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給皇甫玉衣的圖紙, 雖是適用於這個時代、也是能在最短時間內完成的武器,但缺陷也是很多,比如炮膛容易發熱傷到炮手, 又比如填充火藥時要花好幾分鐘時間, 而且填充的熟練程度會影響到火炮的射程等等。當時本想着不會再爲這個世界造出別的火器, 而皇甫玉衣憑着那些火炮守城足足有餘, 所以沒有再設計更好的武器給他。
可現在不同了。
等我將所有有印象的殺傷力強大的槍械構造在腦裡過了一遍, 找出適合這個時代製造技術的、能夠彌補那些缺陷的設計圖後,我纔有空想皇甫玉衣的事。
我慢慢打聽明白了皇甫玉衣會被皇甫羽軟禁的原因。
有一個他信任的人背叛了他,那個人是知道火炮秘密的人之中的一個;在他被玉赫無極的殘部牽制之時, 皇甫羽暗算了他;而衡長慶至水獍邊境,明爲打擊從蒼狼流竄至邊境的匪徒, 實則跟皇甫玉衣作對;至於宇文連玉扮演的角色……只是旁觀而已。但他是大充皇帝, 衡長慶做的事, 也跟他親自動手沒什麼區別。
我懷疑那所謂的玉赫無極殘部是假的,說不定是某個深謀遠慮之人安插在水獍的人馬。否則, 以皇甫玉衣的才略,不可能瞧不出皇甫羽想要害他的意圖,至於宇文連玉的打算他也應該有所防備,不可能輕易就被軟禁。而有火炮在手,區區水獍殘部根本不堪一擊。除非, 這水獍殘部背後有強大的支撐。
忽然想到一事:玉赫無極死後有殘餘人馬留下, 就算那是別人打的名號, 就算已經改投別主, 但總歸是有人馬留了下來;那蒼狼呢?爲何自他一死後就全部銷聲匿跡了?難道真被殲滅得一個不剩了嗎?那是絕無可能之事!依照傳說中蒼獠軍的忠誠度, 就算只有一個人留了下來,也絕對會做出潛入宮中刺殺大充帝等諸如此類的事。
除非, 他們也已經被人收用。
一想到這個可能,便幾乎在心中已經確定。
那麼,是誰這麼深謀遠慮呢?
挑撥曜國內亂,對曜國絕無好處,那就可以排除曜帝——事實上,曜帝如有這種才略就不會做出自毀長城之事了。
是宇文連玉?直覺不太像。再者收服水獍殘部還好說,但要收服蒼獠軍幾乎不可能。
難道……是衡長慶?我一直覺得他不簡單,瞧他能一枝獨秀得宇文連玉重用就可見一斑了。但他這樣的老狐狸能讓蒼獠殘部聽他命令?除非蒼狼的嫡系蒼獠軍真的一個不剩了。
猛的裡想起一個人來,他也姓蒼,屬於蒼狼一族,蒼獠軍雖然傳說中只忠於蒼狼,可這蒼狼並不是指一個人,而是指一個部族的首領呢?
不禁心裡發寒。
無殘公子……
可又想起那日他溫柔的聲音,他撫在自己頭髮上的手。那一瞬間的柔情關切絕不是我的錯覺。
他一看就是絕不簡單的人。他要回自己的東西無可非議。可是皇甫玉衣……皇甫公子……
我跑出院子,朝這座大宅子的大門方向跑去。我想回我的酒樓,我要回那裡好好想想。
但我被攔住了。
“你去哪裡?”攔住我的是一個陌生的少年。
“走開,我回酒樓。”我繞過他就走,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我猛力連甩,卻無法甩脫。
“放手!”我大怒。
“公子吩咐了,你暫時住這裡。”
我驀地擡眼,直直盯着他:“好啊,他這是想把我也軟禁了麼?”
“也?”少年一愣,繼而面無表情地說,“外面現在不安全,公子是爲你好。”
我氣得渾身發抖:“那好,你帶我去見他。我倒要問問,他想把我關到什麼時侯。”
“公子現在在忙,沒空見你的。”
我狠狠瞪着他,只覺恨意無處發泄,驀的低下頭,一口咬在他手上。
他“啊”的一聲痛叫,鬆開了手。但我剛一邁步想跑,又被他抓住。
“你這混蛋!拿開你的髒手!”我又踢又咬,少年也怒了:“你再不安靜我點你穴了!”
我不理只顧抓撓他,突然間腰間一麻,整個人不能動彈了。
我氣得流下淚來,痛恨自己的無力。
“這是在做什麼!”一聲冷哼後,腰間又是一熱,立即就能動了。定神一看,原來是阿四。我也顧不上問他怎麼會解穴,一下抱住他大哭起來。
阿四僵住。好一會才聽他問:“出什麼事了?這麼激動?”
“我想回酒樓,他不讓,說無殘公子不讓我出去;我說那去見無殘公子吧,他又不讓,說無殘公子不會見我的!”
“公子的確在忙!”那少年解釋。
阿四冷冷道:“那你也不該點了她穴道。公子吩咐你這樣粗魯對待她了嗎?”
“誰叫她像野貓一樣亂撓?”少年咕噥。
剛纔的怒氣慢慢消了,看着阿四冷冷的表情,發覺他生起氣來還蠻有氣場的。那少年是無殘公子的人,在阿四質問下居然露了怯色。
阿四轉臉對我,放柔了聲調:“你住這裡算是客人,就算要回酒樓,也得跟主人說一聲的。”
“嗯。”我點了點頭。
“無殘公子在哪裡?”阿四問那少年。
“在議事廳。”
“帶我們去。”
“可是——”少年想說什麼,阿四沉下了臉,冷冰冰道:“若無殘公子怪罪,我自有解釋。”
少年便不說話了。我覺得這少年也忒欺軟怕硬了些,只會對不會武功的我動粗,可遇上同樣會點穴的阿四,就乖乖聽話了。
“對了,阿四,原來你會武功?”
“嗯。”典型的惜言如金。
“你會武功,廚藝又那麼好,真不簡單。”
阿四不語。
突地想起一事,在他身上左瞄又瞄:“咦,我送你的東西呢?”送他的鐵傢伙可不像我使用的象牙槍那麼小巧,帶在身上肯定有痕跡的。
“帶着累贅,放在酒樓裡。”
“什麼!那是爲了給你防身的——”我頓住,盯着他,“是了,你會武功,上次怎麼會被人打得那麼慘?”
阿四站住,凝視着我,似在猶豫,好一會,才閉了閉眼,回答:“那是被仇家追殺所至。我怕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
我立刻釋然。反正這蘭丹城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或多或少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算如此,你也該帶着防身。如果有它在,再厲害的仇家也傷不了你。”
阿四沉默了一會,纔回答:“下次一定帶上。”
說話間,已經到了議事廳外。至此,我已經完全平靜,靜靜等着少年進去稟報。一會後,議事廳中陸續出來十幾個人,都是我不認識的。
少年出來請我一個人進去,阿四留在廳外等我。
我極慢極慢地走進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