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魔兵暫時不敢殺入地宮,陳海、姜雨薇和姜赫等人鬆了一口氣,暗道總算能暫時歇一口氣了。
除了留下兩個扈衛時刻注視着頭頂的缺口,其他人一個個迅速盤膝坐下,強扛住那如數千斤重物壓身的靈壓,調養氣息,但是恢復十分真元,爲抵擋這靈壓,卻要消耗掉七八分,衆人心頭也是蒙上一層憂色,心裡想,即便魔兵不攻進來,他們也沒有辦法在地宮裡呆上太久。
陳海的魔軀早已經遠超同階魔族所能承受的極限,在這種環境之下,除了行動之間有些遲滯,其他的並沒有什麼大礙,看着姜雨薇他們一個個盤膝運功,他自己則在這地宮之中四處轉悠起來。
這地宮之中無處不在的靈壓,讓人感覺如置千米深的海底,此外地宮裡透漏出來的晦澀氣息,予人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令陳海百思不得其解。
有暗紅色焰芒從缺口透進來,但或許是靈壓的干擾,地宮內部的光線扭曲得十分嚴重,令人很難準確判斷內部的距離跟具體方位,他便靠着一側牆壁,心中默數着,往前走出兩千餘步,才堪堪觸碰到對面的牆壁。
陳海心裡微微一驚,他的步伐跨度大,差不多一步抵常人兩步,那意味着地宮真實的空間,比外面焰湖島所看上去更加巨大。
陳海想到當初那麼寵大的神殿,最終竟能化爲芥子大小的微粒,鑽入天域通道之中,道器層次的存在實在是超出陳海的想象範圍。
或許只有他突破道胎,踏入天階之後,才能真正窺到道器的堂奧吧。
陳海擡手輕輕地拍了拍那雕滿了繁雜花紋、栩栩如生圖案的牆壁,初入手處一陣溫熱,但是接觸久了,隱隱有一種狂躁的意念向陳海的神魂之中襲來。
看來這道器就算明珠蒙塵日久,但還是有些許神威留存。
雖然陳海蔘悟大破滅真意,道心如山嶽磐石堅固,不畏普通的精神攻擊,但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氣,陳海也不想節外生枝,這時候不會想着貿然去試探這地宮之中藏着怎樣的秘密。
陳海將手掌縮回,往另一處應該是通往下層的缺口走去。
此時陳海差不多適應了地宮之中的靈壓,行止之間和在血煉場中大抵如一,很快就來到了那處缺口旁邊。
靠近了之後,陳海這才發現這裡果然是通往下一層的入口,缺口處散發出淡青色的光華,看不清下層的情形。
這地宮之中詭異無比,陳海不想太冒失,撿來翼魔的殘翼,差不多有兩三百斤重,往那處缺口拋過去,那殘翼猶如流星一般向淡青色光幕飛了過去,砸在光華之上,只聽見“咚”的一聲輕響,那手臂竟然被彈了回來數丈遠,落在地上蹦了兩下。
陳海擔心裡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機關出現,但是過了許久,淡青色光幕始終沒有絲毫動靜,他這才走上前,伸手往缺口處摁去,那淡青色光華之中透漏出來的靈壓更是恐怖,陳海右爪竟然一時都沒有能伸進去。
陳海摧動真元,硬生生將鱗掌推進了半尺,發現下層地宮內的靈壓,差不多要比他們此時所處的第一層地宮強出近十倍。
這算什麼古怪?
就隔着一道打開的缺口,靈壓相差這麼大?
這靈壓又是什麼所導致的?
陳海摸不清情況,也不敢冒險扛着有如數萬斤重物壓身的靈壓,進入下一層。
這會兒陳海聽到身後有吵鬧聲傳來,皺了皺眉,回身望去,卻見一個黑甲玄修站在那裡,情緒激動的指着姜雨薇說着什麼。
陳海雖然六識過人,但是在這靈壓無處不在的環境之中,就連聲音都嚴重失真,他只能聽得出對方的情緒很狂躁,卻聽不清楚他在說着什麼,便蹙着眉頭走過去,不知道他要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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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宇在倖存的十幾人中,雖然不算戰力最強的,但是論起修爲功底卻是最紮實的,所以當他收功之時,衆人還都在入定之中。
連續戰了近一天一夜,此時精神驟然鬆散下來,多少有些不適,他擡頭看了看頭頂,缺口處血紅色的光幕依然散發着幽幽的紅光,衆人都籠罩在這詭異的光華之中,他胸口有着說不出的壓抑,看向盤膝坐在一旁的姜雨薇,心裡沒來由的煩躁異常。
說起來,吳明宇對姜雨薇也確實是恨之入恨。
要不是姜雨薇,明凡通過家族試煉就能進萬仙山外門修行,不需要進入血煉場去搏百分之一的機會,而到血煉場要不是被姜雨薇身邊的役將重挫,也有機會跟吳承悅他們逃出來,不至於最終葬身魔腹。
要不是想着替父親贏回在吳族應有的地位,吳明宇都已經準備閉關突破明竅了,最終最不得不接受本宗的徵召,進入血煉場去探索魔物暴動的真相。
吳明宇對天劫丹不是十分的渴望,他本就有踏入真傳弟子的實力,何苦拼着九死一生去趟這趟渾水?
然而本宗知道這次任務,是餘蒼真君給宗閥弟子挖的坑,吳族不願意讓真正的核心弟子冒險,又不想天劫丹落入他族之後,這件事才輪到他頭上的吧?
吳明宇胡思亂想着,這時候姜雨薇等人也都陸續收功,吳明宇一腔煩躁無處排解,跟吳族本宗指派給他的扈從說道:“承悅喪命這血煉場中,回去之後,都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十七叔呢,想想真讓人心恨。”
那扈從想到家主的暴烈性情以及可能對他們的殘酷懲罰,心裡又怕又怒,再到姜雨薇修爲境界明明要比他們低,卻比他們更輕鬆的適應地宮裡的靈壓,眼瞳裡閃過一絲異樣的血色,暴跳如雷的站出來,指着姜雨薇喝斥道:“都是你那鬼勞子役魔,領我們進入這絕地!現在可好,外面幾十萬魔兵虎視眈眈,我們在這地宮之中無時無刻不要耗費真元抵抗靈壓,等丹藥耗盡之日,我們的死期就到了……”
姜雨薇雖說是天之驕子,但是她出身寒門,一向頗爲隨和,若非碰到真是看不慣的事情,很少會作雷霆之怒。
今日突然被吳氏的一個家將發難,心煩氣躁的嬌斥道:“若非我和姜青相助,你這混帳東西在北陵谷不知道死了多少回,這時敢指着我們的不是?”
姜赫等人看到這邊爭吵,紛紛過來相勸,但大家越勸火藥味越濃,最後姜赫、姜雨薇、桓溫等人一派,吳明宇、甯戚等人一派,相互指責起來,最後吳承悅帶入血煉場的那名吳族家將,一時忍耐不住,抄起戰矛,透出一層淡金色的光華,就要朝姜雨薇殺去。
姜雨薇也不甘示弱,當即祭出大衍劍,針鋒相對的盯着吳族家將及吳明宇等人。
正在這時,陳海一聲沉喝聲傳來:“大小姐住手,這地宮有異,速用玉清化陽符屏蔽干擾!”
姜雨薇聽到陳海的聲音,下意識地就將僅存的幾枚玉清化陽符祭了出去。
吳明宇爭得臉紅耳赤,心頭暴怒異常,看到姜雨薇出手,還以爲是她想要先下手爲強,怒吼一聲:“賤婢爾敢!”劍隨聲出,帶着土黃色光華的流沙劍就化虹要向姜雨薇斬去,吳族那名家將手中戰矛,更是化作重重矛影,翰姜雨薇籠罩過去。
眼見姜雨薇毫無防備,就要被吳明宇與吳族家將斬中,一道流影般的殘影從斜裡穿插過來,戟芒如月華般從眼前劃過,吳明宇直覺神魂大震,流沙劍被擊飛出去,吳明宇只覺得神識猶如被重錘擊打,胸口一窒,噴了一口鮮血就委頓坐下去。
然而下一刻,吳明宇見眼前月華再起,他驚駭後退,卻見沒有來得及退走的家將,整個頭顱都被陳海一戟斬落,滾到一旁。
緊接着姜雨薇祭出的玉清化陽符碎裂開來,一陣濛濛青氣將衆人籠罩在其中,將地宮對衆人神魂的侵染屏蔽在外,霎時間,大家心頭暴躁的念頭退去,都難以想象大敵當前,他們都差點就自相殘殺起來。
陳海見這些人恢復正常,冷哼了一聲道:“這地宮裡有古怪,透漏一種古怪的力量能影響人的心緒——大家若是察覺到自己心緒再有不穩,切念要警惕起來。”
此時衆人心裡又是慚愧又是震驚,慚愧是他們自以爲修爲高深,卻竟然不知不覺間就被這古怪的地宮控制住情緒,壓根就不像是道心堅如磐石的苦修之士,震驚是陳海出手之間就殺得吳明宇與吳族家將一死一傷。
不過,陳海出手殺人、傷人也是爲救姜雨薇,旁人也不能說他的不是;吳明宇眼裡恨意更深,卻也拿陳海沒轍,如今他身邊唯一能聽他指使的扈從也都身首異處,在這地宮裡他徹底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往後甚至還要小心姜雨薇會找藉口害他的性命。
陳海瞥眼看了吳明宇一眼,心裡冷冷一笑,也懶得跟這種角色鬥什麼心眼,只是當着姜赫、桓溫等人的面,他暫時還找不到藉口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