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的引擎聲在耳邊若隱若現,窗外一片漆黑,航班上絕大多數人都在休息,只有不多的乘客,仍精神的在看影片或是書頁翻動的聲音,或是空乘人員壓低的腳步聲,靜謐的夜,如水般平靜。
這條飛法國巴黎的航線,顧聞珊的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飛了,眼看要二十八歲了,這樣的年紀,實在是不適合在飛機上過這種笑顏迎人,溫言軟語的日子了。
或許,她該安安穩穩的找跟人嫁了,然後放棄追逐那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法國巴黎……或許她再等,也只能是她一個人來往而去了吧?
他坐在休息間裡,低頭思考着要不要就此結束做空中飛人。
“聞珊,我有個表弟剛剛從英國留學回來,長的是一表人才,要不,你去見見?”組長祁芮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拍着她的肩膀說。
“祁姐……”聞珊嘆,這位熱心又溫柔的大姐,從醫生到老師,學者到設計師,顯然,現在又提了一個檔次,海歸來了,這位大姐是誓要把她嫁出去!
祁芮嘆了口氣,“聞珊,別死心眼,把自己熬到了這個年紀了,還不爲自己打算……”她一邊說着,搖搖頭,緊接着道:“愛情這東西,最不可靠,難道,你要打算這樣耗上一輩子?”
她可是看着這傻姑娘,拒絕了數不清的青年才俊,企業新貴。
聞珊抿脣,霧氣就在眸底氾濫,祁芮知道這話說到她心坎裡去了,他們這一組的年輕女孩,個個都出挑,顧聞珊雖不是最美的一個,但絕對是氣質最佳的一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家裡是開公司的,不差錢,空姐這份工作,看人眼色,她足足就做了七年,爲了一個男人,放棄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可終究是沒等來那個男人回來找她。
“聞珊,時光蹉跎,姑娘成婆,眼見二十八歲了,是該爲自己打算打算了!”祁芮語重心長的道。
聞珊低着頭,沉思,是啊,的確是姑娘成婆了,有人說,三十是女人的坎兒,三十歲前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呀,是,不能再等了,再等,也沒有太多意義吧!
“聞珊,有位女乘客真的好難纏,嫌毯子有味道。”聞珊的同事小喬從頭等艙裡匆匆趕來,看到她在發呆,捅了捅她的肩膀。
聞珊回過神,驀地擡起頭,“給換一條唄?”
小喬嘆,“已經換了好幾條了?”
聞珊蹙眉,轉身出去。
那難纏的女乘客是長的極爲漂亮,只是輕擰的眉梢稍顯她的不悅,“小姐,有什麼可以爲您服務的?”
“給我換幾條毯子!”
聞珊微微一笑,壓低聲音,“如果您嫌冷,可以把空調調小一點,毯子都是一樣的,這樣蓋着,便不會冷。”她一邊說着,把毯子蓋到胸口。
女子仍有些不滿意,卻擺擺手勉強算是接受。
聞珊站直了身子,視線不經落在一旁的人身上,寬大的座椅已經放倒,此刻正呼吸平穩的,沉睡夢鄉之中。
猶記得他登記時,她眼底的錯愕與不可置信。
那張足以令任何男人顛倒的臉龐完全落入他的眼底,她停止呼吸。
不是因爲他太過俊美,也不是因爲他太過迷人,而是那輪廓分明的臉孔實在太過熟悉。
不,不只是熟悉,那張臉早就深深烙印在她心版。
日復一日,夜復*,從來沒有一刻這張臉從她心上淡去,它像是某種熾烈的封印,深深地,鐫刻在她的心上,不容她忘,不許她忘。
她屏住呼吸,映入眸底的臉孔烙上心口,接着,開始一陣陣的抽痛。
她平靜的移開眼,離開。
似,不曾見過,也不曾痛過。
飛機安全落地,聞珊跟小喬站在機艙口,“感謝您乘坐本次航班……”
男子摟着身旁的女子與他擦肩而過,一臉的漠然,聞珊盯着那頎長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兒呆,哎……
聞珊拎着行李走在末了,小喬走過來,“聞珊,頭等艙那人是不是凌逸擎?”
聞珊回過神,“什麼?”
“就是在那個難纏的女乘客邊上的那個男的啊,其實我一直覺得那人很眼熟的……是不是凌逸擎啊?”
“他……誰啊?”
“就是那個比較火的青年企業家啊。”
“嗯,我對這個不太熟。”聞珊道。
“你家不是開公司的?”小喬年紀小,喋喋不休的。
“公司是我哥的,我要懂那個,還能當空姐啊。”聞珊笑笑,斂下的笑容吞下去微微的發苦。
小喬繼續跟其他同事聊天,走到機場通道外,才發覺今天門口聚了不少人。
媒體記者圍繞着兩個人,聞珊瞥了一眼,他啊,到底是跟當年不一樣了,卓絕不凡的容顏,如今是愈發成熟魅力了,人羣中的焦點,前赴後繼的人跟隨着他……
聞珊低着頭。
“珊,你相信我,有一天,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的,你等着我,等着我來娶你。”
女人總是最天真的動物,有時候天真到,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撇撇嘴角,招手攔了出租車,上車。
他衣錦還鄉,身邊也有美人在側,這電視裡出現的橋段,出現在現實生活中,還真是讓人難受呢。
她有點明白暮暖的感受了,當時在酒店碰到周慕白跟舒晴的時候,兩個人裝作不認識,她當時還說她矯情來着,事情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發現,不是矯情,是真的……不知要從何說起!
凌逸擎攬着季茹望着絕塵的而去的車子,他墨深的眼,眯起。
回到家,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托腮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忽然,她皺眉,呀,眼角都有皺紋了,天哪,真的老了呀,不行啊,真的要把自己處理了呢,耗下去,真讓自己不當媽就當婆嗎,no,她一定,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
而且,首要的目的,就是先把工作辭了。
顧劭陽站在門口,敲了敲她的門,“你怎麼回事,今天?”
“啊?”聞珊打開門,“什麼怎麼回事?”
“今天司機去接你,沒接到你,電話也不通,回來也不理人,你瘋了?”
“你才瘋了呢,我手機靜音,沒聽見,讓同事給捎回來了,忘了告訴你了。”聞珊挽住顧劭陽的胳膊,“哎,哥,哥,我跟你說個事兒唄。”
“嗯,你說。”
“那個,我想辭了空姐的工作。”
“嗯,那早該辭了,每天飛來飛去的,讓人擔心。”顧劭陽贊同,卻倏地皺起眉頭,“怎麼忽然想要辭職,發生什麼事情了?”
聞珊咬咬脣,“也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耗下去也沒什麼意思,老爸老媽都快急死了,我有點想結婚了。”
顧劭陽一派腦門,“神呢,你這發神經吧呢?”
“誰發神經了,我沒發神經好嗎,我說真的。”
顧劭陽雙手抱胸,“你是不是見某人了。”
聞珊嘿嘿的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七年了,時間不短了,想結婚呢,邊上有沒有合適的人呢,要不要從公司給你整幾個人,相親試試。”
“呃……相親,也未必不可啊。”聞珊點頭。
如果說是失戀對人的打擊很大的話,對顧聞珊而言,沒什麼可大的了,因爲她獨自守着一段感情七年,只是她自己不死心罷了,事到如今,她只覺得時間留給他的是無限的諷刺。
既然,形同陌路,那就重新開始吧。
顧劭陽看聞珊發呆,不用猜,肯定是見到凌逸擎了,哎,等了七年,人回來了,說要結婚,怎麼……這麼讓人費解呢,現在的凌逸擎可是圈裡的黑馬,勢不可擋,從白手起家,到如今業績津津樂道,並不容易。
顧劭陽離開,打了個電話,“哎,你不是喜歡我妹妹很久了嘛,她想結婚,你要不要接。”
“當然接啊,約哪兒了?什麼時候安排我們見面?”
顧劭陽撇撇嘴,“你有那麼着急嗎?”
“靠,我能不着急嘛,我等了多少年了,我不着急……”
是啊,聞珊等了凌逸擎多少年,他就等了聞珊多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