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枚焰珠暴炎衝擊時,吳平在那一瞬都懷疑天地都要崩裂開,他同時祭出八枚道符,能瞬時組成乾元八極盾陣護住周身;而即便有乾元八極盾陣的庇護,吳平連同他胯下的妖虎,還是被巨大的衝擊掀倒在地。
韓三元是鑽入地底,但他有一名手下反應稍慢了一瞬,左胸以及臂膀都被炸斷,靈甲道袍更是被暴炎衝擊撕成粉碎,即便道丹未滅,但這麼嚴重的傷勢,眼見是不能活了。
吳平卻不管這些,按伏住靈竅間沸騰的靈元,眼瞳貪焚而狠毒的盯住沙天河逃離的背影,雖然纔過去二十息的時間,沙天河已經乘火鴉戰車逃出十數裡之外。
韓三元這時候也從地底灰頭土臉的鑽出來,看到沙天河正疾速拉開與他們距離,往北逃去,他此時也顧不上掩飾身份,六柄衝靈劍彷彿流星般,劃出十數裡的長空,往沙天河身後殺去。
韓三元於十數裡外御劍,威力是有所削弱,但他此舉沒想過能直接將沙天河斬殺劍下,而是要拖慢沙天河逃跑的速度。
此時血胎丹在沙天河體內就彷彿一眼血色靈泉,噴涌出令沙天河竅脈都覺得有撕裂痛楚的血色靈元,在他靈脈、靈海之間衝激迴盪,再注入火鴉戰車的陣法禁制之,摧動火鴉戰車彷彿火殞星一般,貼着雪地疾馳。
不過,火鴉戰車的速度再快,但也避不開韓三元斬來的衝靈六劍。
雪原丘陵之上,肆意橫掃的衝靈六劍帶着恐怖的劍意縱橫來去,一塊塊巨石被鋒銳的劍氣擊碎。
數息之後,吳平及另外三名蒙面道丹劍修緩過勁來,也不需要韓三元吩咐,都是全力摧動法寶、靈劍,隔着十數裡的長空,往沙天河怒攻過去。
這時候韓三元則摧動靈元,往前狂追,然後再出手摧動衝靈劍陣,將沙天河的速度拖慢,換吳平及他三名道丹部將往前衝、拉近與沙天河的距離。
就這麼交替着,韓三元在半盞茶之後,終於將他與沙天河的距離拉近到百丈之內,也是衝靈劍陣威力最爲強大的距離,就見衝靈六劍圍着他自身飛速旋轉,千百道劍氣彷彿雪芒一般從靈劍之中釋出,從劍陣之中沸騰而出,往沙天河斬去。
沙天河大驚,沒想到韓三元戰到現在,還有如此強悍的大招才使出來,以前還真是低估這頭老狐狸了,但此時他不能再邊打邊逃了,僅用三四分的力氣是抵擋不住這招了,要是再受重創,即便再有血胎丹也不可能再救他逃脫昇天了。
不夠經過這麼一耽擱,遠處的魔兵已經接近到二十里之內,雖然僅有兩樽魔將級的存在,令沙天河甚至一時都想不明白這羣魔兵爲何突然殺過來,但他現在只能寄望韓三元對這羣魔兵心存忌憚,不敢全力攻他,他或許還能找到逃脫的機會。
沙天河打定主意,也不管戰車秘竅內的火鴉精魄是否已經損傷過度,分出數十道神識,隱約之中一聲輕鳴,數十隻火鴉虛影瞬時化作烈烈燃燒的焰盾,將那雪沸揚的劍氣封住。
沒有自己最強一招,竟然就被沙天河如此輕易就化解,韓三元胸口氣血浮動之餘,他自己都忍不住對火鴉戰車起了貪念,心想奪了火鴉戰車,直接遁往墜星海,會不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韓三元想是這麼想,但看沙天河不再逃走,他也將衝靈四劍收了回來,繞身極速旋轉,作爲劍盾預防沙天河有更什麼殺手鐗沒有使出來,僅僅是用剩下來的衝靈二劍纏住沙天河,他同時也盯着到這一刻竟然都沒有停下步伐、還在繼續往前衝鋒的魔兵,心裡驚疑不定:
這羣魔兵是發了什麼瘋,難道不怕他與沙天河先聯手將它們給滅了,再解決他們自己私下的恩怨?
不管怎麼說,人魔兩族的血仇恩怨更加誓不兩立啊!
“沙當家,老魔我過來助你!”陳海大喝一聲,魔足頓時加倍發力,魔軀就像是巨形炮彈般轟擊出去,“通通”十數個來回,竟然就拉近十里的距離,海碗大的魔拳,就直接朝韓三元當頭轟去,拳速之快,撕開空氣的破空聲彷彿雷鳴一般在韓三元耳畔震響。
這是陳海將怒潮真意融入其中的雷音爆拳,瞬時間轟出向山嶽一般的拳影拳印,將韓三元摧動斬來的四柄衝靈劍轟得歪歪斜斜退飛回去。
好強的魔將,竟然能擋住自己五成的實力!韓三元暗暗心,沙天河早就跟魔族勾結了?
吳平這時候御劍殺來,陳海魔爪虛探,掌心間的方寸空間彷彿瞬時坍塌般凝聚出一道黑芒,就往吳平御斬過來的靈劍擊去。
“截天魔指!不滅邪域的真傳魔將!”看到這一幕,韓三元也是震驚大叫。
西柱國將軍府所轄的崇國西北邊境,邊軍多達三百萬精銳,道丹境武將不知凡幾,但身爲萬仙山這種一流宗門的真傳弟子,哪怕是僅有道丹境修爲,地位以及實力,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同樣的道理,不滅邪域麾下魔兵多如恆河沙數,修成魔丹的魔將也同樣不知凡幾,但只有真傳魔將,纔有問鼎魔君的資格。
韓三元與沙天河在魔獐嶺一帶混跡多年,自然知道截天魔指是不滅邪域非真傳魔將不授的絕世魔功。
吳平也沒想到眼前這頭看上去跟姜雨薇身邊那頭役魔相仿、僅僅是體形稍稍巨大一些的青鱗魔——在人族眼裡,青鱗魔族樣都長得大同小樣,長得就一個字醜、二個字殘暴、猙獰,這吳平、沙天河、韓三元都沒有意識眼前就是陳海——竟然掌握截天魔指,猝不及防,看着所御靈劍被黑芒擊中,他就覺附在靈劍之上的神魂氣息直接就分崩瓦解,胸口一甜,看着祭煉數十年的斬蛟劍被陳海一爪抄過來,收入儲物法寶之中。
吳平雖然差一線沒能成爲萬仙山的真傳弟子,但他五十歲不到就能修成道丹境巔峰,也是自詡不凡,沒想到竟然一個回合,就被魔頭將靈劍奪去,傳出去還不得笑掉大牙?
好在吳平隨身祭御的法寶率兵衆多,靈劍被奪,這時候祭出一面青色靈盾,就見靈盾上雷光隱隱,竟然是一件不弱、攻防兼備的雷系法寶。
不過吳平這時候也不會冒失,而是守在外圍,等另三名蒙面道丹境劍修趕來匯合——而在更遠處,吳平此行所率的兩千精騎,在殺得黑風寇落花流水之後,也正在集結,隨時能從兩百里外趕過來,將沙天河以及眼前這些不開眼的雜魔都殺死。
這時候也不用陳海吩咐什麼,在三名蒙面道丹境劍修趕到之時,赤源也是率領數百精銳魔兵,帶着腥風向吳平等人撲了過去。
嘶吼聲,劍鳴聲,一時之間,戰場上亂成了一鍋熱粥。
韓三元等人雖然凝立在半空中,但一杆杆骨矛破空怒刺而來,也令他們心驚膽跳,何況那十數頭翼魔在外圍虎視眈眈,隨時都會猛撲過來,將他們拖到地面戰場之上。
而赤源揮舞魔爪,帶動滾滾煉獄烈焰往吳平等人捲去,威勢絕不成人族道丹境玄修之下。
陳海只需要赤源、翼魔赤軍將吳平他們纏住,偶爾能分一下韓三元的心神,那就真好不過——截天魔指只會第一勢,威力強勢,但用起來不連貫,陳海這時候則是將雷音爆拳發揮到極致,重重拳影如山往韓三元壓去,同時朝沙天河喊道:“沙大當家,你要是敢獨逃,可不要以爲老魔我還會幫你拖住韓三元!”
沙天河最初往陳海他們這邊跑來,他只是想這羣突然跑出來的魔族,也能令韓三元、吳平稍有忌憚,不敢全力攻他,但也萬萬沒想到,陳海會直接就以最強攻勢,不遺餘力的往韓三元殺去。
沙天河這時候也是想過趁陳海他們拖住韓三元、吳平,他藉機逃走,但沒有想到眼前這頭面目猙獰的青鱗魔,竟然一口喊破他的心思。
沙天河驚疑不定,想到這些魔兵要是突然轉身逃走,韓三元、吳平多半還是極有可能先追他,便咬牙摧動血色長刀,挾着風雷之勢,朝韓三元斬去。
不管這羣魔兵爲何如此怪異,先重創或殺了韓三元,總歸沒錯。
韓三元戰力還在,衝靈劍陣想要同時封住陳海的雷音爆拳、沙天河的血靈刀,但饒是如此,沙天河攜血胎丹霸道無匹的威能,刀氣還是穿過沖靈劍陣,將韓三元臉上蒙着的黑巾斬落下來,露出一臉的猙獰疤痕與驚詫。
韓三元受刀氣貫體,悶哼一聲,一道鮮血從口中噴出,陳海看韓三元這般模樣,也是趁他病要他命,這時候將逆潮十二斬融入雷音爆拳之中,一拳比一拳更加暴烈的朝韓三元當頭攻去——沙天河雖然不能再凝聚烈焰火鴉,但血靈刀在他的催動,彷彿血河一般,往韓三元當頭接連不斷的攻去。
韓三元自恃衝靈劍陣攻防一體,沒有其他的防禦法陣,雖然陳海每一拳、沙天河每一刀都沒能將衝靈劍陣的門戶攻擊,但陳海的每一拳、沙天河的每一刀,都似鐵錘狠狠的攻在他的心脈之中,每接一招,嘴角便溢出一口血,想要苦苦支撐到援兵趕來。
看到吳平手下的道丹、明竅境武將,這時候十餘人御空來援,陳海知道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陳海對猶不甘心、發狠今天想殺韓三元的沙天河喊道:“此時不走,沙大當家要等着對面大隊人馬殺來不成?”
沙天河雖然不知道陳海爲何要助他,但是此時若想活命,不想單槍匹馬被韓三元、吳平他們再綴上,只能先跟陳海他們身後往北撤——鬼都能猜到,他這時候要跟陳海他們分開,韓三元、吳平怎麼也會先追擁有火鴉戰車跟血靈刀的他,這羣神經病似的魔族身上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寶物?
沙天河也知道,他只有跟陳海他們在一起,才能讓追兵稍有忌憚,不敢追得太緊——沙天河即便擔心血胎丹的藥力過去後,他會變得很虛弱,但這時還是不動聲色的御着火鴉戰車,跟在魔兵隊尾,風一般地往東北逃去,往天羅谷方向逃去。
從魔兵出手強硬地插入戰團,到他們如風一般的退走,前後不過半盞茶工夫。
除了雪地上一片狼藉,就只有數十頭魔兵的殘屍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裡在。
看着一羣魔兵在雪原之上越跑越遠,吳平等人多少有些呆滯,這到底是他孃的怎麼一回事啊,到手的鴨子竟然飛了?
“韓大當家,我們該怎麼辦?”吳平讓麾下在外圍警戒,他走回到重新蒙上臉、正盤膝調息的韓三元身邊,傳念問道。
韓三元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會被沙天河所傷,而那魔將的實力也強得嚇人,要不是這魔將突然出手,他已經將沙天河斬於劍下了。
韓天元這時候好不容易壓住竅脈間的傷勢,嘆息了一聲道:“不知道沙天河服用什麼秘藥,被我們重創之後,戰力非但沒有下降,反而提高了一大截,但不管怎麼說,任何能短時間內刺激修爲實力暴增的靈藥,服用後都會不同程度的副作用。現在沙天河怕被我們單獨綴上圍殺,不敢離魔兵大隊,我們繼續追上去纏住他們,等督軍手下衆將趕到之後,我等自然可以從容將他們收拾掉。”
吳平也知道韓三元受了傷,他們十數人貿然殺過去,還是太冒險了,只能讓他們一人背起韓三元、以便韓三元能繼續療傷,他們遠遠綴在魔兵之後,等後方兩千精騎慢慢跟上來。
陳海這羣精銳魔兵的速度,遠超吳平等人的想象,只見那數百魔兵在雪原荒野裡狂野奔騰,速度甚至比吳平所統的黑狡精騎還要稍稍快上一線。
吳平他們也只能陳海身後四五十里外遠遠綴着,保證不跟丟了,但這個距離韓三元勉強出手,威力也極爲有限,更何況他還要防備截天魔指能在瞬時間就震散他人神魂印證的威能。
這麼遠的距離,他要是再損失一兩柄衝靈劍,那真就是要哭了。
而跟在魔羣之後,御火鴉戰車奔行了半個多時辰的沙天河已經覺得渾身竅脈欲裂,血胎丹的藥力正在開始消散,再過一個時辰,他就會陷入血胎丹更嚴重的反噬之中。
一路狂逃,陳海也沒有時間與沙天河溝通,但隨着時間的流逝,陳海還是能清楚地察覺到,沙天河身上的氣息正在慢慢減弱。
之前陳海在探查到雙方發生內訌的時候,沙天河雖然稱不上油盡燈枯,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然而在突然之間,沙天河突然爆發出強大的戰力,並從一個道胎、五名道丹的圍攻之中殺出重圍,陳海不用掰手指頭去猜,也知道他必定是服食了什麼秘藥或者使用了什麼秘法刺激自己修爲在短時間內暴漲。
然而不管是什麼秘法還是什麼秘藥,短時間刺激自己修爲暴增,隨後多半都帶有嚴重的副作用,陳海心裡都猶豫着,要是沙天河不跟他們逃往天羅谷,半途就要離開,他是不是提前出手,將火鴉戰車搶下來,與赤源、翼魔赤軍一起,拋棄其他魔兵,單獨逃走?
沒等陳海有什麼動作,沙天河就先忍不住了,他驅動着火鴉戰車趕到隊伍最前列,問陳海道:“敢問魔兄是哪位魔尊麾下?”
陳海轉過頭來,看着沙天河臉上隱隱有了灰敗之氣,笑了笑道:“我是哪位魔君帳下,有什麼重要的,關鍵是沙大當家此時有何吩咐?”
沙天河問道:“我們現在是要往天羅谷逃麼?天羅谷距離這裡還有上千裡的距離,而韓三元所受傷勢不重,怕是要天羅谷就能完全恢復過來啊……”
陳海甕聲地道:“一羣人族小蟲子而已,我在天羅谷中還藏有精銳魔兵數千,豢養嗜血魔物十數萬,又加上毒瘴密佈,他們即便一路追殺到天羅谷,又能如何?”
沙天河心中暗暗叫苦,他最多還能再支撐一個時辰,再者就算趕到天羅谷,他受血胎丹的反噬而失去戰鬥力,誰知道這些魔物怎麼待他?
雖說陳海突然出手助他,令他暫時逃脫韓三元他們的追殺,但陳海一直不透露出救他的目的,他哪裡會心安?
想到這裡,他一咬牙傳念道:“魔兄,我在這附近縱橫數十年,對這裡熟悉無比,知道這附近有一處洞窟,那洞窟深邃無比,加上岔路極多,不若我們先進去避避再?到時候即便韓三元敢追進來,魔兄麾下將兵兇悍,也能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
陳海眼珠一轉,洞窟?怕是你沙天河的狡兔三窟吧。
想來也是,沙天河他們這些慣常刀頭舔血的人,在茫茫荒原深處,不可能只有一座落腳地!
不過,這沙天河如此提議,定然不會出於什麼好心,沙天河絕不可能單純到不防備這邊會見財起意、鳩佔鵲巢?
陳海假裝不知沙天河的心思,讓沙天河在前面帶去,往他所說的藏身洞窟逃去。
沙天河御火鴉戰車,帶着魔羣往東面一片崇山峻嶺飛奔而去,半個時後,就如同撥雲見日一般,他們在一處峭壁的底谷,找到一處隱藏在亂草荊棘之中的洞窟。
沙天河對陳海傳念道:“魔兄,你身後這些魔兵,都普通得很,不如讓他們留在這裡斷後,好讓我們從容脫逃?事後,沙天河必會加倍酬謝魔兄!”
陳海心裡冷哼一聲,心想真要拖住韓三元他們,只需要將洞口轟塌,何況將數百魔兵留在這裡斷後?
不過陳海也想想看看沙天河在這洞窟深處到底有什麼部署,也想等真正進入沙天河的老巢之中再動手,爲了不引起沙天河疑心,他只是遲疑一陣,便朝赤源點頭示意,讓赤源將大部分魔兵留在這裡斷後,他們僅帶着赤軍和十餘武衛級羅剎魔跟在沙天河身後,往洞窟深處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