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距離那一天也不過才短短一個月而已,那天早上,我被手機的響聲從睡夢中吵醒。
朦朦朧朧的斜了一眼手機屏幕,驚訝感頓時壓過了睡意,屏幕上閃動着滾過的號碼是叔叔家裡的號碼。
要知道,叔叔嬸嬸從來都視我爲眼中釘,儘管從來沒有明說過但我完全可以看得出在他們的眼裡客廳那幾條金魚都比我來得有用,金魚可以裝飾房間,而且只會安靜的游來游去,最重要的是不會同他們爭一分錢的家產。
“喂?”我遲疑着按下了接聽鍵。
“姐,趕快回家吧。”電話那段傳來了林可寧壓抑的抽泣聲,“爺爺他……走了。”
“走了?”我呆愣的握着手機,寒意一點一滴從心頭蔓延到全身,“爺爺這麼早要去哪裡?”
林可寧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爺爺今天早晨去世了!”
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爺爺他那麼健康怎麼可能說走就走。我左手僵硬的舉着電話,右手機械的在桌子上摸來摸去,企圖能找到什麼能夠證明自己是在做夢的東西,一個不小心碰掉了墨水瓶,硬梆梆的墨水瓶砸到腳趾上,鑽心的疼痛,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
電話那端,林可寧還在斷斷續續的抽泣着:“姐你趕緊回來吧,爺爺最後的時候還惦記着你……”
“可寧!你這傻孩子怎麼又胡說八道!你管她那麼多做什麼,她又不是我們林家人!”
聽聲音似乎是林可寧的話剛說到一半電話就被嬸嬸搶了過去,一陣尖利的女聲過後電話裡便傳出了嘟嘟的忙
音。
我茫然的走近洗手間用冷水胡亂洗了把臉,搖醒了還在酣睡的大米。
“大米,我家有點急事。萬一回不來期末考幫我請假。”我一邊叮囑着大米一邊胡亂往包裡塞着牙膏牙刷之類的生活必需品。
睡的死豬一樣的大米翻了個身,哼了兩聲算是迴應我。
坐在長途汽車上,暗自慶幸自己唸的學校離家不遠,坐幾個小時的汽車就可以趕回去。
回到家時已是下午,院子裡三三兩兩站着街坊鄰居,屋子正中央停放着一口黑色棺材。
牆上,爺爺的遺照笑眯眯的望着我,一如既往的慈祥。我的眼淚又涌了出來,跪在爺爺的棺材前面泣不成聲。叔叔嬸嬸極不耐煩的看看我,冷言冷語道:“老爺子真是不知道讓什麼蒙了眼,撿回這麼個白眼狼,盡心盡力的養這麼大,死前也沒她回來瞧一眼。人都死了還來裝什麼!”
“還不是你們不告訴姐。”林可寧紅着眼圈嘀咕一句,被嬸嬸瞪了一眼後趕緊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深夜,叔叔嬸嬸盤腿坐在爺爺的牀上,一一清點着爺爺留下的存摺和房產證,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麻木的看着他們臉上時不時露出的貪婪笑容。林可寧坐在我身邊,一直緊緊的握住我的手。
“千梔啊,我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有些事情還是儘早說得好,免得以後多生事端,你說是不是?”叔叔把存摺和房產證摞到一起,又小心翼翼的壓了壓。
嬸嬸立刻白了一眼叔叔,意思是怪他廢話太多,清了清喉嚨,臉上做出一個虛假
的微笑,接過了叔叔的話頭:“你看,老爺子的遺產本來就不多,既然是遺產嘛肯定是要留給自己的小輩你說對不對?”
我近乎木訥的點點頭,等她繼續往下說。
“嬸嬸說句話你可別不高興,千梔你看哈,老爺子他姓林,這遺產自然是要留給姓林的吧,既然老爺子收養你這麼多年都沒有讓你跟他姓,那你自然就不算是林家人了。”嬸嬸停頓了下,似乎是在觀察我臉上的表情。
聽到這些話,胃裡隱約開始翻江倒海,噁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忍住想吐的衝動,鄙夷的對着叔叔嬸嬸笑道:“嬸嬸你放心,這是我最後一次回來,我只是想再見爺爺一面,錢我一分都不會帶走。”
“哎呀,要不怎麼說千梔是大人了呢,就是懂事了,可寧,多跟姐姐學着點。”
嬸嬸一聽到我沒有爭家產的意思,臉上虛僞的笑容立刻變得發自肺腑。
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林可寧突然站起來,“媽,我想去廁所,我有點怕。你陪我去吧。”
重新清點存摺的嬸嬸頭也不擡,不耐煩的說道:“沒看見我正在忙嗎,讓你姐陪你去。”
“哦。”林可寧應了一聲,拉起我的手就往洗手間走去。
林可寧拉開洗手間的門,二話不說把我也拉了進去,手指抵在脣邊示意我不要大聲說話,然後摸索着掏出一個紙包。
“爺爺留給你的,爺爺肯定早就知道爸跟媽不會分給你半點東西。”林可寧臉上寫滿了對父母的失望,“爺爺說,你去到這個地方,就能夠避開那個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