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誰的醋了?”他悠然問。
“吃你的。”
“嗯?”
“我承認吃你的醋了。”我發誓我說全了。
“好端端地吃我的醋幹嘛?”他這口吻甚是矯情:“我又不是你老公。”
“我要是真懷孕你就是了。”我說:“趕緊交代。”
那邊繁音就像突然炸裂的炮仗似的笑了起來:“聽見了吧!來,願賭服輸,掏錢掏錢,我就說她是我老婆!”
我感覺很不好:“你到底在幹什麼?”
“玩兒。”繁音笑着說:“你先忙吧,老婆。”
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那邊有男人的說話聲,還有個女聲不滿地嘟囔:“人家都說自己沒懷孕,這樣也算我們輸,你好過分。”
“放心,明年擺酒。”繁音又對電話說:“就這樣,拜拜。”
“你敢掛試試。”我問:“你在哪?哪來的朋友大半夜跟你一起玩兒?”
他沒理我,叫了一聲:“懷信過來。”
稍久,費懷信的聲音傳來,說:“是我的幾個朋友,因爲要走,所以辦了個小型party。”
我說:“原來如此。”
他的語氣依然充滿平靜:“您不要擔心,我太太說了,要我幫您盯着他,我會的。”
那邊傳來繁音的笑罵聲:“重色輕友。”
我說:“謝謝。”
費懷信還說:“剛剛的女人也是我的朋友,是大哥讓她幫忙測試的。”
我:“……”
費懷信頓了頓,又說:“她說她早就聽說您脾氣差,希望您別生氣。”
那邊傳來女人的聲音:“我纔沒有說她脾氣差啦!只是說她總派律師團刁難我爸爸而已!”
看來是我曾經的客戶。
不過我也沒問是哪個,只說:“他真幼稚。”
“我也這麼覺得。”費懷信淡淡的語氣中隱隱有點笑意:“恭喜。”
我已經懶得去解釋自己沒懷孕了,只說:“謝謝。”
掛了這通電話後,我回到了icu那邊,一切依然和我走之前一樣,珊珊仍在門口坐着,但她已經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這個時間正是很容易犯困的時候,可我依然非常清醒。
又坐了不知多久,七姐上來,見珊珊睡着了,對我說:“你去休息一下吧,乾等着也不是辦法。”
“我不困。”我說:“你先去吧,等我困了,我再換你。”
她不依,跟我推拒了一會兒,見我真的一絲睡意也沒有,便說她去隔壁的休息室躺一躺,要我有事找她。
走廊裡很快就完全靜下來。
不多時,周助理也上來了,見七姐不在,便說:“把親戚們都安置好了,樓下已經沒人了。”
我點頭,說:“你跟我來。”
我把周助理領到一個確定無人的角落,問:“你知道星星得病,怎麼沒有告訴我?”
他完全不意外,大概也猜到我是要問這個,說:“她希望我能尊重她的意願,不告訴您這件事。”
我有些生氣:“你這不是在陪她胡鬧嗎?”
他說:“她當時情緒很低落,雖然我把她住處的刀具全都收了起來,但她還是拿牀單結成繩子自殺。後來我只好天天盯着她,告訴她我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你,她求我不要告訴你,還保證她不會再自殺,後來我見她確實不再那麼做了,就瞞了下來。”
抑鬱症患者關於不自殺的保證並不值得信任,因爲她隨時會被病情影響,因此我張口想要說教,他卻又說:“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看得出他明明想要解釋,卻不說了。
我問:“但是心裡還是覺得同情她?”
他搖頭:“不只有同情。”
我想了想,問:“星星對你感覺怎麼樣?”
他神態緊張起來,一向精明能幹的臉上竟然出現了近乎木訥的神情:“我不知道……她有對您說什麼嗎?”
我說:“沒有,我隨口問問。回去吧。”
他便陪着我往回走,我這纔想起來,“對了,你在樓下幫忙攔着訪客,那有沒有見到孟簡聰?”
“沒有看到他。”
“完全沒有?”
“完全沒有。”他問:“需要我去看看監控錄像嗎?”
“去看看吧。”
之後周助理去看錄像,畢竟錄像不容易查,他這一去,便去了約莫兩個小時。
這段時間,依然沒有發生什麼,我爸爸也沒有醒,珊珊睡得更沉了,我讓人給她蓋了條毯子也沒能驚醒她。
直到周助理回來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他告訴我:“孟先生昨天就來了,而且跟老先生見過面,然後就去了骨科,可能是要給腿做檢查,之後就留在了病房。”
“原來如此。”
雖然基於安全考慮,這間醫院並不對外大範圍營業,不過像孟簡聰這種關係比較親近的朋友也是接待的。同時這也證明他跟我爸爸之間的關係已經基本緩解,看來他已經有了合適的理由。
等他彙報完這個,天色便已經大亮,周助理的電話多了起來,還對我說:“董事長,方便得話,能不能請您跟我一起去叫總裁起牀呢?她今天還有四個會議。”
“你是說我七姐?”
“對,”他解釋道:“我畢竟不方便進去。”
“好。”我便跟他過去,在路上感嘆:“看來最近不光是你復職了,她也做得不錯。”
“她……”他欲言又止。
我想就算七姐做得不好,他也不會說什麼,自己的話有些刁難他了,便沒有再說什麼。
結果他卻自己主動說:“總裁的心地善良,容易感動,因爲想法單純,所以常遭愚弄。最重要的是,她對經營完全沒有興趣,非但不懂,還不肯學習。”
我不禁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告訴她?”
“我經常在她面前這樣說。”他有些不悅地說:“這麼大的一份事業,她卻當做遊戲,動輒休息休假,把與重要客戶見面的工作交給我,導致客戶覺得自己受到冷落……交給她的文件不看就要簽字,常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我笑了一聲,心想這必然是七姐教他說的,周助理深諳職場之道,怎麼可能輕易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不過他所說的情況有一部分肯定也是屬實的,畢竟我還沒給人家交接完,這幾個月肯定比較混亂。
於是我道:“那就辛苦辛苦你吧,這樣也好,她就不敢輕易把你派去分公司了。”
他見狀沒有再說下去。
之後我們叫七姐起牀,她一醒來便自責不已,說自己又要出門,我又不能休息。
我現在的確困了,且有些頭痛,但再等會兒也不是問題。
她走前我跟她商量繼續交接的事,她揮手說:“爸爸說不用交接了,要我就這麼做,實在不懂的可以問他。賠多了你自然就會着急。”
可不是麼?股份都還在我名下。破產了也是我跳樓。
我說:“他不是要珊珊輔助你麼?”
“他說說而已,又沒有下文件。”她說:“爸爸一知道你的病,立刻就把珊珊派去管建在西亞的幼兒園了。”
“哦。”我說:“難怪她的皮膚看上去粗糙了不少。”
那邊畢竟辛苦。
沒聊幾句,七姐便趕不及要走了,且對我說:“最早的醫生今天就到了,你記得不要走,乖乖做個檢查,我回來要看。”
“你去吧。”我說:“你給病人做手術也遲到麼?”
“沒我會一樣可以開,而且開得更順暢。”她笑着說了一句,帶着周助理走了。
我從休息室一出來,便見醫生護士一起把我爸爸推了出來,珊珊也醒了,滿臉激動地跟在病牀邊。
雖然那從我的角度看不到我爸爸的臉,但看珊珊的表情就可以得知他八成是醒了。
我便放了心,眼看着他們進了病房,沒有過去。
等了一會兒醫生才從裡面出來,我便過去詢問,果然醫生告訴我,我爸爸已經醒了,不過還不能說話,但病情已經穩定,也已經脫離危險。
我便放了心,轉身進了電梯。
昨天我來時,氣溫還算溫暖,但夜裡便開始下雨,因此我一出門便被凍了個激靈,身上迅速地發冷。
司機仍在樓下等我,我上了車便直奔機場,在路上接到了電話,是珊珊,她問:“你在哪裡?”
“我回去了。”我說:“你陪着他吧。”
她立刻就說:“你不是答應不走了嗎?”
我沒理她,掛了電話,她再打來,我便把她加入了黑名單,但很快七姐也打來,我乾脆按了關機,反正繁音找不到我自然會聯絡司機。
到機場時,剛進大門,身後便傳來叫我名字的聲音,我一扭頭,見是盛萌萌。
顯然她也是剛從車上下來,說:“總算追上了!”
我問:“你有什麼事?”
“我……”她猶豫着說:“我想送你回去。”
我不禁皺眉:“爲什麼?”
她咬住了嘴脣,楚楚可憐地說:“你別這樣看着我……我不過想多跟你聊聊天而已,你不是我妹妹嗎?”
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她要跟來,我也沒阻止,這主要是因爲我爸爸挺疼她,而且繁音的飛機上荷槍實彈的,不必害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