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出雲繼任閥主之時,德澤老祖已經隕落了數十年,恍然間又是百年光陰過去,姚出雲他始終還未能突破最關鍵的一步,也眼睜睜的看着姚閥一步步走向沒落。
韜光隱晦的策略乃是所有宗老集體定下來的策略,就算他是閥主之尊,也不能就這麼斷然更改,姚出雲深深吸了口氣道:“千里江堤,潰於蟻穴。這個口子一開,怕是姚氏就要不可避免的向二流宗閥滑去。賀蘭劍宗的鶴川郡,華陽宗的天水諸郡,無一不是血淋淋的例子。燕京亂象再起,你我還再想明哲保身,怕是不太可能了。”
說到這裡,姚出雲頓了頓,掃視了一下四周,看到衆人神色各異,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音,接着說道,
“早年祖上輔佐贏氏戰天下、定燕州,這纔有與七族共治京郡的格局。數千年來,各閥無不成長爲龐然大物——我姚氏雖然近百年衰落,但底蘊還是有的,也唯有擺出魚死網破的架勢來,才能令內廷有所收斂……”
正說話間,突然閱微草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弟子面色驚惶的在門口稟報:“天機侯陳海攜帝旨已到玉庭城外,要閥主出城去見他。”
衆人互相對視一眼,這陳海不告而徵也就罷了,此時竟然還跑到玉庭城來耀武揚威,飛揚跋扈之極,就連之前那個聲稱要繼續忍下的老者也是滿面怒容。
若說平常,姚出雲絕不會去理睬這狂妄之徒,但陳海攜帝詔前來,他要是派人將這狂妄子逐走,反倒落下把柄,讓內廷的那些無鳥閹臣抓在手裡。
想到這裡,姚出雲也只能強忍着怒氣,沉着臉吩咐通稟的侍者,說道:“讓這狂妄子進來,我倒要看他有沒有這膽子。”
陳海擡頭望着高三十米的黑巖城牆,站在城牆上的姚氏族兵,個個橫眉怒對,他卻毫不在意的跟蒼遺討論這玉庭城的攻防之勢:“玉庭城雖然固若金湯,但城池再堅固,總也要人去守的,所謂的防禦法陣,最終還是抵禦不住百萬兵甲的斬殺,姚氏才編有五千族兵,還真是不夠看啊……”
赫蘿不似蒼遺一般知道陳海底細,憑着她和赤濡對陳海的粗淺的情報收集,見陳海一副小人得志的臉,回來對舊族耀武揚威,這讓她對陳海更加厭惡起來。
陳海自然能察覺到赫蘿的情緒,但他不以這樣的勢態,如果強迫姚氏加強武備等待最動亂的時機來臨?
先前進去稟報的弟子,這時候踏着一柄靈劍,飛回到城門樓前,橫着眉毛冷聲對陳海說:“閥主說,倘若你有膽,便去閱微草堂見他。”
“這玉庭城是龍潭虎穴嗎?”陳海哂然一笑,不待城門打開,與蒼遺、赫蘿越空而起,穿過城門樓,往閱微草堂方向飛去,也不敢有十數姚閥子弟從後面跟過來,盯着他們在城內的一舉一動,他在半空徑直跟蒼遺說:“十多年前,我便是在閱微草堂前,領殛脈之刑而被廢掉一身修爲。”
蒼遺可沒心思陪着陳海表演,一如既往的板着臉;陳海大感無趣。
不多時,三人來到了閱微草堂,就見姚出雲及姚氏六大道丹境宗老竟然都聚集到草堂前,黑着臉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沒等姚出雲說話,陳海搶先道:“姚老肥,我今天帶着帝詔過來,你居然都膽敢不出門迎接,是不是不把聖上放在眼裡?”
論輩份,姚出雲要算姚興的叔祖,與姚興的祖父是堂兄弟,當着諸多宗老、子弟的面,被陳海口呼姚老肥,姚出雲氣得腮綁子肥肉輕顫,悶哼一聲,反問道:“陳侯先要了我的人,又搶了我的地,今天你還想如何?”
陳海嘖嘖說道:“我不是要了你的人,是幫你砍除滅族的禍根啊,你不謝謝我,卻還冷言冷語的樣子,實在是讓我心痛啊。還有,是我搶了你的地麼?歸寧侯要建造侯府,是內廷、是聖上要了你的地。你要不服,可以去燕然宮找趙大人、文大人,去找聖上,在這裡衝我耍威風是沒有用的。”
姚氏的一衆宗老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對於陳海不聞不問,只求早點兒將他打發走,好接着議事。
陳海看到姚氏宗老這般模樣,心想都被別人欺負上門了,姚閥居然還是這種態度,怪不得會被其他宗閥欺負、擠壓。
想到這裡,陳海話鋒一轉,將手裡的帝詔揮動起來,接着說道:“不過既然你說我要了你的人,我如果不要的話,怕是顯得你姚閥主愛污衊人一樣。那我今天就再勉爲其難的幫你一次,要要你的人。本侯奉旨督造歸寧候府,府址已定,想必姚老肥你也知道歸寧侯看上楓林渡那塊地,但奈何人手不足。我奉旨行事,可就地徵調民夫,一應花費,盡由當地府衙承擔,特此過來告訴你們一聲,十天之內,玉庭城需要選用五萬青壯勞力,集聚於楓林渡等候徵用。姚氏倘若不爲,到時候我別派他人代勞,場面就未必好看了。”
陳海此話一出,羣情振奮,之前跳出來要一力抗爭的中年修士指着陳海破口大罵道:“你這逆子,你不念宗閥血肉之情,百般刁難,莫要欺人太甚!”
陳海將帝詔收了起來,轉身雲淡風輕地道:“原來是出秋叔祖,難得出秋叔祖還記得我之前是姚氏的人啊。想當初我受寧氏妖女陷害,你們被太子贏丹嚇了一嚇,竟然不問青紅皁白,就直接廢了我的修爲,可有念及我是姚閥子弟,與姚閥有血肉之情?”
說到這,陳海象是情緒上來了,掃視了衆人一眼,厲聲喝斥道:“連個宗門子弟都護不住,什麼豪門世家,什麼千年延續,呸!既然我將話說到這裡,那我索性就把話亮明瞭,不錯,我這趟就是要撕一下你們這些所謂的宗閥世家的臉皮,你們要敢對我怎麼樣,就是滅族屠門之禍!”
陳海的一番話越說越凌厲,越說越跋扈,姚出秋氣得滿面通紅,終於耐不住性子,就見一隻黑刃巨劍,憑空閃出,就攜出百丈厲芒,往陳海當頭斬去。
“姚出秋,你擅殺帝使,就不怕滅門之禍?”陳海故作陰惻的一笑,舉手瞬時凝聚一枚巨大的拳印,斂着一道道紫電雷芒,將黑刃巨劍直接轟得往萬丈青空激射過去。
“孽子,都說你是道胎之下第一人,但是今日我拼就道丹被廢,也要讓你看看,我姚氏一門上下,並不全是慫包。”
姚出秋大喝一聲,袍袖無風怒漲,彷彿變成一隻無底洞,十數黑刃巨劍一起飛掠出來,要往陳海連環暴斬而來。
可陳海比他卻快更多。
有了血雲荒地的磨鍊,陳海對武道的參悟已遠在燕州當世武修之上,他的身形猶如鬼魅一般身形一閃就欺近姚出雲,粗大的手掌電光繚繞,向姚出秋胸口拍去。
姚出秋雖然修爲未必強過陳海,但是爭鬥經驗也算豐富。倉促之下,不慌不亂,先激活了道袍下所着的靈甲,緊接着雙手掐訣,凝聚一樽像寶瓶似的巨印,迎過來。
陳海冷哼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華。”繚繞着雷電之力的法印大手,變拳爲爪,就直接往姚出秋的右肩抓過來,一下子就直接將姚出秋牢牢抓住,就將姚出秋往玉庭城外擲去。
這一下猶如電光火石一般,姚出雲所御的護御靈甲都沒有抵擋之力,就感覺五道雷霆般的巨力,直接抓到他的左肩窩裡,渾身一麻,瞬時間就被扔了出去。
姚出秋靈海秘宮中的土黃色道丹劇烈起伏,剎那間就恢復對身體的控制,但竟然被陳海隔空制住,拋了出去,姚出秋再厚的臉皮,也覺得今天臉面毛盡了。
姚出秋回身就要向陳海撲過來拼命。
陳海理都不理他,轉身對姚出雲說道:“姚閥已經衰落至此,你真要我再廢你一個地榜高手才甘心麼?”
姚出雲臉色一陣青紅,喝止道:“出秋,住手!”
姚出秋在半空之中落下身子,指着陳海的鼻子大罵道:“孽子,今日之辱,他日必百般報你。”說完之後化作一團黃光遠遠的飛走了。
陳海盯着也出離憤恨的姚出雲,說道:“十日之內,我若在楓林渡看不到姚氏送五萬民夫過來,到時候我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