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莉咔擦一聲裝上一個滿格電量的電匣,眼抵電子瞄準鏡,將槍身穩穩地,卻如幻影一般移動過去。
可讓她瞪大眼睛的是,一名骷髏兵的火箭筒正對準南山信息兵,當她的激光把骷髏兵的腦袋射爆時,骷髏兵的手已經扣下了扳機——一枚激光火箭轟隆隆地在瞄準鏡裡快速放大,眼看大家都快完犢子了。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林茉莉拋開激光狙飛身向前擋去,企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換南山其他人的存活,但一道影子從側邊斜刺過來,迅速又猛烈地撞開了她,只聽那影子撕心裂肺地,一邊哭着一邊爽朗地笑着大喊道:“老大,下輩子我會超過你!”
他的尾音未落,激光火箭轟地一聲爆炸開來,被撞回樹林掩體後翻滾好幾圈重新擡起頭的林茉莉瞪大雙眼,以最快的步伐一個滑鏟過去,屏住呼吸,托住他的頭。
望着他那已經血肉模糊,就連內臟都被炸出來的身軀,林茉莉大概也是知道情況了,她什麼多餘的話也說不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只是輕喊了一句:“靚仔。”
可葉靚文還是用最微弱的力氣笑着說:“我會在南山神靈那看着你,千萬別比我弱。”
“報告老大,程逸和陳皆誠需要立刻急救!我們現在沒辦法去迷彩兵那邊支援,而且我們整個小組的電量匣也不多了!”耳麥裡傳來楚水清歇斯底里帶着哭腔的怒吼聲。
聽完彙報,再次擡起頭,任由淚水從臉上滑落的林茉莉的身子徹底僵住了,收斂呼吸,瞪大眼睛望去。
瞄準鏡裡,幾名頭戴畫着骷髏的黑色鋼盔,用白色骷髏半蒙面套矇住頭部的恐怖者,正大喊着朝方纔她派出去救援普區士兵的隊伍交替掩護掃射。
再放眼望向南山人防線的邊界,那激光就如同平射過來的雨點那般,再次把好幾個突擊組的南山士兵壓制得擡不起頭,有些運氣不好的則是直接抽搐着倒下,血腥味瞬間從每個人鼻腔瀰漫開來,反胃的感覺一股子勁衝進大腦,也惹得每個身經百戰的士兵泛起一陣微小的不適。
但當林茉莉再次擡起頭時,卻看到和聽到這樣一幕:
望着已經幾乎沒有什麼動靜,目光也已經完全渙散的程逸,大腿褲子已經被激光擦破,鮮血正不間斷地從傷口中汨汨流淌而出的楚水清一隻手拿着激光槍不斷還擊骷髏人,一隻手絕望地託着他的脖子,淚水從他剛毅年輕,堅韌不拔的面頰上滑落,嘴巴抽搐着命令道:“快想辦法,告訴他不能睡!快啊!”
“那就讓我們在死前再唱一次《我們是榮光》吧……我想,這樣就像回到了南山,回到了神靈的懷抱。”
一名突擊隊裡的南山士兵手和腳已經全然血肉模糊,視線也已經不再清晰,且傷口還在不斷持續噴涌着鮮血,很快就把身下一大塊土地浸得徹底溼潤,但他彷彿還是有看見希望,無力地笑了笑。
“我們是耀眼刺目的光,我們肩負着無上榮光,敵人說要熄滅南山的光讓我降,我卻從未戒了狂。”
同樣已經奄奄一息的士兵陳皆誠嘴巴里不斷涌出血液,但還是用最後一絲可以凝聚的力氣打開耳麥,虛弱地堅持唱完這一句,隨後噙着眼淚坦蕩又虛弱地開懷大笑。
笑聲,本該是開心的標誌,本該是幸福的象徵,本該是無憂無慮的代表。
可陳皆誠那聽起來不失爽朗,在耳麥裡顯得更是格外清晰的笑聲,卻反如無數把利刃那般,狠狠地割着每一名還在奮力反抗骷髏兵的南山士兵的心,讓他們有些人眥目欲裂,眼淚不受控地從眼眶中掉落,可再心痛也只能無奈地抹一把淚,繼續與對面該挨千刀的瘋狂暴恐分子對戰!
“認真訓練,勇武戰鬥,長官一聲令下我們向前衝。”另一名同樣已經被炸得面色慘白,只剩微弱的呼吸力量的南山士兵打開耳麥羸弱卻坦蕩地笑着唱道。
“敵人再強,我們不懼,不畏,只願化身褐色毒茉將其擊碎。”
兩三名同樣在致命區域中了激光,貫穿防暴甲和身體的小孔正使勁地往外鑽着血的南山士兵靠在樹上,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慢悠悠地唱着,似乎在告訴所有人:
有的人的死輕於鴻毛,有的人的死重於泰山。
我們南山士兵不懼怕死亡,我們南山士兵隨時準備好爲獨立特區的榮光而獻身,我們的死是最壯烈,最值得尊重的一種。
只因我們是勇敢,武烈的代表!
我們是當之無愧的榮光!
是南山的無上榮光!
是人倒魂不倒的和平旗幟!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一幕幕觸目驚心的場景是將林茉莉的神經徹底觸碰到了,她的全身開始無法受控的抽搐和寒戰,悲痛欲絕的眼淚從抵住瞄準鏡的眼窩裡不受控地涌出來。
“還記得在茉莉旗飄揚的山頂宣誓會誓死保衛南山,捍衛我們的榮光時,我才18歲。……如今誓言實現了,老大,拜託你把我的骨灰送到南山南大天門村,送給叫張英芳的老人,她是我的母親,會爲我驕傲的!”
一位已經身中數槍的士兵體會着自己血液的流逝,一隻手無力地抓住臉已經被淚水浸溼的林茉莉,說完這段後,他的手便更加無力地垂在了一旁,沒有了聲響。
林茉莉本想說些安撫的話,但看着已經斷氣的士兵,她的身子徹底怔住,的眼淚一滴一滴滴在泥土上,可再次擡起頭來之時,她手中已經緊握高精狙,眼神也變得愈發堅定,信仰無比清晰。
“幹你老母的!我幹你老母的!”
林茉莉忍無可忍地大吼起來,一邊喊着,眼淚也一邊繼續從眼眶中飛涌而出,她一刻也不能遏制殺意,對準那幾個恐怖者就是一陣極速掃射,原本還在洋洋自得的那幾個正在交替射擊的恐怖者們的腦袋瞬間開花,血漿再次混着血液飛涌出去,濺出好幾米高。
再有十來個恐怖者也如不怕死的蒼蠅,不斷交替射擊,上前替補。
望着身邊又一個捂着脖子重重地栽倒在地上,鮮血噴濺到到處都是的南山士兵;
望着被打中軀幹而不斷痙攣着,嘴中一邊冒着鮮血,一邊用虛弱地聲音對戰友唸叨着:“給我痛快地來一槍吧!”的士兵;
再看着好幾個撲上去用手捂住他們的傷口,但看見血液還是立刻從手指縫和包紮帶裡擠出,擠得滿地都是,便難過得怒吼起來,拿着衝鋒激光槍,一陣奮力還擊已經飢不擇食的骷髏人的隊員;
再看看頂着那麼多激光用戰術規避接近普區準備支援,明知最終被射成全是洞的篩子,可還是像飛蛾撲火般衝向普區士兵防守區準備救出迷彩兵的南山士兵們……
林茉莉的眼神終於變得徹底充滿堅定的殺意與憎恨,二話不說,不顧身邊幾個男性隊員的阻攔,推開他們拉着自己的手,只是直直地站起身子,鎮定地向南山人防守界限走去,低沉地自言自語道:
“今天要麼是你們和你們的老母的下葬日,要麼還是你們和你們老母的下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