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杜若說的話正是我心中所想,雖然這個案件到目前被定性爲自殺,聶冰婉留下的自殺視頻也證明了這一點,但是到至今我們都沒有找到自殺的動機。
而如今從血檢中發現的線索似乎給我們指出一個新的方向,大膽推斷一下,假設發生在403宿舍的自殺案是精心佈置和策劃好的謀殺,從目前調查的結果看,唐靜蕾和陳靜雅還有樑徽因似乎沒有什麼疑點,剩下的只有聶冰婉,而動機很可能就是聶冰婉偷偷懷上的孩子。
我突然記起吳霄上次來找我的時候,我問他聶冰婉身邊有沒有男友,當時他不確定,只告訴我在案發前不久,聶冰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接過一個電話,在電話中聶冰婉和一個男人爭吵,因爲聶冰婉性格很好從不與人爭執,所以吳霄記憶猶新。
吳霄回憶聶冰婉當時的電話內容,似乎是那個男的要聶冰婉決定什麼事,吳霄說聶冰婉能那樣生氣只說明和那男人關係非比尋常,如果那個男人就是聶冰婉的男友,他讓聶冰婉決定的事很可能和懷孕有關。
而聶冰婉最後說的是會留着……
難道是說要把懷着的胎兒留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男人很可能會因爲聶冰婉的拒絕而起殺心。
唯一接觸過這個男人的只有吳霄,確切的說只有他聽過那個男人的聲音,上一次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因爲我太在意聶冰婉的那本日記,所以一帶而過很多細節也沒詳細地問,我打算再回一趟學校,找吳霄仔細把關於這個男人的事再問一次。
雲杜若說她陪我一起去,南宮怡讓太子和韓煜留下來再看看案件資料,我們趕去合德醫學院的時候,剛好是吳霄下課,我們把他帶到一處安靜的地方。
“你上次說在案發前不久,聽到聶冰婉在接一個電話的時候很氣憤,你還記不記得那個電話是什麼時候打的?”我單刀直入地問。
吳霄今天才見過我,見我突然又折返回來很茫然,聽到我問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才肯定地回答。
“應該是冰婉去世的一個星期左右吧,那個時候她情緒很低落,經常丟三落四,好幾次上課也走神,下課的時候連筆記和課本都忘了拿走。”
我和雲杜若對視一眼,時間能吻合,聶冰婉血檢中hcg的峰值顯示她懷孕3-4周,這說明她已經察覺到自己懷孕的事,並且告訴了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並不希望她留着這個孩子。
“你再好好想想,你有沒有見過聶冰婉身邊有其他男生頻繁的出現?”雲杜若很急切地問。
“沒有,冰婉在男生裡面就和我關係最好,平時上課她都是和宿舍的另外三個人坐一起,而我就坐在她旁邊。”吳霄想都沒想就搖頭回答。“我認識她這麼久很少見她和男生單獨相處。”
雲杜若抿着嘴看我一眼,眼神有些失望,吳霄應該是除了403宿舍裡其他三個女生外,和聶冰婉關係最好的人,連他都不知道聶冰婉身邊的這個男人,可見聶冰婉一直都在刻意地隱瞞。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吳霄埋頭想了半天對我們說。“冰婉接到電話發火的那天,掛斷電話後她轉身離開,筆記留在我這兒忘了拿,晚上我下課後去找她,打算把筆記給她,那晚她是提前走的,我見她離開教室就跟了出去,可她並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十九號大樓。”
“十九號大樓?!”我和雲杜若驚訝地看着吳霄。“聶冰婉去十九號大樓幹什麼?”
“我也感覺奇怪,她走的太快我想喊她,發現她進了大樓裡面,因爲十九號大樓是精神病治療部,學校明令禁止學生擅自進入的,我擔心冰婉有事就跟着進去。”
“你看到了什麼?”我急切地問。
“我進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冰婉,本來打算離開聽到二樓的樓梯口傳來她的聲音,我就走上去。”吳霄一邊回憶一邊說。“然後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還有聶冰婉的哭泣聲。”
“那男人說什麼?”雲杜若追問。
“說如果留着我們就不能出國,讓聶冰婉想清楚。”吳霄回答。
“然後呢?”我問。
“因爲聽到聶冰婉的哭泣聲,我擔心她有事,就快步往上走,一邊還喊着她的名字,等我上去的時候就看見聶冰婉一個人背對着我,應該是在抹眼角的眼淚。”吳霄想了想說。
“那個男人呢?你看見說話的那個男人了嗎?”我迫切地問。
“沒有,等我上去的時候,只看見一個男人從通往三樓臺階拐角消失的半個背影。”吳霄搖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對我們認真地說。“我上去的時候聞到一陣很清淡的香味,但不是聶冰婉身上的,因爲那味道很特別,像是很多種香味混雜在一起,應該是那個和聶冰婉說話的男人留下的,哦!對了,我看見那個男人消失的背影時,還看見他扶着欄杆的手,很白皙乾淨,就只有這麼多了。”
很多香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和白皙乾淨的手!
這線索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很能從這兩點在這所幾千人的學校中去鎖定一個人,但是也證實了我的猜想,這個一直沒有露面的男人並不想聶冰婉把孩子留着,所以在打完電話被聶冰婉拒絕後,晚上又約聶冰婉見面,只是讓我詫異的是,爲什麼偏偏又是在十九號大樓。
“聶冰婉出國的事你知道多少?”雲杜若若有所思地問。
“聽冰婉提及過,她是打算畢業後繼續出國深造,申請已經被學校通過,她將在下一批出國名單裡。”吳霄說。
“出國名單?”我看向吳霄表情嚴肅地問。“聶冰婉出國是通過合德醫學院安排的嗎?”
“是的,學校和國外很多知名的醫科學院有良好的合作關係,每年都會從畢業生中選撥特別優秀的學生,送到國外深造,但選撥的要求極其嚴格。”吳霄點頭回答。
“這麼說通過合德醫學院出國深造都必須經過學校報批?”我加重語氣問。
吳霄不明白我爲什麼如此在意這個問題,茫然地點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對旁邊的雲杜若說。
“吳霄說那晚他聽見那個男人對聶冰婉說,如果留着我們就不能出國,聶冰婉既然是通過合德醫學院送出國深造……”
“我明白了!那個男人說的是我們不能出國。”雲杜若也反應過來欣喜地說。“這說明這個男人和聶冰婉一樣,都是由合德醫學院送到國外深造,每一個被挑選出來的人都要經過嚴格的測試,聶冰婉既然在這份出國名單中,那這個男人也應該在。”
我笑着點點頭,連忙轉身問吳霄,出國深造的名單由誰在保管,吳霄告訴我們在輔導員李河君的手中,這個結果多少讓我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萬一在蔣馨予手中我還真不知道如何去見她,和李河君打過幾次交談挺隨和的一個人,給我的印象也不錯。
吳霄說今天李河君因爲籌辦婚禮的事休假,合德醫學院對本校教師待遇很好,在校區內有教師公寓,吳霄把地址告訴了我們,一路上我和雲杜若都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只要拿到這份出國名單,範圍就會縮小太多,在這份名單裡應該會找出聶冰婉身邊一直沒露面的男人。
當我們敲開李河君家的門,開門的是一個二十七八的女人,長的很有氣質,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飄散在肩上,秀麗端莊的臉楚楚動人,落落大方地問我們找誰。
我見過她,在喬可薇跳樓自殺的天台上,當時在樓上大聲勸說喬可薇的就有她,當時她神情焦慮聲音焦急地勸說着喬可薇讓我對她記憶猶新。
李河君從她身後探出頭來,看見我們很客氣的讓我們進去,房間裡很凌亂,一看就是才搬進了的新房,李河君正在佈置,給我們介紹身邊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沈悅。
“實在對不起,也不知道你喬遷之喜,今天是空手來的。”我歉意地笑了笑說。
“太客氣了,說不上什麼喬遷,本來是安排這幾天結婚的,可學校出了這麼大的事,又全發生在我班上,婚禮也暫時推遲了。”李河君一邊收拾地方讓我們坐,一邊隨意地說。“你們挺忙的,來找我一定有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李河君剛坐下就被沈悅叫起來,因爲房間還沒收拾出來,所有的東西都擺放的很凌亂,而李河君坐的椅子下面還墊着防止損傷的軟墊,這些椅子想必是剛纔買回來的,而沈悅一定要把這些軟墊取走,李河君很順從的按照她的吩咐去做,然後沈悅低頭一直看着我和雲杜若坐着的椅子,樣子有些欲言又止的彆扭。
我這才意識到我和雲杜若做的椅子下面同樣也有這種軟墊,沈悅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下來,我心裡暗暗想原來沈悅還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什麼都要做到盡善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