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甲箭,本身就是用精純的玄胎精鐵所鑄,除了箭簇鐫刻提升鋒銳度的道篆之外,並無其他額外的加持。
玄胎精鐵本身就已經是堅硬無比,就陳海目前所接觸到的多種天材地寶,也僅有紫辰砂金等極少數金鐵材質,性能比玄胎精鐵更優越。
提升鋒銳度的破甲箭,陳海以風雷真意御之,即便是道丹境強者也不敢等閒視之。
然而就在這一道劍光的暴斬之下,破甲箭破裂、粉碎,在傾盆暴雨中化爲齏粉——破甲箭簇將要凝聚而成的雷柱,也寂然熄滅,唯有明竅境強者才能感應到以破碎箭簇爲核心,那沛然莫御的雷罡元息彷彿潮崩一般往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好強的劍意。
陳海能感應到隱藏在雨幕後的御獸劍修,氣息還沒有強大到修成道丹的地步,但其所御劍芒得劍意加持,強到能一劍斬碎玄胎精鐵所鑄的破甲箭,也是悍然到極點。
破甲箭破碎,劍芒也寂然而滅,畢竟破甲箭碎的那一瞬,雷罡元息雖然沒有真正凝聚成雷柱劈出,但也似決堤的怒潮,將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息衝得混亂不息。
一道穿青色道袍的身影,從雨幕深處踏出,落在黑蛟的猙獰頭顱上,一柄青色巨劍在此人頭頂熠熠生輝。
剛纔那道劍芒,便青衣道人御劍斬出。
青色巨劍夷然無損,但青衣道人瘦長的臉頰浮起一線潮紅,可見他御劍擋下陳海所射的破甲箭,也不是輕鬆到毫不費力。
陳海這時候又取出一支破甲箭,盯着青衣道人的臉,看此人年紀也不過三十歲剛出頭,竟然有明竅境巔峰的修爲,這樣的青年強者不要說是在藏羌、西羌這樣的小諸侯國了,即便是在燕州青雀榜中,也是極耀眼的存在……
齊寒江持戟靜守在陳海的身側,壓着聲音問陳海:“這就是妖神殿潛伏在鹿城的兩大強者之一?”青衣道人敢御劍往這邊斬殺過來,齊寒江就負責執戟接過劍勢,以便陳海能繼續射殺黑蛟的要害。
“怕是未必。”陳海蹙着眉頭說道。
陳海能感知到青衣道人與他腳下這頭黑蛟存在某種神魂上的聯繫,這應該就是妖神殿所傳能控制妖獸爲傀儡、但妖獸還能保持獨立靈智的御獸法門,說明青衣道人就是妖神殿的弟子,但陳海不確認青衣道人就是杜厲南所說的兩大強者之一。
青衣道人要潛入鹿城容易,但黑蛟藏蹤就困難了,陳海懷疑青衣道人一直都潛伏在城外,妖神殿借長樂城主府商隊進入鹿城潛伏的兩大強者另有其人。
陳海隱然意識到,妖神殿潛伏到鹿城來的強者,極可能遠超乎他的想象。
“黑山箭魔,一箭之威果然不凡。”青衣道人不比陳海大出多少,但說話的聲音卻喑啞,像是破風箱在呼哧呼哧的拉動着。
“妖神殿在鹿城應該潛伏不少高手,莫非你自信一人一蛟就能將我攔下來?”陳海撇嘴一笑,面對青衣道人及黑蛟,在氣勢也不會落於下風,只是意識到他與齊寒江如此守戰很吃虧。
齊寒江實力還是弱一些,無法執戟衝上去與青衣道人及黑蛟貼身搏殺,他每消耗一支破甲箭,都相當於一件黃級上品法寶,但也無法對青衣道人及黑蛟造成致命的威脅。
“斬殺你是足夠了。”青衣道人招手將頭頂的青劍抓在手裡,屈指輕輕彈振劍刃,發出的震鳴之音,竟如黑蛟咆哮有同工異曲之妙,蘊藏有衝擊神魂的神秘力量。
“你來執弓!”陳海突然間就將玄胎鐵胎及箭囊塞給齊寒江,他取出淬金玄胎戟,身形化作一道黑線,往黑蛟及青衣道人斬殺過去。
陳海決定換一種戰法,他正面突破,硬拼黑蛟與青衣道人聯手,由齊寒江執弓從旁牽制。
齊寒江的箭術很一般,加上要拉開玄胎鐵弓,距離一遠就談不上什麼準頭,更不要說超越極限距離借風雷之勢去射殺三四千步外的遠敵,但他距離黑蛟、青衣道人就百餘丈遠,黑蛟那麼龐大的體積,他便是閉着眼睛想射歪都難。
黑蛟雖然極其強悍,但畢竟還沒有長成,只要陳海將青衣道人及黑蛟同時纏住,令青衣道人無法給黑蛟施加防禦法術,齊寒江即便是用玄胎鐵弓射出淬金箭,還是能破開黑蛟的鱗皮。
黑蛟妖軀強大,鱗爪撕抓之下,神力涌動無窮,陳海持戟與黑蛟鱗爪硬拼時,要是不借風雷真意凝聚雷罡元息以抵抗,也不知道會被黑蛟的鱗爪一巴掌拍到幾百米遠去,而黑蛟騰雲架霧,飛行速度不在尋常靈禽之下,但其寵大的妖軀,在與小如螻蟻般的人族強者近身搏殺,在狹小空間內的轉動不夠靈活,則是其最大的弊端所在。
無論是在血雲荒地,還是在茫茫大漠深處,陳海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陷入生死搏殺的惡戰之中了,這一刻戰意在胸臆間澎湃沸騰,風雷真意似乎貫穿百骸竅脈,不僅淬金玄胎戟上雷光滾滾,便是陳海的雙腿之上也雷光隱爍。
面對黑蛟鱗爪的撕抓以及青衣道人斬來的道道劍芒,陳海在極速距離內的轉折進退,都快得超乎想象,幾乎都不依賴額外的防禦術法,直接就將劍芒及猛如雷霆的黑蛟鱗爪避讓過去。
這近乎於武道的極致,令青衣道人越戰越心驚。
青衣道人與黑蛟聯手,此時還是處於上風,畢竟陳海需要將他與黑蛟同時纏住,才能讓齊寒江從容不迫的站在百丈外以玄胎鐵弓制衡;而一旦看到黑蛟或青衣道人有脫身去戰齊寒江的意圖,陳海就必需硬碰硬的將其攔截下來。
這時候陳海在氣力上還是要差黑蛟一截,而就算是想接住青衣道人一道半弧形的劍芒,壓力也不輕於黑蛟鱗皮雷霆萬鈞般的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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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籠罩在傾盆而下的暴雨之中,狂風四飈,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天幕,令人心驚膽顫。雖說南面的雷電更密集些,但在這樣的風暴夜裡,也沒有幾個人,能注意到百餘里外的鹿河源正暴發一場難得一見的惡戰。
西城角營巷,一名身穿青色道衣的老者負手站在院子裡,老者平淡沒有絲毫凌厲的氣勢散發出來,但在天井上空卻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狂飈而至的雨滴悉數擋在院子外。
“……那人真就是黑山箭魔嗎?小師叔怎麼都過了這麼久,都沒有將黑山箭魔斬落劍下。”苗雄站在老者身後,焦急的看着城南天際隱約若現的雷柱,不安的問道。
苗雄只是論宗族輩份,是青衣老者的族侄孫,修爲實在是不值得一提,畢竟沒有正式進入妖神殿修行,他自然無法感知百餘里外惡戰具體情形,只是從鹿河源上空更密集的雷電,判斷那邊的戰事持續了近一個時辰都沒有停息。
宗門玄修相鬥,術法神通固然強大,有排山倒海之威,但即便是借天地元息爲己用的明竅境,搏殺時都會快速消耗精神念力才能駕馭天地元息,激戰的時間通常都不會太長。
黑蛟作爲金燕諸州最強悍的妖獸異種,氣力可以說是無窮無盡,持續惡戰一個時辰不是什麼問題,但黑山箭魔憑什麼支撐這麼久而不力竭?
天地間有如此強悍的人族嗎?這還能算人嗎?
而且惡戰都持續一個時辰,南城外的天際都還不斷有人在接引雷霆之力,精神念力該是何等的強大?
苗雄雖然關心鹿河源的戰況,但夜色已深,鹿城四門緊閉,他們也無法出城助陣。
特別是這樣的風暴夜裡,爲防止敵人突然襲來,城池四角的防禦大陣也都啓動,這時候誰都無法輕易進城,也無法輕易出城。
“看來我們還是小窺了這黑山箭魔的實力,此廝可能已經將武道真意完全融入搏殺戰技之中了,根本不需要通過識海消耗精神念力去牽動天地元息——我該親自出手的……”老者輕輕一嘆道。
“師叔是說黑山箭魔是完全用肉身所施展的戰技秘形牽動天地元息?但這是武道真意修行的第二重境界,明竅境武修就能掌握?”一名身穿黑色罩袍的中年人,從屋裡走出來,站到老者身側,困惑不解的看向城南天際那隱然不斷的細小雷霆,問道。
“人在肉身氣力上,是完全不能跟蛟魔相提並論的,嶽弈然拖到這時候都沒能解決掉這場戰事,我所說卻是最大的可能了……”老者說道。
“小師叔豈不是危險了?”苗雄擔心的問道。
“弈然想走,有蛟魔相助,天榜之大,有幾人能擋得住他?”褐衣人微微一笑,嶽弈然沒能解決黑山箭魔,已經很令他意外,但他相信,嶽弈然想走,天榜之下、地榜之中,能擋住他的人也不多。
黑蛟在近身搏殺時,在狹窄空間裡轉動是不夠靈活,但要突圍帶着一兩人飛走,即便是中型防禦大陣,也能強行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