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正常的造船工場,一艘中型海船從選材、般板及龍骨的前期處理到最後鋪裝,少說也要三五年才能造成,但陳海能調用的人手,少說也有通玄境中後期的修爲底子,近四成有闢靈境修爲,開闢識海、有明竅境修爲者多達五十人,還有他與沙天河這樣的強者坐鎮,很多工作則要比凡人匠工快速有效得多。
之前衆人只是缺少詳細的技術指導,又急切趕在姜涵等人追殺上來之前出海,纔將這艘海船造得如此粗陋。
現在陳海決定要利用停靠島礁休整的時間,對海船進行重造,像前期的選材及船板等材料的陰乾處理,都完全可以在火系術法精準的控制下、快速有效的進行;大型船板的鋪裝,數千斤甚至上萬斤的隔艙板,魏漢他們一人扛着就上,根本不需要器械的輔助,效率自然要比凡人工匠快出十倍不至。
沙天河他們之前不知道造船之術,但也知道主龍骨的重要性,在墜星海東岸的深山裡砍伐一棵生長萬年、長逾百米的黃檀木作爲主龍骨。
雖說船越大越能抵擋風浪,但那是對結構堅固、製造工藝完善的大型海船而言的。
陳海重造海船,將那根長逾百米的黃檀木,僅保留最堅韌的木芯部位,將主龍骨的長度縮短到四十米,然後與沙天河一起用純陽真火淬鍊黃檀木芯,進步強化主龍骨,又與十六道隔艙板將新海船的骨架搭建起來,之後再鋪裝船殼板,又捕殺附近海域的海獸,用皮骨熬製成膠,塗覆蓋到船體的內外層……
一個月之後,一艘嶄新的海船駛出無名礁島,重新駛入茫茫風暴之中。
在陳海的努力下,新船的體型縮短到三十六米,除了底部的水密艙外,還分上下四層,分隔着上百間船艙——這麼一來,整艘海船是要小許多,也擁擠了許多,但內部的格局卻要之前合理得多,更重要的是新船的結構,比之前的粗製濫造,不知道要堅固多少倍。
體型縮短所帶來的另一個極大好處,就是四柱誅魔陣在抵擋風浪衝擊時,只需要撐開直徑三十六米的防禦靈罩就能將船身完全護住。
這比之前要撐要直徑上百米的防禦靈罩才能將整艘船護住,實際所能承受的衝擊力上限,提高了二三十倍。
這樣一來,就算遇到較大的風浪,陣法師也可以從容分成四組,能維持着四柱誅魔陣在驚濤駭浪中不間斷的運轉,不再需要像以往那般透支陣法師的生命力,才能保證船體不被風暴摧毀了。
新船除了新安裝出三隻十餘丈長的桅杆,由巨大的風帆被狂風鼓動着,帶動着船隻像利箭一般,向大海深處前行外,船尾還預留了安裝風焰動力匣帶動螺旋槳的驅動裝置的空間。
雖說出沒墜星海的大型海船,主要依賴於御水法陣在茫茫大海深處快速航行,但一座能帶動數百噸甚至數千噸重的中大型海船快速航行的高級御水法陣,煉製極爲複雜。
即便沙可天知道高級御水法陣的煉製之法,他獨自一人也無法在三五年內煉製成功;而法陣最爲核心的陣法禁制的煉製,只能一個人進行,旁人無法進行協作。
風焰動力匣僅相當於玄階法寶,最爲核心的天機禁制煉製起來,自然要高級御水法陣要簡單得多,但早期只是用於重型天機戰車的單座風焰動力匣,動力還是太小,差不多需要十座風焰動力匣並聯驅動,才能帶着新的總重逾四百噸的中型海船在墜星海內快速航行。
包括新的圖紙的設計以及各個部件的籌造、十餘風焰複合天機禁制的煉製,諸多工作加起來,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完成。
陳海目前還不敢在距離東海岸僅三五千裡遠的無名島礁上滯留那麼多的時間,只能將相關的安裝位置空出來,留待以後再說。
看着臨時棲身的島礁越行越行,站在高翹的船首處,沙天河回身看向船尾因爲海船快速通過而帶出的白線,這時候有一股如小山一般的巨浪撲打過來,重重地拍在四柱誅魔陣的護罩之上,船上的人只覺得微微的震動,四柱誅魔陣的靈罩連閃爍都沒有,巋然不動地保護着大船——在大浪過後,防禦靈罩就迅速撤去,憑藉船體也能抵擋住普通水浪的衝擊了。
沙天河吧嗒了一下嘴,跟陳海笑道:“陳真人不單單修爲卓絕,能謀善斷,居然連這些造船之術也都擅長,姜督軍能招攬到你做麾下,也算是邀天之幸了。”
朱明巍等人也是憂心稍解。
當初他們逼不得已,必須要和陳海一起往墜星海躲避,他們之前也只是聽說過墜星海的風暴威名,沒有親眼見過、親身經歷那如噩夢一般的風浪,心裡多少還有些頗不以爲然。
然而等真正出海,看那連天巨浪接連向他們撲打過來,沒兩日就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們才知道避開姜涵的追殺、貿然出海,真未必是一件幸事。
若非中途找到了一處島礁棲身,他們手下的將卒現在恐怕都已經葬身魚腹了吧。
這次重新造船出海,朱明巍、魏漢他們心裡是實在沒底,只是長期困在裡許方圓的海礁之上,也不是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跟隨陳海出海,他們此時離開島礁,繼續往西航行的三四百里,看到新造之船比之前不知道強出多少倍,安心之餘,對陳海也是充滿欽佩,心裡慶欣是追隨這樣的人物出海,要不然他與魏漢等人將徹底的束手無策了。
船上一千五六百人,雖然絕大多數都是武修出身,但並非是他們沒有修煉玄法的資質。之前大多人也都只是出身寒庶的因素,只能接觸到粗陋的武道傳承,而更高層次的武道絕學以及玄法真訣,無論是宗門還是宗閥內部,都是不傳之秘。
而陳海在出海之後,船上雖然沒有空間修煉武道戰技,但他直接將六陽煉神真法、通脈經等基礎玄修法訣傳授普通將卒,讓衆人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的修爲跟實力。
而朱明巍、魏漢等明竅境高手,陳海則將九元歸神真解以及誅神劍陣、驚神槍、裂天戟等真法絕學傳授給他們,希望他們能有人早日修成道丹,彌補中高端戰力的不力。
就連赤源、翼魔赤軍也是抓緊一些時間修煉,準備應對隨時會從身後籠罩過來的無盡殺機。
陰沉沉的烏雲之下,船體因爲四柱誅魔陣散發着霧濛濛的黃光,猶如海上一盞孤燈一般。
若是往近去看,甲板上卻只有寥寥數十人在那裡操舵鼓帆,顯得分外的冷清,可是誰能想到,在甲板下的船艙之中,一千餘人正在不浪費任何時間在修行。
陳海這次出來,雖然帶了一批靈藥,但這些都只能在緊要時動用,平時修煉更多是依賴海上充沛的天地靈氣以及捕殺海獸增益氣血。
雖然短短十餘天的時間並沒有人突破境界,但是卻有不少通玄境的弟子開闢了新的靈脈。
然而比他們收穫更大的還是那些陣器師們,他們每兩個時辰一次輪值,拼命壓榨自己的極限,那些闢靈境的陣器師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有兩個人突破到明竅境了。
可以說,現在的陳海他們比起剛剛踏足海上的時候,實力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墜星海中勢力林立,錯綜複雜,更不知道姜涵會不會放棄對他們的追殺,因此每一份實力的提升,都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活着隨陳海重返崇國。
兩個月恍然而過,這一日,沙天河正在自己的靜室中潛修,聽到外面的嘈雜聲,起身往甲板上走去。
眯着眼睛看了看,才知道原來海船剛駛出了一處風暴圈內,很難得有陽光灑落了下來,將依舊嶄新的船隻渲染上通體的金黃色。
船上的人已經近一個月沒有看到太陽了,這時候都情不自禁的擁上甲板。
此時海面上風平浪靜,沒有強烈罡風的吹拂,四柱誅魔陣的護罩也悄然斂去。沙天河邁步向前,走到陳海的身後,只見陳海在陽光的沐浴之下,也是一臉的愜意。
沙天河皺了皺眉,極目遠眺過去,只見在視野的盡頭,有幾個黑點散落海面之上,辯識島礁之間的方位,沒想到他們都已經快到扶桑羣島了。
按照他的估算,他們最少也要大半個月後才能趕到扶桑羣島的外海域,卻不料能提前這麼多時間。
相比起其他人,沙天河並沒有那麼的興奮,對傳念陳海說道:“再往前就是扶桑羣島,這裡乃是外海——崇國與扶桑羣島往來的商船大都從此經過,又兼之扶桑羣島內部勢力縱橫交錯,沒有一家勢力能強而有力的統御住這十數萬裡方圓的大小島嶼,因此在這片海域之中,滋生不少劫財掠貨的海盜,甚至有些海盜勢力,背後就是某些大島宗派暗中所扶持,實力皆是不弱,我們還是要小心一些。”
陳海凝視遠方,笑問道:“沙大當家帶路,領着我們進入扶桑羣島的範圍,大概並不是真心希望我們躲着那些海盜走的吧?”陳海回頭跟魏漢說道,“將我們的盜海旗掛起來,讓同行們知道我們不是什麼肥羊,實際也是跟他們一樣,都是窮得滿海亂竄,要打家劫舍才能生存下去的海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