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那位突然冒出來的、說要娶我的蒼狼住在麥氏園邸的中心,那裡有一大片樹林,有自然湖,主屋建築美侖美奐。

那一日,寬闊的林蔭道上,車輛來往不絕,上下車的,俱是從未見過的人。

我心裡極是不忿,暗想:“這個可惡的小鬼,這麼快就開始在我家頤指氣使,隨便招人進來,好像已經成了主人似的。我偏不叫你得逞!”

據冰淇淋說,這日就要召開會議,出席的人包括蒼狼手下精英,及麥氏所有高層,我便想去搗蛋,以破壞這個會議。

悄悄經過樹木間的一條隱蔽小路,接近那幢大樓,正想神不知鬼不覺溜進去,卻聽見有說話聲傳來,一個是冰淇淋,一個的聲音輕柔悅耳,帶着說不出的閒適懶散,正是蒼狼,我便立住了偷聽。

“董雲超麼,我着他自斷一手……不過,比起我那可愛的妻子,我似乎心慈手軟了些。”只聽蒼狼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

“你這樣對待投誠的下屬,不怕別人寒心?”

“寒心?呵呵……如今利益當頭,若不是我想留着董雲超,他還有用處——就算剁碎了他,姓董的那些人怕不額手稱慶?但若我那親愛的老婆大人不想留他,我也不反對。”

因聽他如此大言不慚,開口閉口就是什麼老婆妻子的,我的牙癢癢的,但爲了多明白一些蒼狼出現在此的原因,我忍住沒出聲。

“你如此苦心積慮……究竟是何目的?不是隻爲了想娶我姐姐這麼簡單吧?”

“爲何這樣問?嚴肅的教父大人?”

沉默了一陣後,冰淇淋纔回答,讓我覺得接下來的話別有深意。

“最近一年,都有神秘人員打探令尊令堂當年出事始末。現在我才知道那都是你的人。能否請問,打聽出什麼了嗎?有沒有證據指明,是我父母,或是我爺爺做的?畢竟如今的麥氏,有一半是當年的蒼翔。你查明真相,也無可厚非。”

“我只能說,我親愛的妻弟,你的疑心病癒發重了。”蒼狼卻懶洋洋嘆了口氣,極是漫不經心。

“疑心?”冰淇淋冷哼一聲,“棠棠與你根本連認都不認得,卻口口聲聲說娶她,這不是居心叵測是什麼?”

“你怎知我與糖糖不認得?唉,跟個教父說話真累。罷了罷了,我就告訴你吧——我與你姐,早就在後花園私訂終身了!我以我掌心中的血痣發誓,我決不撒謊。這下你總不再懷疑了吧?”

這蒼狼實在太可惡,我忍不住跳出去喊:“死蒼蠅!你別胡說八道!誰跟你私訂終身了?”

蒼狼與冰淇淋都轉過頭來。蒼狼看了我一會,忽爾笑了,走近幾步上下打量,忽單手托起我下頷,笑道:“原來是我可愛的小妻子糖糖,你怎麼有偷聽的嗜好呢。”

他左手掌心略偏左有顆鮮豔的紅痣,依稀覺得眼熟,但沒在意,一下打開他手,瞪着他道:“誰是你小妻子?誰又偷聽了?再胡說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哦?你似乎不願嫁給我?那爲何一見我就那樣着迷地看着我?”

“我看你?我看你是因爲我從沒看見過如此漂亮的人妖!鬼才願意嫁給你這種人呢,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唔唔——”

嘴突然被封住,蒼狼的手勁奇大,我動彈不得,但他的脣齒卻惡作劇地輕輕咬齧,極盡挑逗之能事。

我臉脹得通紅,大半是因爲惱怒。

“冰……冰……淋……”我趁隙求助,心中卻惱怒:“好你個冰淇淋,居然眼睜睜看着我被人非禮,待會定要你好看!”

箍着腰及雙臂的手似乎鬆了,我趁機掙脫,雙手使勁去扳扣着下頷的那隻手。好容易才扳開,卻見蒼狼舐了舐脣,綻開可惡的笑容說:“跟小時候一樣甜!”

——小時候?我愣了愣,猛地省悟:“你!你是那流鼻涕的可惡小鬼?!”

“你終於記起了?”

“你見過他?”

蒼狼與冰淇淋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沒有回答,怒不可遏,見冰淇淋正扳着蒼狼的肩——原來剛纔蒼狼鬆手是因爲冰淇淋。冰淇淋從來都不會眼睜睜看我被人欺負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抓起蒼狼的一隻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這一口咬得很深,還咬破了那顆血痣。蒼狼的手勁突然鬆了,我跌跌撞撞往後退。這時,才覺到滿口的血腥味。然後,看到了那隻鮮血淋漓的手掌,突然之間,那隻手掌變成了撲天蓋地的鮮紅,似乎是心臟破裂時噴灑出大量的鮮血,剎那間我頭暈目眩,胸口悶得難受。

這是我向來暈血時的症狀,可是,我一向只暈自己的血,這次怎麼……

於是,我鬱悶地軟倒在地。倒楣的是,我站立的地方是個斜坡,斜坡下,是那個面積不小的自然湖。所以,我鈷碌碌滾下斜坡,又“撲嗵”一聲落入湖中。

依稀聽到冰淇淋驚怒的聲音:“你怎麼任由棠棠摔入湖裡!”

“這個可惡的鼻涕精!沒風度的人妖……”我在心裡罵着,但嘴裡“咕嚕咕嚕”不住喝水。

模糊看見兩個人跳下了水,向我遊了過來。

“快點啊……”我胸口悶得難受,不住地喝水。昏天黑地中,最後的記憶不是暗沉的湖水,卻漫天鮮紅的血色……

……

我趴在枕上冥思苦想:爲什麼會發生這一切?我這就是穿越了嗎?這一切跟原來的世界有什麼聯繫?

忽的下頜一痛,卻是被蒼狼硬生生扭轉了臉去——我想得太入神,都忘了還有他在一旁。

我被迫與他對視,他的表情倨傲,眼神冰冷。

我知道,定是剛纔我的走神令他憤怒了——像那樣驕傲的人,習慣了別人的害怕,習慣了敬畏,習慣了萬衆矚目,習慣了底下人對他的頂禮膜拜,又怎麼受得了忽視呢?

於是,我衝他甜甜一笑,笑得眼睛微微眯起。

從眼縫之中望去,蒼狼面無表情。一會,他的嘴角忽然揚起,笑容自那絕色的臉上綻放,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不同於皇甫玉衣的和煦如春風,蒼玉宸的笑容別有一種冰寒的意味,就似照耀於雪山上燦爛奪目卻不帶暖意的太陽光芒。。

我忘乎所以,呆呆看着,察覺他扣着我下頷的手稍稍放鬆,手指在輕輕撫着我的臉,說不出的溫柔旖旎,他的聲音也極溫柔,清如山間剛融化的冰雪之水:“我的棠兒,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是麼?”我喃喃說。“只是,你怎麼能長得這麼美呢?令人越瞧越不捨得移開目光!”

輕撫着的手忽然一滯,然後下滑,停在我的脖頸上,手指微收,略有些緊,我呼吸有些不暢,不覺扭着頭頸想要擺脫,卻聽蒼狼輕柔地問:“這二十板子打得可痛?”

我愣了愣,他的話在心裡重複了幾遍,才慢慢回過味來,不禁大怒,只覺血液都涌到了臉上,怒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但轉念一想,又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對他的怨恨,才微笑着說:“你若想知道,爲何不自己親自試試?”

對我的挑釁,蒼狼沒有生氣,反倒鬆了手,只嘴角那抹笑愈益意味不明、高深莫測。

我心中不由有點狐疑,略略不安,似乎有哪裡做錯或是說錯了。不過這當口可不願示弱,我壓下疑慮,不讓臉上顯現出來。

“冰淇——宇文殿下呢?”我轉換話題。

“你想見他?”

“不行麼?”

“可要本侯爲你安排?”蒼玉宸莫測高深地說。

我眨了眨眼,注視着他難以捉摸的表情,說道:“好呀!”

蒼狼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又是那樣居高臨下的俯視。我歪在枕上斜睨他。

後背的傷很疼,可越是疼,我臉上笑得越是燦爛。

蒼狼忽一挑眉,揚聲下令:“來呀,將思棠姑娘送到宇文殿下之處。”

我一怔,笑臉瞬間僵住——讓我現在去見?雖然有很多疑問想找那酷似冰淇淋的宇文殿下確定,可我這副模樣……何況我還沒理清思緒該從何問起呢。

這個蒼玉宸,就算是跟他玩這種心眼也很不容易呢!

不過,雖然我對這個蒼狼及這個環境還不熟悉,但要揣測他大致的性情還是容易的——對他這樣傲氣聰明的男人來說,用普通的計謀定是難以成功。可越是驕傲的人,對於琢磨不透的事物,越要探究到底。所以,只有做一個讓他琢磨不透的人,這樣纔會引起他的注意,纔有機會接近他以實現我報復的目的。

哼,在十八年的生活之中,敢得罪我的人,下半輩子都用來後悔了。

蒼玉宸,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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