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既然能保護得好我,爲什麼不能保護得好我媽媽呢?”
“你沒必要質疑這個,因爲你媽媽畢竟給他生了孩子,他必然要保護她周全,因爲無法對你交代,而且親生母親活在世上,萬一有事,可以把你託付給她。”繁音又摟住我的肩膀,捏了捏,說:“但這種事只需要疏忽一下,自家人肯定知道怎樣利用你爸爸的性格弱點。我爸爸肯定告訴你了,你媽媽走得很淒涼,也是自己走得,身邊沒有人,而且是生過你不久,按理說,不至於如此。”
我說:“所以你覺得他們參與害死了我媽媽?”
他搖了搖頭,說:“從讓周家破產開始,他們就等於已經把你媽媽逼上了絕路。”
我看向他,說:“對不起。”
“嗯?”
“剛剛對你說的話生氣。”我本來不是很信,但他這樣一剖開解釋,我也覺得這沒錯。哪怕我媽媽是自殺,他們欺負過她,害她家破人亡也是事實:“沒想到你真的是在幫她報仇。”
他笑了起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老公。”
話題轉向曖昧,我沒說話。
他湊了過來,把頭靠到了我的肩膀上,“你老公一直都是個‘實幹家’。”
我瞥了他一眼,問:“你想好怎麼交代了嗎?等我養父醒了,肯定會怪你。何況他舍不捨得殺這些人都不一定。”
他笑了,柔聲問:“你知道他爲什麼選我,不選姓蒲的?”
“我跟你有孩子。”
“這不是全部。”他說:“他用我自然瞭解我,他需要有個人做這個壞人。”
“你不是他女婿嗎?”
“我不是對你不好嗎?”他摟住了我的腰,說:“靈靈……”
“嗯?”
“我大概明白你離婚的決心了。”他的語氣開始低落。
“明白就好。”
“可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他說:“求求你。我都改。”
“換個話題吧。”我不想糾纏於這件事了,多說一句都會心煩暴躁。
他不吭聲了。
我也有些尷尬,說:“噯。”
“嗯?”
“我覺得我養父肯定很希望有一個你這種兒子。”
他笑了起來,扣住了我的手指,“我現在也差不多了。”
“他肯定會好好培養你,把你接到他身邊悉心照顧。”我說:“讓你茁壯成長。”
“哎喲,”他笑道:“車裡怎麼有這麼濃得醋味呢?”
“真的,你這麼理解他,他也特別理解你。”我說:“聽說他其實對小孩子很好,不是那種兇巴巴會打人的父親,很照顧小孩子的情緒。”
他稍微斂起了一部分笑容,“你這麼說,讓我很難過。”
我問:“怎麼了?”他的臉貼在我的脖頸上,因此我沒有機會扭頭,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下,說:“韓舅舅就是很好的父親……他是最好的。”
我說:“你也挺好的。”
“我不如他。他遠比我對孩子更有耐心,也對我很好,當初也曾計劃不要孩子,算是上天賜給我的另一位父親。”他說:“他和你一樣善良,特別容忍我,雖然我爸爸幾次都試圖殺了他,但他從來不會遷怒我,可惜我傷透了他的心,雖然後來關係還好,但我知道他一直沒有原諒過我。”
繁音就是一個有這種本事的人,無論你再愛他,再體諒他,再容忍他,最終都會被他傷得鮮血淋漓。
我說:“我不知道他,但我一點都不善良,我很愚蠢。我犧牲了我自己、我孩子的未來去拯救你,其實只是滿足了我自己不想離開你的念頭。如果我真的善良,早就應該帶着孩子走,尤其是茵茵,她才一歲,已經兩次被你差點殺死。因爲孩子是無辜的,沒有傷害過我,你是罪有應得的。”
我很想控制這些話,不去說它,我知道說出來會讓自己像個怨婦,也可能會讓他覺得我還愛着他,他不明白我不是那種會一邊愛着一邊訓斥的人,我不捨得那麼對待自己愛的人。
可我很痛恨他現在的樣子,他以爲還能回頭麼?他還有資格要求得到原諒麼?我早就被他消耗到了極致,也內耗到了極致。
他一向對這種話沒有消解能力,能閉上嘴巴不去跟我爭論已經是他的進步,“對不起,我知道你恨我,但是……”
“夠了。”我聽到這種話就來火,“你不知道。”
他不說話了,鬆了手,看着我,露出一臉無奈。
我也沒說話,儘量壓抑自己的憤怒。
然而繁音還是要點火,“靈靈……”
我沒理他。
“上次黎醫生說你……”他就像怕傷害我似的,小心翼翼地說:“有點問題。”
我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想開口。
“我想讓你看看,”他謹慎地說:“如果你不喜歡他,就換個別人。”
我收回目光,看向窗外。似乎我應該反駁他,心裡卻覺得空洞,沒那股怒氣。他把我的話全都歸咎到“有病”裡了,那我跟他便不是平等的,何談平等地交流?只要他把他不認同的部分都當做是我“有病”就是了。
這樣一來,我就永遠都跟他說不清楚了。
幸好,時至今日,我終於看透了他。
回去後,我沒去禮堂,只知道姑奶奶雖然沒死,卻受了重傷。繁音去看監控錄像了,坦白說,我覺得一家人自相殘殺太可怕,而且他們只有領帶,可想而知有多可怖。我沒那麼強的神經,加之非常累了,決定先睡一會兒。
躺到牀上時,一閉眼,先是睏意襲來,又忽然忍不住張開眼,腦子裡想起那本布書來。
我的記憶裡完全沒有那本書,因此我忍不住想要猜測,或許我養父真的也曾像繁音對待念念那樣,把我放在他的膝蓋上,摟着我,教我翻看這本只有花花草草的無聊小本子。可我又覺得或許是我想太多了,我早就不習慣幻想與父愛有關的一切了,因爲總是會失望。
看繁音回來的態度,我養父的情況可能好很多了吧?否則他肯定沒心情跟我說這些。
真可笑,我並不瞭解我養父,卻選到了和他一樣的男人,以至於我養父先讓我明白“我不配得到愛”,繁音又幫我鞏固了這一點。
這天我做了個夢,夢到我突然從牀上坐起來,發現自己變年輕了,而夢裡的我,還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然後夢中的我下了牀,走到外面,那時的天空要比現在藍,也更清澈。我到外面走了一圈,沒有看到什麼人,只有些動物,它們就像生活在布書裡,靜止地被貼在自然中。我又回到了房間,打開電腦,收到用德文和英文撰寫的錄取通知書。
我看了一遍,按了刪除鍵。
醒來的時候,我望着熟悉的房間,一時間悵然若失。
可惜的是,這只是一場夢。
窗外的天色已是滿天星斗,我並不餓,坐在牀上發呆,總覺得有些重要的事被我忘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突然,角落中的門被打開。
許是因爲房間太靜了,我被嚇得打了個激靈。
是繁音。
他穿着浴衣,頭髮半潮着。他歷來不喜歡用機器烘乾,喜歡用毛巾擦,弄得到處都是水。
我眼看着他過來,站在牀邊問:“醒了?”
“嗯……”我有點想讓他到別的房間去,又覺得這樣是不是太過分?畢竟現在要用他。
他便笑了一下,彎腰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自然是要躲的,但他更快些,冰涼的嘴脣在我的額頭上貼了貼,道:“明早五點起牀,再睡一會兒吧。”
說罷他就轉身要走。
我忙問:“你去哪?”
“抽支菸。”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指了指露臺。
我一陣失望。
還以爲他會去別的房間。
他觀察着我的表情,問:“怎麼?”
“記得刷牙。”我承認我以前沒這麼反感煙味,但我最近越來越反感了。我知道這是因爲這種味道代表了他,它已經引起了我生理上的不適。
然而他一愣,揚起了眉梢,露出了一臉不懷好意。
我被他看得不舒服,拉緊被子。果然他翻身爬上了牀,按住了我唯一能動彈的腿,開始往裡摸。
現在天熱,我穿得是短衣短褲的睡衣,睡衣寬鬆,他這樣摸,自然很快便摸.到了底。
我也終於清醒,捏住了他的手。他瞟了瞟我的手,目光又挪到了我的臉上,活像一條發qing的公狼。
我知道自己吃虧的概率超過八成,但還是想掙扎一下,“我還沒睡醒,我沒心情。”
他似乎以爲我會說出什麼高見,聽到這話竟然笑了一聲,手腕一旋,掙開了我的手,一路向裡tan,開始捻rou。
我只好拼命向後縮,但很快便到了枕頭邊。我的腿沒有用武之地,只好用手。抓不住他只好扭,只好撓,但他不爲所動,一路扯.開了我的睡.褲,bai開了我的腿,低下了頭。
過電一樣的感覺令我不由自主地發抖,屈.辱感卻洶涌而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這麼憤怒,死死地用手攥緊了他的頭髮。
他先是一愣,隨後便捏住了我的手腕,擡起了頭,目光充滿威脅。一陣生疼傳來,按理說我應當放手了,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反而更加使勁地拉。與此同時,便見到他眼中寒光一閃,扯住了我兩條手臂,狠狠地朝兩側扭,我依然沒想鬆手,但太疼了,它們自己放開了。隨後,他鬆開了手,身子也迅速地弓了起來,如同一隻備戰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