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李說得這麼草木皆兵的,我反而沒了一看究竟的興趣了,反正到處都是探頭探腦的傢伙,愛怎樣就怎樣了。再說我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還有八十七這等武林高手在呢。
於是懨懨的放下窗簾回來坐在牀邊發呆。老李也走過來,欲言又止的,他這個人,要想說的話呢,自己想通了肯定會說,他要是不願意說,就算打死他也不會說的了。因此我也不多話,坐着發呆,等他自己主動告訴我。
過了好半天,老李才吞吞吐吐的用商量的口氣,問我:“羅技師,你說卓瑪央金什麼時候來呢?”
我斜眼看了看他,見他極其尷尬的樣子,不明白他怎麼這麼扭捏起來了。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提起卓瑪央金,我覺得彆扭纔對。“怎麼?你有事要找她?她不是說等兩天就來了嗎?”
老李猶豫了下,又道:“那她得帶着侍女來吧?”
我白了她一眼,道:“當然,你沒看見旺姆都見過我們了嗎?她要一個人出來,大祭師怎麼會放心——這麼生死未卜的事情。”
老李還是猶猶豫豫的:“那也不一定,你看,在強巴恪山上她就是一個人。”
咦?這有點奇怪了,他老問卓瑪央金幹嘛呢?“老李,你究竟想說什麼,直接點。我還真沒弄清楚你想表達什麼。”
老李的倏地一下紅到耳根,低低的道:“我……我在想,她要是帶侍女的話,會不會找有經驗的人來帶路。”
這下我更加莫名其妙了,“有經驗?有什麼經驗?”
老李鬱悶的看着我,無奈的道:“就是有跟着我們經歷這些事情的侍女。帶着她們在身邊,應該安全得多。”
“哦——原來這樣。”我恍然大悟,跟着我們一起經歷的侍女,就只有古格遺址底下的旺姆卓嘎以及燕子了,敢情他在想卓瑪央金把燕子帶來呢。“哦——”我繼續道,“這個……這個問題,沒有聽說她是卓瑪央金的侍女。不是直接受扎西的領導嗎?”
老李顯然知道我說的“她”就是燕子,聽了這話,他眼神立即黯然了下來,神情落寞,道:“也是。她肯定不會來。”
我看他那樣子,本來揶揄兩句“我們李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癡情了”,可是一想到卓瑪央金,心裡就沒來由的痛,糾結,她完全讓我捉摸不透,有時候覺得她城府極深,難以揣度,可是有時候她又帶着孩子似的天真,和少女的純真勇敢。開始一直以爲很多事情都是她設計的圈套,心裡一直恨着她。可是聽了八十七的解釋,說許多事情她真的根本不知情,心裡又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鬆了口氣,歡喜她並不是險惡的小人。但歡喜過後,又茫然了,不曉得該怎麼去面對她,面對這麼勇敢愛着自己的一個人?或許是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有了微妙的感覺?
算了吧。我暗自嘆口氣,搖搖頭,“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話說給老李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老李埋着頭,不說話。我也找不到什麼來安慰他,於是再度沉默了下來。
這時,八十七醒了。他翻個身,打了個哈欠,然後活動活動手腳,然後才坐起來,看了相顧無言的我和老李兩人,然後起身去洗漱。
跟着四十三和三十八也回來了,竟似算好八十七起牀時間一樣。非常準確。一進門就道:“不算我們的人,只來了三撥。卓瑪央金的,另外日本和德國各一支。”
八十七在刷牙,含混不清的哼了哼,表示明白。
四十三一揮手,三十八立即雙手捧着一沓子資料朝已經在洗臉的八十七走過去,八十七邊洗臉,他一邊飛快一張張的翻給他看。待得八十七洗完臉,已經看完了那沓子資料,三十八又規規矩矩退開,將資料拿去收拾妥當。
我很懷疑八十七究竟有沒有看清那上面是什麼東西,因爲他幾乎是一秒一張。
他拾掇完畢,四十三又叫酒店的人送來早餐,我這纔想起來自己好像也沒吃早飯。看樣子八十七極有身份地位,但他很是八面玲瓏,一點架子都不擺,早餐上來,他就招呼大家一起吃。四十三和三十八兩人也沒有推辭,心安理得的坐下享用。這又不是很像他們之前那種恭恭敬敬的僕人對主人的感覺了。
吃完飯,我和老李依舊無所事事,但四十三和三十八卻忙碌起來。不時有人敲門來找他,遞給他一些東西,或者和他們到陽臺邊去耳語。他們故意迴避我們,我和老李自然不會不懂規矩的跑去偷聽。
八十七淡定之極,完全就是一個小商販的模樣,拉着我和老李鬥地主,他運氣不好,手裡盡拿些爛牌,每每遇到這種情況,他笑嘻嘻的拍桌子搭板凳,罵娘罵老子,十足的市井小無賴模樣。完全不關心屋裡進來了哪些人,四十三和三十八又在幹嘛。
倒是我,手裡牌雖然不差,但經常走神去關注又有誰進來了,四十三或者三十八誰又要去招呼他們,他們又會說些什麼……這樣一來,十把裡面至少輸了五把。八十七也因此佔了不少便宜。
八十七笑話我:“羅練,這麼多人來來往往的,你看得過來嗎?打牌就專心打牌了。不然等下叫你輸的褲子都沒有。”
我跟着大笑:“你那一手爛牌,還想贏我?來來來,不讓你輸得褲衩都沒,我還真不信了。”話音未落,門忽然被很沒禮貌的推開,一股子濃重的魚腥味撲面而來,我皺皺眉毛,心裡暗道,誰這麼沒教養。再擡頭一看,只見一個個子矮小乾瘦,面色黝黑的寸頭男子風塵僕僕的在門邊大口喘氣,上氣不接下氣的,神色十分焦急。
不等四十三他們出來,八十七已經扔下手裡的牌迎了上去,將那人扶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又親自去倒了杯水給他,然後等那人氣息勻淨了,這才道:“老五,什麼事這麼急?”
那叫老五的男子接過杯子,仰頭一口氣灌完,然後抹抹嘴,把杯子遞給八十七,示意他再倒,大約他這才見到我和老李,一臉狐疑,道:“這兩人哪裡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八十七道:“哦!他們兩個哦……都是傳奇人物,不可小看了。來……來……再喝一杯水,吃飯沒有?”
老五*不放心的看着我和老李,上下仔細打量,也不說話了。
八十七笑道:“老五,我帶的人,難道你還放不下心?”
老五還是不放心,欲言又止,站起來,扯着八十七往陽臺邊走去,從我身邊一過,又是一陣濃郁的魚腥味,真讓人受不了!
老五一去陽臺,四十三和三十八立即退出來,又去把門關好。看來這個老五還是個重要人物了,不然何以勞動八十七的大駕。
不想被四十三看出我在關注這些,尤其是對那人身上的魚腥味不滿,於是呼喝着老李繼續打牌。老李也很是配合。
……
八十七和老五在陽臺嘀嘀咕咕了許久,然後八十七親自將老五送到了門口,眼見他走出去了好遠,這纔回來,滿臉笑意,也不說其他,依舊叫我們繼續鬥地主打牌。四十三和三十八自去做事。
我到底還是有些忍不住了,試探性的問他:“剛纔那人……打漁或者賣魚的?”
八十七隻管看牌,敷衍的道:“嗯嗯,賣魚的。撫仙湖那邊的。”
撫仙湖?聽到這三個字我立即頭大起來,肯定有不好的事情,不然怎麼可能老五他居然從雲南親自跑到藏.南林芝來。
最好不要有事,我還想安安靜靜的呆兩天,等着卓瑪央金來呢!
八十七甩出一張牌:“方塊7!羅練,你又走神了!”
他不願意多說,我也不好再問,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出牌,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老五,肯定和我們認識的人相關。肯定!
打了半天閒牌,也談不上什麼輸贏,期間四十三和三十八又各自出去了一套,回來也不見有何異常之處,他們太正常了,正常得有些zhuangbility,真讓人受不了!
終於,八十七看出我心不在焉來了,問我:“羅練,我們打牌打了多久,你就走神走了多久,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思春去了?”
“哪有哪有……”我連忙道。
八十七把手上的牌往桌子上一放,笑眯眯的盯着我,道:“哎……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奇心重。你肯定是在想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還有老五又是什麼來頭?對吧?”
我很坦白承認了,“對,想必任何一個人遇到你們這樣神秘的人都會好奇。”
老李也點點頭,表示贊成。
八十七往沙發上一靠,懶懶的道:“我們神秘,那是必須的。早就告訴你們我們是國安九支部的人,你們又不相信,那有什麼辦法呢。”
見我還是一臉不相信,他又極其認真的道:“真是,真的是國安九支部。這個部門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我還是不說話。
老李道:“就算是吧,那來的這些人,是做什麼的。你既然要我們一起去雅魯藏布大峽谷,說起來大家就是同志是戰友,用不着這樣遮遮掩掩,當着我們的面,直接表明我們是外人吧?”
八十七笑笑:“不是拿你們當外人,是這些事情,我們還在收集情報,整合了以後才能告訴你們真相。另外你們很關注的人——老五,他是我的人,主要負責撫仙湖那邊的事情,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想必你們很願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