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許桑棠的尷尬,清宵臉色如常,眸中無半點情緒波動,彷彿剛纔的所作所爲不過是鬼附身,“當初家父送我入師父門下,只是爲了我的身體着想,並未讓我入道。”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許桑棠,淡淡道,“所以,我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看着清宵認真的表情,許桑棠腦子裡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嚇了她一跳,不敢再看清宵,正想找個藉口逃之夭夭,卻被清宵再次握住手腕,怎麼也甩不掉。
“清宵,你——”
無意間對上清宵的眼眸,那雙眼深似一汪清潭,清澈無邪,水波無邊,明光溢彩,剎那間便能將人的靈魂卷吸進去,天地萬物消失不見,眼裡心裡只有這一雙眼眸,耳邊聽不到其他聲響,只有他的呼吸,不輕不重,卻恰能叩在她的心坎上。
“桑棠,你願不願——”
他的聲音被綠衣的驚叫打斷,“小姐,皇后娘娘駕到,快去門口接駕,老爺夫人已經去了——”
許桑棠驚醒過來,疑惑的看向清宵的眼睛,並無異樣,許桑棠丟下句‘待會再說’,就朝大門奔去。
門口的大道上黑壓壓站滿了許家人,皇后的鳳駕停在門口,數十個大內侍衛守在鳳駕四周,許老爹兩夫妻和許桑榕站在最前面,許桑棠忙走過去,屈膝下跪,“民女許桑棠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跪了好一會,也沒聽到鳳駕裡的人開口,周圍鴉雀無聲,膝蓋被路上的小石子咯得生疼,許桑棠不敢不滿,更不敢起身,只得恭恭敬敬跪着,感覺有人拉她起身,見是清宵,忙搖了搖頭,想拉他一起跪下,他卻紋絲不動。
這傻小子,怎麼連規矩都不懂!
許桑棠怕他得罪皇后,拼命朝他使眼色,他卻像沒看見似的,盯着鳳駕裡的人影蹙眉。
“姐姐讓桑棠起來吧。”
什麼?姐姐?
許桑棠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司馬清熙的司馬,竟是位列三公的鎮國公司馬公爺的司馬,司馬皇后的司馬!虧她還以爲他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娃!國公府的世子爺,呵呵!
許桑棠只覺得心中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本宮若不想讓她起來呢?”
“姐姐這樣對待未來的弟妹嗎?”
什麼?弟,弟,弟妹?
清宵真人啊,此時真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啊!
簾子被一雙雪白瑩潤的手猛的拉開,露出一張妝容精緻,高貴美麗的臉,此刻,這張臉勉強維持着往日的端莊雍容,聲音發顫,髮髻上的鳳釵的釵頭因爲激動微微晃動,“司馬清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姐姐,你和父親不是非要我娶妻嗎?既然非娶不可,那我選桑棠做我的妻子。”
許桑棠只覺得脆弱的小心臟再次被一萬頭草泥馬踐踏過,想起清宵之前的反常,又意圖親吻,又拉手,又擁抱的,還在第一樓等自己一等就一天,原來這頭狼早盯上自己了!可惡!虧她還以爲他是一隻單純善良的小羊羔!
“司馬清熙,你再胡鬧,你信不信本宮立刻下旨將許家滿門抄斬!”
司馬皇后怒道,精緻描繪的臉微微扭曲,揪着簾子的手抖個不停,她話一出口,許夫人嚇得立馬暈了過去,許桑榕連忙扶住她,許桑棠跪在地上,挪了挪麻木的膝蓋,心裡很想罵人。
“姐姐若要殺,連我一起殺了吧。”
“放肆!簡直放肆!”
司馬皇后塗着丹寇的手指指着清宵,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弟弟,你是被這個女人狐媚住了嗎?頂撞父親與我,離家出走,夜不歸家,是不是都是這個女人教唆的?”
“姐姐,此事與桑棠無關,你別胡亂遷怒他人。”
“你!好!好!好!”
司馬皇后氣得連說了三個好字,看着這個唯一的弟弟,勉強壓住怒氣,“弟弟,我司馬家位列三公,家世顯赫,你身爲鎮國公府的世子,想要什麼女人沒有?許家不過商門小戶,怎麼配得上司馬家?姑且不論門第差距,就是這個女人,貪財市儈,長相也不過如此,全身上下沒一處優點,哪一點配得上你?”
是啊,配不上配不上,許桑棠在心裡附和道,趕緊把你離家出走的弟弟拖回去吧,最好關起來不准他出門。
“姐姐要的是榮華尊寵,高人一等,我要的不過是一個讓我舒心自在的女子。”
“司馬清熙!”
司馬皇后再次被清宵激怒,冷厲的目光盯了許桑棠半晌,見她低眉順目,恭敬得很,心裡涌起一絲怪異的滿足感,心思一轉,脣角微微上揚,勾出一絲笑意,開口道,“你如果真的喜歡,姐姐就滿足你。”
頃刻,居高臨下的聲音輕飄飄落下,“就賞她做個妾吧。”
“弟弟,我們公侯之家,斷沒有娶寒門出身的女子爲正妻的道理,你若真喜歡她,就納她爲妾,你可以寵着她護着她,和她談論風月,等她生下一子半女,姐姐爲你做主,擡她爲貴妾。”
貴妾不還是妾嗎?小老婆就是小老婆,永遠在正妻面前擡不起頭!
許桑棠在心裡把司馬家上下罵了一萬遍,尤其是無緣無故拖她下水的清宵!她當初就不該和他有任何交集,更不該一時心軟領他回家!
清宵看着許桑棠,認真道,“桑棠,我會對你好的。”
如果是21世紀,許桑棠早一個大嘴巴子刮過去了,好,好你妹啊好!
這時代的男人真他丫的讓人無語,文遠說會一輩子對她好,結果在她家遭逢鉅變時,躲得比誰都快,清宵說會對她好,就是要納她做妾,要她一輩子被正妻壓着,要打要殺全憑人家一句話,恐怕司馬皇后打的也是這個主意,自家弟弟太固執,此時和他對着幹,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乾脆等許桑棠進了司馬家的門,再暗中弄死她。
許桑棠看着那張秀麗清俊的臉,默然無語,或許他也認爲將來擡她爲貴妾,對她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吧?他在道觀長大,又怎麼知道大戶人家後宅妻妾爭鬥的殘酷和血腥?難道他以爲他能護得住她?
“桑棠——”
清宵再次輕喚她的名字,便要拉她起身,許桑棠避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朝司馬皇后磕頭道,“民女多謝皇后娘娘錯愛,可民女出身卑微,舉止粗俗,實在不敢高攀司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