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估計一兩日也找不到什麼線索,你們就在這兒多住幾日……”
“不必,”唐楓開口打斷了傅安承的話,看向隔壁船商那些正從船上把貨物往下搬,微微一笑,“順利的話,明日便可啓程回京。”
唐梟梟不解地朝他正看着的方向看去,並未察覺到什麼,而傅安承熱情招待他們吃喝,想着從唐楓嘴裡問出些什麼,卻總是被他避開。
直到晚上,剛睡下沒多久的唐梟梟,就被從牀上拉起穿了男裝趕去了碼頭。
“這大冷天的大半夜不睡覺,來這兒吹海風?”她躲在唐楓身後瑟瑟發抖。
“噓……”唐楓把她拉到一處堆起的貨物後躲了起來,隨後便瞧見有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船上下來。
“東西放好了嗎?”其中一人對着另一人說道。
“放好了。”
話音剛落,問話的那人便抽出匕首悄悄接近另一人的身後,唐梟梟正要叫喊,被唐楓攔下。
“你想幹什麼?”
前面那人轉身看見明晃晃的匕首慌了神,一步步地朝後退去。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大人說了,你拿了泉盈幫的錢,想要去漕運司告發此事。”
“什麼?你聽誰說的?泉盈幫是咱們的死對頭,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手持匕首那人冷笑一聲:“你就沒瞧見白日裡那人死的有多慘?那就是爲了殺雞儆猴,可你居然毫不動搖。”
唐梟梟聽得有些雲裡霧裡摸不着頭腦,轉頭看了眼唐楓,他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走吧。”他對唐梟梟輕聲說道。
“就這麼走了?”她一把拉住唐楓,“這要出人命了,不管管嗎?”
“如果他死了,說明這‘海怪’一事是有人故意爲之,並非是像泉盈幫少當家所說爲了詆譭他們的名聲,而是爲了掩蓋另一事。”
唐梟梟剛想開口問是什麼事,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悶哼,手持匕首那人正要再次下手,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唐楓阻止,並打落了匕首。
“看什麼看,去報官。”唐楓對着正站着出神的唐梟梟喊道。
“啊……哦,我這就去。”
等唐梟梟把許周寅找來後,天邊已有些灰白了起來,唐楓已經不見蹤影,只剩那行兇之人被捆在了那奄奄一息的人身旁,昏厥着。
“嗯?”唐梟梟看了看四周,唐楓不見了。
“怎麼了?”
“哦,沒事,說來話長,先救人。”
因爲唐梟梟報官及時,那被刺之人撿回了一條命,恢復神智之後,便將事情交代了。
那人稱自己只是前幾日才被僱來“羅金幫”的,結果就讓他往那些糧食裡面藏石頭,以矇混過關,最近糧食收成並不好,但爲了賺點昧良心的錢,就時不時地往裡面做些手腳。而昨日,那羅金幫的人聽見了風聲,說是有人要向漕運司告發此事,他是新來的,衆人都認爲他是最有嫌疑的那個。
“但我也只是想賺些錢,雖然有些昧良心,但只要不害人,我覺得也未嘗不可……哪知……”
接下來的事,就如同唐梟梟所見那般,但奇怪的是,負責檢查船商運糧的就是漕運司,是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們得逞的?難道又是“內鬼”?運糧事小,支援事大,一旦打起仗,這些可都是救命的東西,竟有人拿這個賺黑心錢。
“已經打草驚蛇了,”許周寅有些爲難的樣子,“如果羅金幫和漕運司的人有所牽連,那只有請戶部出面了。”
唐梟梟也擔心了起來,看來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回到泉盈幫,傅安承一聽她回來了,忙端着吃的就去了她房裡。
“怎麼樣怎麼樣?”
“看來還真是得回京了。”
唐梟梟把接下去可能需要戶部出面的事告訴了她,她嘆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爲你們京城的通判比杭州府的管用呢。”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反正有了那人的口供,大家就不會把矛頭指向你們泉盈幫了,你也可安心做生意,不過,最近的儲糧真的不夠了麼?”
“你不知道嗎?北面又打起來了,咱們幫已經受了漕運司的委託送了好幾趟糧上去了,糧倉確實快要空了。”
“北面?”不知爲何,她腦海裡第一想到的就是許驍年,“此前去北面支援的可是許驍年?”
傅安承一愣:“是啊,不過,你怎直呼將軍名諱?你們認識?”
“哦……有些小過節,”唐梟梟起身要走,“你們的事我已經交代許大人了,他辦事牢靠,定會秉公辦事的,想來應該也會上奏朝廷來處理此事。”
“哎,你這就走了?”
她點了點頭:“近幾日多有叨擾,還望少當家不要介懷,告辭。”
傅安承見留不住她,便只好隨她去了,但唐楓這麼久了還未回來,她覺得疑惑,卻又只好留了話給傅安承,讓她見到唐楓的時候轉告他自己已經回京了,這才放心離開。
哪知剛到渡口,就被唐楓叫住了。
“去哪兒啊?”
唐梟梟一驚,忙把他拉到無人處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我們倆不能同時男裝出現在一處嗎?你不要腦袋我還要呢,爹孃還要呢。”
“事還沒辦完,你就走了?”
“都要戶部出面了,有我什麼事啊?”唐梟梟埋怨道,“你看我最近被你折磨得不成人樣了都,臉色蠟黃,睡又睡不好吃又吃不好。”
“我倒是聽見你一躺下就打起了呼,吃的只要是傅安承拿去給你的也沒見你少吃。”
唐梟梟見說不過他,就做了個鬼臉想要矇混過關:“行了行了,我要回京了,沒完的事要辦你自己辦吧,反正從前我不在的時候你也是一個人。”
“換回女裝,跟我去個地方。”
其實自己很想和他多待一會兒,但每次兄妹見面不是案子就是案子,連平日裡的閒聊都沒兩句,太憋屈了,但她嘴上說着不情願,身體還是很誠實,乖乖地換上了女裝跟着他去了。
“去打聽關於泉盈幫的事。”唐楓把她往羅金幫的地界一推。
“怎麼讓我去羅金幫打聽?”
“隨便問問關於傅安承的爲人。”
說完唐楓便自顧自地走開了,唐梟梟一邊小聲抱怨着一邊朝羅金幫的港口地界走去。
“走開走開,別礙事。”
她被人趕了開去,看着那些船員一直在往船上搬運糧食,竟不知向誰開口問。
正當她站在一旁看着他們人來人往的時候,一位看起來有些與這兒格格不入的男子走了過來向她搭話。
“姑娘在這兒是要找誰嗎?”
唐梟梟轉過頭看着這從頭到腳乾淨得有些太過乾淨的男子:“哦,我也是初來乍到,來這兒找個人,叫傅安承,認識嗎?”
“傅安承?”男子表情微微有些異樣,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微笑着說道,“不知姑娘找她有何事?”
“我爹想做船運生意,讓我隨處打聽打聽,聽聞泉盈幫是這兒最大的船運商,就來問問。”
“那真是巧了,在下便是傅安承的堂兄——傅西洲。”
呵,還真是能編,自己已經很能編了,眼前的這男人更是信口拈來啊。好在唐楓早就打聽清楚了泉盈幫的底細,他們傅家就是因爲只有一個獨女,才只好把這麼大的家業交給她操持,更別說堂兄表兄了,除了個弱不禁風的表弟,其餘一概都是姑娘。
“傅公子知道傅當家可好相處?”
唐梟梟想着既如此,那就接着他的話茬往下套。
“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這兒有些髒亂。”
她心底暗暗地“嘁”了一聲,倒是想看看這人準備耍什麼花招,便跟着他去了。
唐楓覺得時間有些久了,回頭來找她時,四下沒找到人影,問了路人才知她跟羅金幫的白虎堂主薛方走了。
“嘖。”唐楓眉頭微蹙,一路打聽過去,竟沒能找到她的身影。
和這假堂兄走了一陣,唐梟梟停下了腳步,他這是打算帶自己去羅金幫?還是打算找個地方把自己滅了?
“怎麼了?”
“傅公子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她看了看四周,“我看不像是要與我詳談的樣子。”
薛方微微一笑,朝着唐梟梟走了過去,她不禁微微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