櫃中的慕月嬋看見那女人拿起花瓶打在慕寒止的後腦,慕寒止跌倒在地上鮮血從她頭上流淌出來,她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眼睛瞪大已經沒有光澤偏着頭正好看着衣櫃這邊。
慕月嬋和一動不動的慕寒止對視,她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本能的害怕讓她捂着嘴不敢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音。
然後她看見另一個男人拖着躺在血泊中的慕寒止離開,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路,弟弟慕曉軒被一個男人緊緊抓住,手捂着他嘴上不讓他發出聲音。
房間中開始有刺鼻的氣味蔓延,慕月嬋看見剛纔和慕寒止爭吵的男人重新回到房間在擦拭着血跡,應該是有些濺落到衣櫃上,那男人就蹲在衣櫃的面前清理,慕月嬋隔着縫隙近在咫尺地看着那男人,他的表情冷漠的讓人害怕,而這個男人的臉猶如夢魘般刻在慕月嬋的心中永遠無法抹去。
然後她聽見這個男人對其他人說。
“你們兩個先走,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聽到這裡我們對那晚發生的事完全清楚,那個清理血跡的男人應該就是蕭博文,這一段經過和我們之前推斷的沒有什麼出入,慕月嬋目睹了所有的過程,她也是在那一刻把房間中出現的四人,他們的樣子都深深刻在心中,想必復仇的種子也是在那一刻種下的。
慕月嬋聲音很黯然,悲痛地說到這裡,又注視着鏡框中的慕寒止,悲痛欲絕地撫摸着照片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
看的出她對慕寒止的感情很深,而對於一個孤兒來說,親情本來就是彌足珍貴的奢望,得到後會尤爲珍惜和看重,但得而復失的傷痛足以讓慕月嬋絕望。
我們都沒有說話,她當時的心情我或許比誰都能理解,那個時候的慕月嬋是無助和可憐的,她的目光回到我們身上,用冷冷的聲音繼續對我們說。
蕭博文先和年維民把慕寒止處理過的屍體擡到樓頂,然後兩人回房叫蘇蕊和向忠義還有年維民先走,出門的時候,蕭博文叫住年維民先留下來幫他處理一些事,等到蘇蕊和向忠義離開後,蕭博文回到房間中,把蘇蕊擊殺慕寒止的花瓶交給年維民,並且叮囑不要沾染上指紋同時務必要保存好花瓶上的血手印。
聽到這裡我和雲杜若對視一眼,我果然是沒猜錯,那留着蘇蕊血手印花瓶的人正是蕭博文,他是想以此來制約和控制蘇蕊。
年維民帶着花瓶離開後,蕭博文把已經不敢哭泣的慕曉軒帶走並關上門,等到沒有了動靜慕月嬋才從衣櫃中偷偷爬出來,她看見房間中的血跡已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慕寒止和弟弟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她打開門出去想找到她們。
慕月嬋本想大聲喊她們的名字,可又怕那四個人聽見,一個小孩忍住沒哭無助地在樓裡到處找尋慕寒止和弟弟,很快她聽見樓裡響起紛紛擾擾的嘈雜聲,很多人在樓下大聲喧譁,她跟着人羣走到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