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顧長青偷偷指使的。
顧筱薇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小宇和小澤說:“抱歉,姑姑暫時不回去了。替姑姑轉告一句,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完,她立刻掛斷電話,同時又將電話線給拔了。
待到下午,顧筱薇到街上閒逛會兒。
每每看見有抱着小孩子的或者推着嬰兒車的,她都儘量避開點,同時把頭壓得低低的。而當這些人從身邊走過去,她卻又忍不住頻頻回頭去望。
不知不覺的,顧筱薇竟就走到謝家別墅前,彷彿一切都沒變:庭院裡種着花,一年四季花開又花落;草坪上修剪得整整齊齊,偶爾會有幾隻蝴蝶駐足;大門緊閉着,一如既往地等待它永不歸來的主人。
一切又是那麼冰冷。
不期然,顧筱薇竟是看呆了。
及至她突然聽到爭吵聲:
“你個廢物,總是這麼笨手笨腳的!險些燙死我了,像你這種人怎麼還有臉待在這兒?”
“對不起,對不起……顧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手滑了,所以纔會……”
“你把阿靖送給我的裙子弄髒了,以爲只要說一句手滑就行了嗎?”
“這……這不然我賠給顧小姐?”
“呵,把你賣了也賠不起!不過念在你是初犯,只要你跪着把地擦乾淨了,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這——”
衣着樸素的女傭嚇得瑟瑟發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而顧顏柒雖坐在輪椅上,卻是頤指氣使得很,彷彿所有人只配匍匐在她腳下。
或許顧筱薇應當出面。
縱使顧顏柒有萬般可惡,那個女傭終歸是無辜的人。
顧筱薇無法坐視不管。
而當她纔剛踏出一步時,手腕便突然被人一把攥住,同時又聽見一個刻意壓低了的聲音:“你想幹什麼!”
不用回頭,顧筱薇也知道是誰——除了謝城靖,誰還會這樣攥着她的手腕?力氣大到連骨頭都要碎了。
“放手。”
顧筱薇使勁掙扎着。
謝城靖只冷眼看她,隨即硬是用蠻力將她拉走。一路上,顧筱薇越是掙扎便越痛,手腕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掉一樣。可是讓她就這樣被謝城靖牽着走,她又是打心底裡不樂意的。
這樣自相矛盾着。
猛然,顧筱薇竟被謝城靖壓制在一堵牆上。背靠着冰冷的牆,面對着更爲冰冷的男人,顧筱薇只覺得一切都極具諷刺。
“顧筱薇,你就不能老實點兒?”
謝城靖緊盯着面前瘦弱卻又倔強的女人,內心止不住煩躁。爲什麼她就不能乖乖聽話?爲什麼她總要擅作主張?爲什麼她偏偏生性倔強?
“謝城靖,你看清楚。”顧筱薇邊說邊奮力掙脫開謝城靖的手,一雙眼睛隱含憤怒,“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你隨意支配和擺佈的物件。是,你大可以利用顧家、利用顧長青、利用小宇和小澤……所有這些來逼我順從你的心意。可是這樣的你何其可憐?除了利用和逼迫,你根本一無所有。”
聞言,謝城靖下意識握緊拳頭,哪怕指甲深陷肉裡也毫無察覺。
顧筱薇就這般平靜地注視他,內心已然做好迎接狂風驟雨的準備。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卻不見謝城靖動手。
這是怎麼回事兒?
“顧筱薇,你巴不得我動手吧?”謝城靖忽而冷笑起來,同時故意逼近顧筱薇說,“我偏不如你所願。以後,除了在牀上,我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另外我奉勸你少走路,如果想要後半輩子坐輪椅的話。”
……這番話有點好言相勸的意思。
只不過謝城靖會好心到勸她嗎?他從來只顧自己,根本不會去考慮任何人的感受。
“放心,到時你和顧顏柒的婚禮,”每說一個字,顧筱薇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樣疼,“我肯定會盛裝出席,勢必會驚豔所有人。”
謝城靖不語。
半晌,他纔開口道:“簽了離婚協議,你可以搬回來住。只不過少在柒柒面前晃來晃去,目前她最怕受到驚嚇和刺激,這樣很不利於她後期的康復訓練。”
搬回來?
是指搬回謝家別墅嗎?肯定不是謝城靖的本意。而除他以外,謝家還能做主的人便只有謝震霆了。
莫非是謝震霆的意思?……可是爲什麼?謝震霆沒理由做這種事。先前他之所以願意維護顧筱薇,無非就是看在她懷有孩子的份上。如今孩子沒了,謝震霆也就等於沒必要再往她的身上花心思了。
照理來說不該任由她自生自滅嗎?怎麼反過來還願意讓她搬回謝家別墅呢?
“別妄想揣測那個人的心思。”
謝城靖算是給出一句忠告。
顧筱薇也就採納他的意見——原本她想要提的條件就是搬回謝家別墅去——在過去,毫無疑問的她纔是謝家別墅的女主人,也只有她才能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而顧顏柒總算可以踏進謝家別墅。在別人眼裡,她始終都是頂着小三的身份。
人最恨小三。
“趕緊走。”
話說完,謝城靖有些像是迫不及待地趕走顧筱薇,只在大街上隨便攔住一輛出租車便將她塞進去:“別再跑出來,否則我不介意真的打斷你的腿。”
……前不久才說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的,反正這會兒就開始變卦了。
顧筱薇默默翻個白眼兒。
謝城靖只當看不見。
回到總統套房,已是快要天黑了。
顧筱薇全無睡意,在牀上翻來覆去幾遍以後,乾脆走到陽臺上去看星星。
漆黑的夜,星星只有一顆兩顆的。散着寒光,還又根本找不到月亮的蹤影在哪兒,只感覺怪孤寂的。
終究是不能站太久。
顧筱薇卻又幹脆席地而坐,反正沒人管她,她不是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嗎?然長夜漫漫,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是煞風景的。
好比說現在外面瘋狂敲門的顧顏柒,天知道她是怎麼從謝城靖的身邊悄悄離開的,又是通過什麼手段找到這兒來的。
這個女人爲達目的總是不計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