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 晚上9:00
從KTV的洗手間走出來,蓬頭垢面衣冠不整的“被拐婦女”蘇溪搖身一變,就成了個氣勢凌人帥氣利落的“白骨精”。
她一身深灰色亞麻套裝,短袖立領小西裝,闊腿長褲,八釐米的高跟鞋,長髮披下來,遮住了半邊的臉。
而洗手間裡一個小隔間裡,一個披散着頭髮,只穿着胸罩和小內褲的女人正拿着手機給自己的朋友講述着剛剛遇到一個女瘋子的奇遇,她的腳下是蘇溪脫下來的衣服,手裡是一沓現金。
現金是王之夏提供的。
他在一天之內,第二次被蘇溪摸走了錢包。
蘇溪不怕這女人報警,等警察到了她早就離開了。不過她猜這女人也不會報警,她拿着那一沓現金很是欣喜,而且,她也根本沒發現蘇溪就是那個通緝犯。
高跟鞋的嗒嗒嗒聲,落在大理石材的地面上,伴隨着時而穿腦而過的鬼哭狼嚎的叫聲,有人在唱《死了都要愛》。
死了還怎麼愛?
她想。
她從來就沒搞懂過這種抽象的浪漫。
倒了三次車,兩次地鐵,殺過一個回馬槍,一個小時以後,她已經坐在一個優雅的咖啡廳裡,手邊是一杯拿鐵咖啡,面前還擺着一個精緻的小碟子,碟子裡是一塊香芒芝士蛋糕。
她正在努力讓自己的吃相不要那麼窮兇極惡。
這是她的第三塊蛋糕。
已經是深夜了,咖啡廳裡沒幾個人,在蘇溪低頭吃東西的時候,有個男人想來搭訕蘇溪,蘇溪沒擡頭,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把小匕首,直接扔在了桌上,那個男人馬上掉頭跑了。
這把小匕首是光明街的小混混插在她肩膀上的那一把,蘇溪覺得特別趁手,就收爲己用了。
蘇溪拿着餐巾的一角,優雅地擦了擦嘴。
她忽然看到自己的手指頭,有一瞬間的失神。她在復興路夜市的小旅館暈過去了,醒來以後發現本來粘在手指上的透明膠貼不見了。
王之夏拿走了她的指紋。
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所有事。
那個十五年前的小姑娘,因爲愧疚和感恩所做的一切,他能理解嗎?不,不重要,重要的是衛東和理解嗎?
咖啡的香氣在咖啡杯中氤氳而生,蘇溪一個失神,在氤氳霧氣中,看到了一張臉,那是一張還未褪去少年稚氣的臉,十九歲衛東和的臉。
有個小女孩,正仰臉看着他,像看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稀奇生物。
這個稀奇的生物抓住了小女孩偷錢包的手,卻還是願意信任她的話,併爲她打一架,那是第一次,有個人,願意爲她打架……
這一場架,改變了他的命運,也改變了小女孩的命運。
蘇溪長噓了一口氣,看着服務員離開,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此刻,桌子上放着兩個手機,一個是她的,一個是王之夏的。
“被拐婦女”蘇溪跪在王之夏面前又哭又鬧的時候,趁亂摸走的。
她甚至覺得眼前的不是手機,而是一把鑰匙,解開這一切謎題的鑰匙。
唯一的問題,這把鑰匙是有密碼的。
王之夏給他的手機上鎖了。
蘇溪拿到王之夏的手機之後,馬上給他關機了,警察就是靠着給他的手機定位找到他的。
誰知道這個手機又會不會惹來新一輪的麻煩?
如何不開手機,就能解開手機的密碼呢?
這是專業人員的工作範疇了。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網絡黑客甄先生,“我有事要你幫忙,能見個面嗎?”
手機“叮咚”一聲,信息很快就來了,“不能。”
蘇溪不死心,馬上想出好幾套說辭,正在編寫短信,突然眼角一晃,她看到一個人影從門口閃了進來。
蘇溪的心咚地沉了下去!
小鐘!
他是怎麼找過來的!
對,王之夏!在她昏睡的時候,王之夏既然能在她的揹包裡搜到了那張帶血的字條,也一定能在她的揹包裡放了信號發射器!難怪他在夜市被人擰住的時候,還對她笑得那麼意味深長……
她原本應該想到的,原本應該一有時間就檢查一下自己揹包……她是真的太累了嗎?
她來不及再想下去,忙低下頭,讓長長的假髮披下來,遮住了臉。但是,顯然,小鐘已經盯上了她,他正目標明確地向着她疾步走來。
蘇溪跳起來,向外斜衝過去,正在這個時候,另一邊位子上,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那裡看報紙的戴眼鏡的男人,忽然收起了報紙,一把抓住蘇溪的肩頭。
蘇溪的肩膀向下一沉,剛躲過去,小鐘的大手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行!
絕對不行,絕對不能落到他們手裡!
他們看起來根本不想跟蘇溪商量,兩個人上來就動手,完全是勢在必得的架勢。
蘇溪正在心裡瘋狂地計較着如何逃走,忽然看到小鐘從褲兜裡拿出了手銬!
啊,他是警察?!
蘇溪真的慌了,不行!她寧可落到那個勇哥手裡,也不能被警察帶走。
蘇溪奮力掙扎,掙脫出一隻手,衝着小鐘的臉抓去,然後又是一腳,踢向另一邊的戴眼鏡的男人。
“小心!”小鐘大叫了一聲。
那個男人別看戴眼鏡,一副斯文樣子,身手卻是十分了得,他敏捷地一閃身,不慌不忙地直接捉住了蘇溪的腳,順勢一拉,她差點跌倒。
緊接着,這個戴眼鏡的男人手一揚,一落,打在了蘇溪的脖頸上。
蘇溪腿一軟,當即跪倒在地。
接着,眼鏡男又給她的後腦來了一下,蘇溪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