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央金無濟於事的大哭着胡亂掐我,如果有力氣,我也想把她殺了。她究竟弄了什麼玩意在我身上!可是還是沒力氣說話,腦子裡似乎都蔓延進了那種小蟲子,頭皮裡,頭髮底下,腦髓裡全部都是。
我已經根本說不出話來,哀哀的看着卓瑪央金,只求她能給我一個痛快,其他什麼都不計較了,現在她殺了我,就是對我最好的方式。
卓瑪央金繼續在嚎啕大哭。
“公主公主!”忽然有人敲門,這下好了,卓瑪央金一去開門,我就直接爬起來撞牆去,把腦子撞開也許會好受得多。
卓瑪央金聞言立即收住哭聲,問旺姆什麼事。
門外的旺姆廢話一堆,然後問是否是我出現問題了,並提醒說先放點血出來,讓她帶出去找人看看是怎麼回事。
聽見放血二字,我如逢大赦,連忙拼命呼喝卓瑪央金拿刀來。
卓瑪央金鎮定了點,掏出隨身攜帶的小藏刀,抓住我的胳膊,隨便往上一劃拉,一陣冰涼的刀片劃過皮膚,爽啊……那種要人命的麻癢感覺終於下去了。“再來一刀。”我對她道。
卓瑪央金眼淚汪汪的看着我,旺姆在門外催促:“快點把他的血樣給我。”她立馬跳下牀去找出一條雪白的毛巾來把我胳膊上的血全擦了,然後將門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將之從縫隙裡遞給旺姆,立刻就把門關上。隨後就是旺姆急匆匆的腳步聲。
就是短短的這麼幾秒鐘時間,人好像又不對勁了,那種麻癢難當的感覺又蠢蠢欲動,有發作的跡象。“央金,快,再給我一刀!”趁着有點勁兒,我使勁掐自己。
卓瑪央金臉色慘白,手忙腳亂的在她那大包裡翻箱倒櫃的尋找什麼,桌上的瓶瓶罐罐被她弄得掉了一地,刀!我要的是刀!不是這些,不然把瓶子打碎拿給我也可以!
“找到了找到了。”卓瑪央金又哭又笑,拿着一個灰綠的小瓷瓶過來,從裡面抽出一根細長的東西,點燃在我鼻子底下薰了幾下,一股說不出的清涼直從鼻子奔向心臟和腦子而去,頓時整個人好受多了,那種蠢蠢欲動的麻癢的感覺也馬上被壓了下去。可是,我根本不能放心,直覺告訴自己,它們隨時可能再次發作。
卓瑪央金見我消停了下來,她哭得也不那麼悽慘了,抽抽搭搭的道:“羅練,怎麼辦?我怕你會出事……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必須……我……”
沒有理她,我得先看看胳膊的傷勢,傷口不深,但也不是非常淺,可就這麼一會兒,居然不流血了,而且已經結了一塊烏紅的血痂。
“算了……先看看我胳膊這兒怎麼回事。”我有氣無力的道,一種毫無來由的直覺告訴我,這和我身體裡的東西有關,而那東西,和血泉水有關。很明確的直覺,毫無來由,事先我頂多只是見過這些血泉水,但是至於它是什麼東西,卻一無所知。可是現在,怎麼會來這麼明確的直覺?
卓瑪央金看了看我的傷口,用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我只覺得傷口處木木的,不痛不癢,也沒其他知覺。
腦子無比的清醒,甚至能感覺到整個腦子裡有無數的機器在不停運轉,有條不紊。然後先得出結論:卓瑪央金似乎不像貓哭耗子,真的有苦衷。雖然我已經有些相信她了,但現在這種感覺很明顯,她這次真的不是利用我。
我瞅瞅傷口,再瞅瞅卓瑪央金,“央金,你必須怎麼樣?是必須找出我腦子裡的東西來,對吧?是不是和血泉水有關?它們裡面好像沒有類似於醫生次仁那樣的‘人’,我想,也許我的身體,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不要哭,不要哭。”
卓瑪央金看着我,一臉的擔憂,眼淚無聲的唰唰只往我手上掉,她哀哀的道:“羅練,我對不起你,現在,現在到這個地步,我不敢往下繼續了,只能等着大祭師過來。”
那有什麼關係,等就等吧,反正現在腦子特別的好使,正好趁機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於是我笑笑,表示沒關係。但卓瑪央金仍舊不停的掉眼淚,總說擔心我身體裡的東西出來以後,就不認識她了。我腦子高速運轉,身體卻沒多少力氣,連張嘴都費力,也沒法安慰她說沒她想的那麼糟糕。
一會兒,旺姆又在外面敲門,問怎麼樣了,要不要她來幫忙。卓瑪央金立刻鎮定的回答說不用,叫她只管去注意大祭師那邊的消息,一定要儘快把他請過來。
旺姆應聲退了下去。咚咚咚的腳步聲異常清晰,甚至我能聽出來她每走三步,下腳就會重一次……真是奇怪的感覺,腦袋不由自己控制,但這些信息毫無緣由的就冒了出來。
卓瑪央金見我消停了下來,又去翻她的瓶瓶罐罐,找了半天,終於翻出來一個描金紅底的小瓷瓶出來,不過拇指大小。拿過來挨着我坐下,呆呆的看着那小瓶子,半晌,嘆了口氣,又放回去,道:“羅練,我實在不敢妄動,怕你有個好歹……先等着大祭師過來吧。哎……不知道他老人家會怎麼想,我爲了你這麼個外人,居然命令他老人家大老遠的跑來林芝。哎……”她不停的嘆氣,嘆得我心煩。
旺姆不時上來彙報老李和八十七他們以及還有大祭師的動向,用的是暗語,但卓瑪央金避諱的是外人,並不是我。旺姆的話,她都原原本本的說給我聽。
老李和八十七等人一直呆在屋子裡,哪裡也沒去。那些監視我們的外國佬,已經被四十三叫人完美的解決了,按道理現在我們應該輕鬆了。可是八十七反而坐立不安,不停的叫旺姆上來問我的情況。旺姆每次來問,卓瑪央金都不耐煩的說叫他們等着。旺姆便畢恭畢敬的退回去。
我也有些不耐煩,說的大祭師來,得什麼時候來呢!而且心裡總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仔細一想,又理不出具體頭緒來,比如爲什麼在古格遺址地下會出現那些怪物,爲什麼整個撫仙湖底下會出現那麼多白袍人,他們是什麼來歷……這些問題,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可惜又說不上來。
卓瑪央金雖然哭鬧擔心,但一直還算鎮定。不過,等到晚上十點多,她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問我:“羅練,如果大祭師從我來林芝的那個密道來的話,現在應該也快到林芝了,爲什麼旺姆還沒回話來!”她坐在牀的另一頭,離我有些遠遠的。既怕引起我不必要的(主要是某方面的)誤會,但又放心不下我,得看着點才行。
牀頭燈曖昧的打在卓瑪央金臉上,柔化了她的面部輪廓,連頭髮都帶着若有似無的欲拒還迎。我忍不住有些春.心蕩漾。
“央金……我……”我耍了個小心眼,僵直着頭,說,“我脖子,痛。”
果然,她立刻跑過來,抱起我的頭,輕輕捏捏脖子,道:“是不是痛得很?”我的臉微微一偏,剛好觸碰到她胸前一片柔軟,“嗯……痛……”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樂開了花。
卓瑪央金沒有發現我的小奸計,仍舊替我輕輕捏脖子,擔憂的道:“你這麼一動不動的躺着都有一天了,哎……萬一是一輩子的話,那……”
我正想說管他呢,先享受暫時的溫存吧,哪知該死旺姆又跑來敲門,說是出大事了,大祭師在半路叫人給攔回去了。
卓瑪央金聽得這話,抱着我腦袋的手一鬆,我的腦袋立刻砸在了牀上,暈乎乎的一下子緩不過氣來。
“誰有那麼大膽子把大祭師攔回去?”卓瑪央金好半天才道,“你是死人嗎?難道出那麼大的事,你不會部署人去攔着?你明知道我不能離開他一步,你這點事都不能去辦?”
旺姆在門外不敢出聲,卓瑪央金髮了一通脾氣,焦急的看着我,“怎麼辦,我不能走,這門都不能開,羅練,大祭師來不了。”
旺姆又在催促她,說她不敢擅自回去驚動大祭師,這必須得卓瑪央金親自去。
我只得道:“那你回去吧,我還有李增他們,不會有事。”
卓瑪央金看着我,道:“你以爲你現在還是個正常人?你現在脆弱得就像一個嬰兒一樣,強光,外面稍微一點的冷風,都可以要了你的命。不然我爲什麼一直關着門,拉着窗簾?”
一股涼氣嗖嗖的從背心竄上來,我怎麼……怎麼會這樣?
“我……”腦子仍然在高速運轉,在想着她這話的真實性——好像是真的,不過一邊還是擔心,“我……”我勉強抓住卓瑪央金的手,不知怎麼說什麼。
卓瑪央金很快冷靜下來,叫旺姆別的不用管,先把大祭師想法請來再說。
旺姆提醒她:“大祭師智慧超羣,還有那麼多人保護他。那人不管什麼方法將他攔回去,那必定是個狠角色。”
卓瑪央金低頭沉思良久,破釜沉舟一般,道,“那你去找八十七,說我求他去接大祭師來。”
旺姆驚叫道:“公主,你瘋了!他怎麼可以去見大祭師!那是我們的皇宮,他八十七是什麼東西!”
她話音剛落,八十七的聲音跟着響了起來,還是一副老實的小商販的陪笑聲:“我不是什麼東西,不過……你們要找的人,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