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怎麼了?”
苗月牙有些緊張:“少當家旁邊那個男的,是誰?”
幫衆看了看回道:“哦,那個啊,那不是當朝宰相的嫡孫麼?”
“那個老的!”
他忙又看了一遍:“看少當家與之交談的模樣,應當是當今聖上沒錯了。”
“當今……聖上?!你是說,”苗月牙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他……他是皇上?”
“是啊,當家的,您不舒服麼?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苗月牙皺着眉瞥了他一眼:“我戴着假人皮臉色會好嗎?快去準備準備,別演砸了丟人現眼了。”
等衆人去準備之時,苗月牙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竟是皇上?手心緊張得沁出了汗,不禁攥緊了衣襬,看着與之閒談的唐梟梟,心情有些複雜。
“我認識這雜耍團的團長,叫杜雅月,人如其名,長得也特別好看……”唐梟梟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了這雜耍團。
皇上聽到一半打斷了她的話:“等結束了,我倒是想見見這團長,真有你說的如此麼?”
“那我先去跟她打個招呼。”唐梟梟起身找去了後臺。
“少當家……”
路過時,見到她的人竟不小心喊漏了嘴,見勢不妙,匆忙離開。
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朝四周看去,誰都沒有與自己視線交錯,難道是自己聽錯了?但怎麼會有人叫自己“少當家”呢?
見到杜雅月的背影,她剛要打招呼,卻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少當家……我孃的人?那杜雅月……”
她皺起了眉,那背影似曾相識,難道是?
可杜雅月的聲音和容貌一點也不像苗月牙,而且,如果毒殺紙鋪老闆和嚴行秋的人都是她……
想到這兒,唐梟梟突然有些害怕面對她,並不是擔心她是敵是友,而是萬一是自己的親孃,殺了人,她該如何是好?
感覺到身後像是有目光盯着自己,苗月牙轉過了身,但除了雜耍團的人之外,並無他人。
“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葉之閒看到唐梟梟有些恍惚地回來了,小聲問道,“她不願來見皇上?”
唐梟梟搖搖頭,淡淡地答道:“她……挺忙的,我沒能搭上話,待會兒再去找她吧。”
結果,從雜耍開始到結束,無論臺下多麼熱鬧,周圍人多麼捧場,一向很喜歡他們表演的唐梟梟卻從頭到尾只盯着杜雅月一人,沒有任何表情。
“這還真是與衆不同啊,這身手彷彿像是……”皇上讚許之餘,也覺得杜雅月很是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見皇上和唐梟梟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太對勁,周圍人忙找了些話茬將皇上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結束了,唐梟梟忽然站了起來,朝着正在收拾的杜雅月走去。
“你來了。”還未等她開口,苗月牙主動跟她打起了招呼。
“呃……嗯,”唐梟梟硬擠出了一個笑臉,“上次就想問了,這劉海……挺特別。”
苗月牙整了整眼前的劉海,笑道:“可不是,自己大手一揮剪得跟狗啃似的,哎,對了,你們這些人是一起的吧?出來玩兒啊?最近得閒了?”
唐梟梟見她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瞥向在和其他三人閒聊的皇上,微微皺起了眉,難道她的“目標”是皇上?不會是要刺殺?
“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苗月牙徑直走向了他們,唐梟梟來不及阻止,忙追了上去,但一想有葉之閒他們還有高公公在身邊應該不會有事。
看着皇上與她閒聊時的模樣竟不像是初次見面那般陌生,唐梟梟揉了揉太陽穴,是自己想太多了嗎?但她實在是太可疑了,她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紙鋪老闆和嚴行秋到底是不是爲她所害?
“你怎麼了?”不知何時,許周寅來到了她身旁小聲關心道。
“沒什麼,我去看看昭樂。你們陪着皇上,一定要寸步不離。”
說完她便獨自去找昭樂了,哪知昭樂一見到她就各種埋怨,但見她臉色不太好,忙將她拉進馬車。
“怎麼了?怎麼這麼多汗?”昭樂忙替她擦着汗。
“就是有些頭疼……”唐梟梟閉上眼靠着。
怎麼說得出口?現在除了唐楓之外,她誰都不能說。
“公主,你說,爲什麼這次出巡不讓我哥來?”
“唐楓?聽說這次是他特地拒絕了父皇讓你替他去的,膽子可真大,父皇也居然同意了。”昭樂嚥了咽口水,“……我餓了。”
唐梟梟“噗嗤”一笑,有氣無力地說道:“真是服了你了……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來。”
剛下馬車,宮裡的車伕便試探着問道:“少爺……這車裡還有誰麼?”
唐梟梟回頭看了下馬車:“沒人,我自言自語,裡面放着幾位大人的貴重物品,除了我和其他幾位大人,不準其他人靠近。”
“是,少爺。”
儘管有些好奇,但爲了保命,車伕並未多問也未敢去查看,畢竟沒這膽。
買了不少東西后,她正準備給昭樂送去,卻被皇上的一句話給吸引了目光。
“這是被火燒傷的吧?我找大夫給你瞧瞧。”
唐梟梟停下了腳步,看着高公公把太醫引到了杜雅月面前替她細細查看,再三推託的她最後還是拗不過,只好作罷,太醫檢查完畢然後對皇上說了些什麼,聲音太輕,她並未聽見。
在馬車裡等得不耐煩的昭樂偷偷撩開簾子朝外看去,一看她站着不動急了,這麼遠,要扔耳墜的話得鑽出馬車了,定會被人發現的,又不能喊又不能叫的,還餓得沒什麼力氣了,只好靠在裡面少動動還能儲存些體力聽天由命了。
唐梟梟將吃的塞進馬車還分了些給車伕,對車伕說道:“這一路上會很辛苦,先吃點。”
“這、這怎麼行?”馬車萬般推託,但還是接受了唐梟梟的一片好意,“多謝少爺。”
她放下東西后,朝着皇上他們所在的方向走去,從聽得最仔細的元秀那兒得知,杜雅月身上的傷都是因爲火薰和燒傷,但太醫有法子可以治。
難道救了自己的真的是她?一定得當面問個清楚。
待回到客棧,安排好了房間後,唐梟梟穿着斗篷將昭樂換下了馬車並讓她進了自己的房間。
接着趁周圍人不注意,獨自一人偷偷溜了出去,往着雜耍團的方向去了。
“老爺怎麼讓唐兄獨自一間?咱們三人一間。”元秀一臉不解地將自己的行李放在了桌上。
“他現在是皇上欽點的少爺,現在的身份不同平日,做戲要做全套,你不是很聰明嗎?這事上腦子還轉不過彎來麼?”許周寅嘆了口氣,將自己的包袱丟在了牀邊的架子上,順勢往牀上一躺,閉目養神。
葉之閒默默無語地整理好了褥子,拿了衣服去了屏風後準備洗漱。
元秀覺得許周寅說得也有些道理,便沒有再問下去。
“公主是不是還在馬車上?”
經元秀一提醒,二人這纔想起了昭樂,但去找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葉之閒讓許周寅把元秀支開,他去唐梟梟房裡找找看,雖有些不樂意,但爲了大局着想,還是暫時妥協了。
而昭樂剛巧脫了衣服鑽進了浴桶中,葉之閒便敲門進來了。
“你回來了?”
一聽是昭樂的聲音,葉之閒忙閉上眼轉過身,雖隔着一道屏風,卻也不能如此大膽。
“公、公主,你怎麼在唐兄的房裡?”
昭樂一驚,忙抱住了自己低下身去緊張道:“你、你是葉之閒?”
“是,既然公主已經上來了,卑職便放心了,只是……唐兄去哪兒了?”
“不知道,她只說出去透透氣,很快便會回來,你、你趕緊出去,去外面守着,我忘了鎖門了,還以爲不會有人進來……”
“是。”葉之閒退出門去。
許周寅和元秀回來的時候,見他站在唐梟梟的房門前,問他怎麼回事,便將公主說的轉述了遍,現下正替公主守門,若是遇上其他人,讓他們隨口編個理由糊弄過去。
元秀連連點頭,許周寅則隨意找了個藉口出去了。
“元秀,守着,我出去下。”葉之閒見許周寅出去了,二話不說把任務交給了元秀,“裡面可是公主,出了事,咱們三個腦袋不保,守好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這時,唐梟梟已經到了雜耍團的住處,站在門口,輕輕握住了門上的鋪首,深深地呼了口氣,叩響了門。
“等等!”唐梟梟一把推開即將闔上的門,看着眼前之人,語氣平和地說道,“我們談談好嗎?”
夜深人靜,各家各戶均已關門打烊,街上除了打更人的吆喝,還有她們的腳步聲,幾乎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唐梟梟和身旁的女人肩並肩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半晌,唐梟梟開口道:“您的傷……還好吧?”
苗月牙笑了笑:“怎麼了?變得如此生分?”
“我……”唐梟梟知道,自己想問的並不是這個,但依舊沒能輕易開口,生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楓兒,是皇上的親骨肉。”卸去人皮面具的苗月牙終於有了自己的笑容,但嘴角卻掛着一絲苦澀,“我也是才知道的,你就是想問這個吧?”
唐梟梟彷彿經受了晴天霹靂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吃驚地看着苗月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