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繁音判完了,說:“還不錯。”
“多少分?”
“七十五。”他有些失望地說:“至少及格了。”
“對不起哦。”我估計他內心裡覺得,我就算考不了一百,也得九十五纔算拿得出手:“我才學了兩週。”
他按了按我的頭,說:“考試發揮到這個程度就夠了,做得再快點。”
“噢。”
接下來我倆下樓吃早餐,吃到一半時,繁音忽然開了口:“以後想飛依然可以的。”
“嗯。”
他看過來,說:“除非你的夢想是給別人當司機。”
“不是。”我說:“我小時候每天都要做一模一樣的事情,上學、放學都走一模一樣的路,我的生活就像機器一樣程式化。每當我覺得特別乏味的時候,就會躺在屋頂上看天,有時候能看到飛機,就很羨慕它,覺得它有翅膀,飛得那麼高。坐在裡面的人可以去任何他們想去的地方,做他們想做的事,一定很幸福。所以當飛行員並不是我的夢想。”
他點了點頭,問:“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不知道。”
“沒有想象中的生活?”
“有你之前其實沒有。”我說:“有你之後就想和你在一起,住在咱們的小房子裡。錢沒攢夠的時候就想攢夠錢把那棟房子買下來,後來買下來了,就想攢錢裝修一下,再蓋一間屋子。總之就是跟你在一起,蓋房子生小孩子過一輩子。”
他望着我,沒有說話。
沒錯,我所說的是小甜甜給我的那種生活,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那樣鐵定很美好。但我還是改口了:“不過現在這樣也很好,希望你能一直這麼好。今天晚上也不要把我扔給白素貞。”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說:“我從來沒想過,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人,把和我在一起當成她畢生的夢想。”
他想錯了,我忙糾正:“不對,我說的是小……”
他沒吭聲,伸手摟住了我。
我還想強調來着,卻忽然覺察出了一些不對勁,不由開口問:“小甜甜?”
“不是。”
“那你……”
他沒回答。
難道他已經開始認同小甜甜和他是同一個人?
我沒有繼續問,是因爲我想,他不想說,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我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地問。
接下來我在路上又複習了一會兒,便到了學校。
下車後,繁音仍在車裡,說:“我等你結束。”
“好。”我說:“今天肯定不會出成績。”
“一起出去吃點清淡的。”他握住了我的手,拉到脣邊輕輕地吻了吻,柔聲說:“加油。”
這次入學考試的人還蠻多,看樣子都是些世家子弟,而且都比我小很多歲,稚氣未脫的樣子。
我緊張得不行,坐在考場門口做最後的複習,雖然這已經沒什麼用,但心理上可以安慰一些。
忽然,對面傳來年輕男孩的聲音:“姐姐?”
我以爲不是叫我,便沒應聲,他一連叫了很多聲,直到我擡起頭,發覺對面的男孩正對我笑。他是亞洲人長相,皮膚白得像娃娃,眼睛圓圓大大,笑起來腮邊有一個酒窩。他臉上的表情略有些尷尬,說:“姐姐,你是不是帶了很多筆?”
“是。”我問:“你是要借筆嗎?”
“是。”坦白說,他害羞的姿態有幾分像小甜甜:“我剛剛纔發現自己忘帶了。”
我把筆借給他一支,隨後便開始考試了。
一拿到試卷我就樂了,考試題目比繁音押的題簡單太多了!我埋頭苦寫,很快便全都寫完,檢查之後發現時間還剩一會兒。餘光看到右邊跟我借筆的小男生正擺弄着我借給他的那杆筆,眼瞅着已經把它拆開了。
這支筆是繁音昨天用的那支,因爲他寫了很多試卷,所以我今天還專程加了一些墨水,真不明白他幹嘛要拆?
畢竟是我的東西,我忍不住看了幾眼,見他又把筆裝好後便沒再看了。忽然,監考老師走了過去,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男生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低着頭連連道歉,走了出去。
他一走,那邊才露出空擋,我也因此得以看清桌上的東西——竟然都是小紙條。
我沒準備任何小抄,否則纔不會把筆借給他,但看那陣勢似乎就是從筆里弄出來的,我有些茫然。
交卷之後,走廊裡已經沒有男生的蹤影。雖然他仍拿着我的筆,但我比較想先去找繁音,便直接下了樓。
繁音的車停在教學樓下的一個角落,找他很容易,因爲很多男生女生紛紛朝那邊看。男生是看他的車,女生嘛——誰讓他天生長了一層招蜂引蝶的皮。
繁音正站在汽車外面吸菸,我一過去,他立刻問:“考得怎麼樣?”
“我筆裡的小抄是你放的嗎?”真不像他的風格。
“看來是沒考好。”繁音白了我一眼,道:“否則哪有心思玩筆?”
“那就真的是你放的?”
“只有幾個你總記不住的公式。”他按了按我的頭,說:“回去吧。”
也不知爲何,雖然我應該慶幸筆借出去了,但這種感覺居然還蠻暖:“那我真的不會,題好難,我都沒答出來……”
“沒事。”他說:“吃飯你掏錢。”
我連忙拉住他:“不把我跟白娘子關在一起了?”
他白我一眼,道:“成績下來才知道得關幾天。”
“那要怎麼算?”
“差一分關一天。”他使勁在我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咬着牙道:“笨蛋。”
“沒辦法,那麼難根本就不會。”
他沒回應,自顧自地又彈了一下,繼續:“笨蛋。”
疼死了!
我捂住額頭,他第三下彈在了我的手背上。
“好啦。”我說:“好疼,不準彈了。”
他這才住了手,按住我的頭,使勁在我的頭頂上親了一下,說:“吃飯去。”
我跟他一起上了車,問:“吃完飯幹嘛?”
“請老師來,準備考下次。”繁音可能是越想越氣,說完這句又不甘心地敲了一下我的頭。
我瞥了他一眼:“蠢貨。”
“倒是有自知之明。”他板着臉自然迴應。
“我說你。”
他危險地瞄了過來。
“我肯定考過啦!”我說:“看我表情就應該知道我考過了嘛!”
他發出一聲冷笑:“你?”
“我就是過了!”我說:“雖然成績還沒下來,但我保證我鐵定過了!”
他似乎這才相信,扭過頭來問:“那你怎麼說沒過?”
“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領我去白娘子那。”我說:“看來你也不是真的有那種意思嘛,嚇唬我的。”
繁音便笑了一下,問:“難麼?”
“不難。”
“不難看什麼小抄?”
我把小抄的事解釋過,繁音便說:“是不是一個穿黑棉襖的亞洲人?”
“是。”
“哦。”
“怎麼啦?”
“那傢伙用那種很噁心的眼神看我。”繁音皺着眉頭,不悅地說:“不會是同性戀吧?”
“媽呀……”我問:“他是目光強暴你了嗎?”
顯然是的,繁音黑了臉:“別說得這麼噁心。”
我忍不住笑。
“看樣子是被算作弊趕出考場了。”繁音說:“如果他是你的同學,我保證不送你上課。”
“喲。”我問:“這麼說有的人是打算送我上課的?”
他挑了挑眉:“不樂意?”
當然樂意了,我湊過去,在他的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以示感謝。
中午在外面吃了些東西,繁音要開會,我要買眼藥水。繁音便先讓司機把他送去,接着送我去買眼藥水等物。
回家時繁爸爸正輔導米雪做功課,她的愛好是設計,但她還得高考,而且她也很受不了繁家人瘋狂加壓的學習方式,臉上掛着黑眼圈,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我估計啊,就算她真是被什麼人派來殺我們的,在繁爸爸這樣瘋狂用知識碾壓的“戰術”下,也完全沒機會動手了。
我便沒打擾他們,回我們房間的浴室。發現放眼藥水的地方還剩一瓶,也並沒有開封。
於是我把新的放到裡面,把這瓶拿出來放進包裡。因爲兩週沒睡好了,我決定補眠。
剛閉上眼睛,我的便響了。
屏幕上閃爍着李虞兩個字,我接起來,聽到他問:“繁太太?”
“是,李先生。”
“是這樣啦。”李虞的聲音依舊萌萌噠,有點頑皮:“你今天是不是到曼海姆去參加商學院的考試了?”
“對呀。”我好納悶他怎麼會突然打來問這個:“你怎麼會知道的?”
“你們考場是不是有一個娘娘腔管你借過筆?”李虞問:“你是不是在筆裡放了小抄?”
“這……”那傢伙居然是李家的人?這事不會解釋不清吧?“我不是故意的,他是你什麼人啊?”
“我姐夫的表弟。”李虞的口氣怪怪的:“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爸爸託關係把他辦進去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爲難他。晚點我就轉一百萬刀到你的賬戶上。”
我忙說:“李先生,這件事不是你想得……”
“錢是我掏的,與我家無關。主要是爲了表達我私人的感謝。”李虞詭異地壓低了聲音:“幹得漂亮,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