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鷹跑了,許桑棠可沒跑,心情不爽的慕瑾之將矛頭對準她,“娘子,到底誰纔是你的夫君?”
許桑棠沒理他,回房穿戴整齊後,拿了很多繡着曇花的紅色香囊出來,“來來,新春大吉,恭喜發財,見者有份,誰也不落空。”
滿院子的下人丫鬟,護衛全都領了紅包,連倒夜香的何伯路經此地,進來湊個熱鬧,也領了一份,唯獨缺了慕瑾之的。
從頭到尾,慕瑾之一張黑如鍋底灰的臉繃得緊緊的,誰從許桑棠手裡領了紅包,慕瑾之就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恨不得用目光在對方身上戳出幾個洞,到最後,無人敢在許桑棠跟前停留,一個個飛也似的來,領了紅包,飛也似的跑掉。
一傳十十傳百,一盞茶的功夫後,整個慕府都知道了,夫人回來了,大夥的苦日子到頭了,再也不用忍受公子爺時不時爆發的怒火,最讓全府裡的人感動的是,夫人不僅回來了,還給大夥發新年紅包,見者有份。
於是乎,排隊領紅包的下人丫鬟,從房門口,排到了花園,個個喜氣洋洋。
就算慕瑾之殺人似的眼神不停的在隊伍中穿梭,一向畏懼他的下人們自恃有了夫人在,只當沒看見他的存在,樂不開支的談笑。
令慕瑾之怒不可揭的是,慕常竟然也在隊伍裡,看見他,竟然低頭看腳,裝傻充愣,差點沒把慕瑾之氣炸,接下來的時間裡,慕瑾之也不盯別人了,目不轉睛的盯着慕常,慕常心理素質好得很,全程當他不存在,還半閉着眼的哼起了小曲。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都領了紅包,笑容滿面的離開瑾棠院,慕瑾之看着院子裡被踩得到處腳印的雪地,一張臉黑得不忍直視。
“一年就這麼一次,下人們辛苦了一年,給他們發個紅包怎麼了?臉色那麼臭,小氣!”
慕瑾之似怨似怒的瞥了許桑棠一眼,不說話。
“再說了,錢是我自己的,沒用你一分錢,你不用心痛成那樣。好了,不跟你說了,今天大年初一,我得趕緊回去給爹孃拜年,還要給下人們和第一樓的夥計們發紅包,忙得很,沒空哄你。”
眼看着許桑棠裹了狐裘就要走,慕瑾之忙拉住她,委屈的嘟着嘴,“娘子,你怎麼可以忘了我?”
“什麼?”
許桑棠眸光清亮如星辰,一閃一閃的看着他,慕瑾之臉上的神情愈加無辜可憐,拉着她的衣袖,如一隻被人遺忘被人傷害的小動物,“娘子,我可是你的夫君,別人都有,爲什麼就我沒有?”
“有什麼?”
許桑棠慧黠的眨了眨眼,故意裝傻。
“紅包!”
“你家財萬貫,富可敵國,還想着我那份紅包?慕瑾之,我不信。”
許桑棠笑容狡猾如一隻小狐狸,慕瑾之伸手,攤開手掌,“給我!”
“那你可別嫌棄。”
許桑棠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扔了過去,慕瑾之連忙接住,一看,臉上的期待立馬垮了下去,“娘子,別人的香囊,上面的曇花繡藝精美,栩栩如生,我的香囊,你看這繡的什麼鬼?歪歪扭扭的,像兩個字,繡得如此糟糕,誰看得出來是什麼字,娘子,你可別拿不知是哪裡撿來的東西糊弄我……”
他不停的抱怨,許桑棠臉上白一陣紅一陣,一把搶過香囊,扔出門外,“不要就算了!一個大男人,那麼多廢話!比娘們還娘們唧唧的,愛要不要!”
說完,提着裙角,氣咻咻出了門去,走過那個香囊邊上時,還不解恨的踩了兩腳,揚長而去。
慕瑾之連忙追出來,撿了香囊,朝許桑棠追去,邊追邊高聲道,“娘子,我沒嫌棄啊,只是這真的太醜了,醜得不想看第二眼……”
許桑棠突然停下腳步,慕瑾之沒料到她突然停下,差點撞上她。
許桑棠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當真很醜?”
“當然醜!你看這線,縫得歪歪扭扭的,還有這字,這叫字嗎?這簡直是鬼畫符,還有這兩隻是什麼東西?”
“那是鴛鴦。”
許桑棠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起伏,慕瑾之一挑眉,“鴛鴦?娘子,你哄我呢,這明明是不知哪裡找來的,被人拔光了毛的野鴨子,你跟我說是鴛鴦?哈哈哈……笑死人了,哈哈哈……”
“真那麼好笑?”
許桑棠臉上的表情古怪得很,慕瑾之把香囊翻來翻去,“真的很好笑,娘子,你不覺得可笑嗎?娘子,你不如把給別人的香囊給我一份。”
“你想跟別人一樣?”
“當然。”
許桑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接過香囊,嘴角噙着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挺可笑的。”
她說着,指着上面的鴛鴦,“我也覺得這兩隻鴛鴦,看起來的確像野鴨子,鴛鴦寓意交頸相纏,夫妻恩愛,至於野鴨子嘛,只能拿來燉湯喝。”
“娘子想喝野鴨子湯?回頭爲夫去郊外幫你打兩隻野鴨子。”
“還有這兩個字,的確歪歪扭扭,線條紊亂,不過,我看一個像是棠,一個像是瑾,真巧,跟瑾棠院的字一樣呢,慕瑾之,你說這叫不叫有緣?”
她笑容溫和如三月裡的春風,不知爲何,慕瑾之腦後起了一陣陰風,陰嗖嗖的直颳着他的後腦勺,滲人得很。
“娘子——”
棠,瑾,瑾棠院?
慕瑾之腦中靈光一閃,“娘子,這香囊莫不是——”
話音未落,只見許桑棠手上用力,將香囊撕開,她的女紅本來就不好,線縫得不牢靠,香囊輕易被撕成兩半。
慕瑾之只覺得胸腔裡的心猛的一跳,又一沉,懊悔得直想撞牆。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花園,花園裡有一個足有幾十畝大的荷花池,許桑棠不顧慕瑾之的驚呼,奮力將香囊丟進荷花池中。
“娘子,那可是你爲我繡的香囊?”
許桑棠從袖中掏出一個紅色香囊,神色溫柔,笑靨如花,卻笑得慕瑾之頭皮發麻,“你不是想要和別人一樣嗎?我成全你!”
說着,把香囊往耷拉着頭,沮喪不已的慕瑾之手裡一塞,轉身就走。
慕瑾之看着湖中央飄飄蕩蕩的香囊,不假思索,足尖輕輕一點,飛身入荷花池中,撿了香囊,足尖在水面上一點,凌空飛起,身姿優雅輕靈的飛回岸邊。
“娘子,你看爲夫飛得好不好看瀟不瀟灑?哎,娘子,你怎麼走了?等等我!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