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弟子院舍南面的藏經閣,也是塔式建築,除了控制陣法的中樞地宮外,地上共有五層,沒有試煉塔那麼高聳入雲,但所藏都是太微宗極緊要的典籍拓本,防護更加嚴密。
吳蒙等隨從扈衛不是上七峰弟子,都禁止進入藏經閣。
而藏經閣所藏即便都是典籍拓本,也嚴禁弟子帶出,甚至連抄錄章節、段落都是違禁之舉。
陳海、周鈞走入內門弟子允許進入的第一、第二層,才發現每層的藏書室都大得驚人,足足有兩三百步見方,紫陽檀所煉的高大書架,都煉有陣法,凝聚陣陣靈芒。
弟子借閱典籍,都需要再用一遍弟子魚印才能打開陣法,取出單格里所封存的典籍拓本。
陳海粗粗估算了一下,藏經閣一層、兩層能供內門弟子借閱的典籍拓本,可能就將近上百萬卷之多,遠非下面的道院能及。
這就是太微宗的底蘊所在,而河西諸郡人丁數以千萬,卻只有千餘人能入此地,借閱這裡的典藏。
藏經閣典籍拓本都嚴禁帶出、抄錄,因而在藏書室之外,就有數排書案可供弟子閱覽書卷,陳海又重新找到大學在圖書館自修的熟悉感覺。
藏經閣除了種種玄法道書、武道真經之外,更多的還是太微宗十數代弟子修行成年來所留下的心得體會。
這些真跡正本都收藏在碎金峰,藏經閣所藏都是拓本,但這些拓本,即便是宗門的真傳或長老、護法,也只能到藏經閣來借閱,不能帶出。
故而弟子院舍雖然纔有百餘名弟子入住,但藏經閣一角的數排書案後研讀這些典籍人數,則還要更多一些。
陳海修行不走尋常,但他身爲太微宗弟子,哪怕裝模作樣,丹鼎訣第二、第三層功訣也是要換的,好在所耗不多,兩層功訣只需要一千點宗門功績,還附有馭物術、烈焰術從丹鼎訣衍生出來的基本術法可修。
陳海不能儲存真元,施展不了馭物術、烈焰術,也得先學會了,不然沒臉說是上七峰的內門弟子。
陳海真正關心的還是藏經閣裡的武道玄訣,他一直以來心饞的戮神戟兩式絕學,只需要一千六百點宗門功績。
而他最早修煉的風雲腿,雖然宗門內就只有一式絕學的殘卷,但藏經閣裡前人修煉後所留下的補錄,也就是心得體會,就有十七種之多。
這不是說在他之前,只有十牙人修煉過風雲腿第一式絕學殘卷,而是說有十七人在修煉風雲腿殘卷後所著的心得補錄,被宗門認定有收藏的價值。
看到這些,陳海是真正如獲至寶。
周鈞一頭栽進丹鼎訣的參悟之中,想要儘快將丹鼎訣衍生出來的馭物之法學會,繼而就能祭御靈劍,真正成爲劍修了。
陳海此前在道院,換得十殺戰戟訣、鐵骨拳、五虎秘拳等近四十種最基礎的武道玄功,又從中拆解出近兩百種最基礎的武道秘形進行修煉。
進藏經閣之後,他發現這些武道玄功都太微宗以往都有大量的弟子修煉過,前後留下上千卷宗門認爲有一定價值的補錄,都有拓本收藏在藏經閣呢。
這樣的發現,陳海是真正有如獲至寶之的欣喜之感。
陳海心裡清楚,哪怕從這上千卷補錄拓本里,獲得一點以往所沒有接觸到的新的感悟,對他的武道修行,都是難言珍貴的增益。
陳海要防備老道葛玄喬窺得他的秘密,在棲雲嶺期間,除了偶爾看血雲荒地有無異常外,暫時就不再修煉傀儡分身。
這麼一來,他每天真正用於修煉的時間都很短,陳海大部分時間都泡在藏經閣內,如飢似渴的研讀那些“武道補錄”。這一讀,陳海才發現他以往所往的武道玄功,在宗門雖然被列入最基本的入門之學,但依舊有無數的地方,是他修煉時所沒有深刻體會到的。
數日之後,陳海甚至整天都坐在藏經樓裡,覺得浪費一秒鐘都是損失、可恥。
陳海每日服用丹藥就能補充精氣消耗,神魂怠倦,就直接在藏經閣裡盤膝打坐,吐納靈息融煉真元。
反正藏經閣也是晝夜都有人守值,弟子在裡面研讀經卷,一連三四天不眠不休也是常態,陳海也就索性在藏經閣裡安家,都不回弟子院捨去。
看陳海一連數日都是如此,周鈞也懶得理會他,每天都拉吳蒙到試煉塔去鍛鍊劍術、馭物、御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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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寧修煉大衍劍訣遇到瓶頸,想向葛玄喬請教又怕葛老祖拿舊事取笑她,便到藏經閣來,還真找到宗門有一位叫綠松子的前輩,有一本修煉大衍劍訣的劍道補錄留下來。
這本劍道補錄的拓本,足有一尺多厚,堪稱一部劍典,需要真傳弟子的身份才能借閱。
董寧從書架下取下這本劍典,才發現二層藏經室的四十五張書案,都差不多被其他研修的弟子佔滿,唯有一名身穿玄黑色罩袍的弟子所佔據的角落裡,還有三張書案空缺着。
董寧見其他弟子似乎都躲着這黑袍弟子,覺得奇怪,但看不到有其他書案空缺,就拿着大衍劍訣的劍道補錄走過去。
走到近處,董寧就有些後悔了,也不知道那黑袍弟子有多少天沒有洗漱了,竟然有微微臭味散發出來,披頭散髮的,頭臉被亂髮與手裡的書卷遮住,看書案上隨意放置的弟子魚印,竟也是位新入上七峰修行的內門弟子。
董寧微皺秀眉,但她也欣賞這種沉浸於修行之中的同門,既然都走近了,就不便嫌棄的走開,就在挨着窗戶的那張書案後坐下來。
陳海感覺到前面空了好幾天的書案,終於有人過來坐,擡頭看了一眼,恰好一道陽光透過窗戶,落在董寧明豔的臉上,他微微一怔,沒想到上七峰,還有容顏能稍勝蘇紫菱的女修。
更關鍵的,這紫衫女修的容貌與蘇倩有幾分相似,精緻的五官,美眸似月,說不出的明豔照人。
陳海朝董寧微微一笑,又埋頭去看手裡那本十殺戰戟訣的補錄。
十殺戰戟訣,武威軍及宗門修煉的人最多,留下來的補錄、遺錄等戟訣解讀就有上百本之多,雖然絕大部分見解都沒有什麼新意,但陳海不時也有新的發現。
董寧沒想到她坐下來,沉浸在書卷之中的黑袍弟子竟然能感知到她。
而在黑袍弟子擡起頭,董寧看清楚陳海那張顯得臃腫、刀疤縱橫的臉,更是嚇了一跳,她抱着大衍劍訣的劍典就想躲開,但陳海的眼神就在她的臉上掃過兩眼後,禮貌性的微微一笑後,俄而又毫無感覺的低頭去看手裡的書卷了。
他沒有認出我來?董寧心裡暗想。
沒認出很正常,董寧以前也沒有跟陳海見過面,只是宗門內諸多男弟子,在看到她的容顏之後,都會驚爲天人,總要失魂落魄的愣怔片晌,然後認出她的身份,又會覺得十分失禮的慌恐避開視線。
眼前這陳海卻是奇怪,沒有認出她卻也罷了,竟然還毫無感覺,心思很快又落回到自己手裡的書卷上了。
他到底在研讀什麼秘典,竟這麼入神?
董寧卻是好奇起來,就坐在陳海對面的書案前不動。
過了一炷香時間,陳海才坐累了稍稍挪換了一個坐姿,雙腳蜷坐在屁股下,她纔看清楚陳海手裡拿的是一卷有關十殺戰戟訣的前人遺錄。
十殺戰戟訣是初級道兵弟子就能修煉的基礎玄戟戰訣,玄衣道兵弟子就會修煉更高深的玄功絕學,而到棲雲嶺的藏經閣雖然藏上百卷相關的典籍,上千年來都幾乎沒有哪個弟子翻動過。
是啊,能是上七峰修行的內門弟子,幾乎都有闢靈境以上的修爲,誰會再看這種低級的幼兒讀物啊?
陳海的武道修煉,基礎就這麼差,都進入上七峰修行,還需要補這種低級功課?
看周圍弟子的神色,大概也早就知道陳海在看這種低級卷宗,反應都是不屑。
董寧她此前聽身邊說人及陳海,都是數落不清的斑斑劣跡,她對陳海的印象已經是極差,認定他就是自暴自棄的紈絝子弟,這時候看到如此入神研讀這一類的低級卷宗,反倒覺得奇怪了。
無論是陳海亂蓬蓬的鬚髮以及微微散發出來的臭味,還是周圍弟子的反應,她都能看到陳海已經好幾天沒有離開藏經閣了,一連數日甚至十數日坐在藏經閣裡,竟然能如此沉浸的研讀這些低級卷本,也確實是令人好奇。
陳海早就習慣別人不屑的眼神,感覺到紫衫女修在好奇的看他,但這女修與蘇倩竟有兩三分相像,心裡就有說不出的好感,擡頭揚了揚手裡的戟訣遺錄一笑,言外之意他讀的東西太低級,你這個小娘們還是好好看你自己的書去,沒必要一直好奇打量這邊。
董寧沒想到陳海的六識感知如此敏銳,而陳海都沒有認出她,她卻如此的打量人家,也是失禮得很,她不想給陳海笑臉,也只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看書案上的劍典。
沉浸於劍典之中,時間流逝就快,晃眼間大半天時間就過去,這時候陳海前後就換兩本典籍坐回到書案後研讀,而且每一本都是前代弟子有十殺戰戟訣的補錄、遺錄。
到最後,董寧都忍不住要跟陳海說,太微宗比十殺戰戟訣高深的武道絕學,多如瀚海,他實在沒有必要在這種低級玄功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雖然董寧忍住沒有說出口,但陳海擡頭從董寧的眼神裡看出她有這個意思,心想這婆娘長得倒清新脫俗,沒想到見識跟其他人一樣,還真短淺得很,轉過身子背對着董寧,不想再讓她看自己在讀什麼。
董寧卻是氣樂了,老孃倒想好意提醒你,你這紈絝子倒還拿起架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