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玉看着凌雪裳,這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這嘴巴倒是利索。
“解釋清楚前因後果?說前因是你父親貪墨七彩玲瓏石塔不成,代天子行使皇權還不滿足,還企圖製造強搶的後果?”
“齊王妃你這紅口白牙,隨便一張嘴就是一個污衊,這嘴巴動動很輕鬆,可是這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更是一口唾沫一口釘,容不得你顛倒黑白!”
凌雪裳將李瀟玉的話題輕鬆收了回來,直接混淆視聽,指責李瀟玉信口雌黃。
“顛倒黑白?我夫君一把太師椅端坐凌相國府門外,曬太陽一個時辰才換的凌相國府開門。而凌相國開了府門,一杯茶也沒給我夫君,就像轟走我夫君。且不說那些殺手的膝蓋處明明白白的刻着效忠凌相國的刺青,就說這爲人臣子的,卻無半點下臣之禮,這就足以讓人說道了吧?”
李瀟玉的嘴巴何等犀利,這一張嘴,將凌祁天目無王法和不尊皇族的毛病給扯了出來。如今站在這高臺之上的霸主,雖然不袒護也不愛護慕雲昭,可不代表他們容忍下臣欺辱皇族。
凌雪裳顯然知道這一點的,真是該死,這個李瀟玉怎麼都有法子將自己的話題打回來,還噎得她說不出話來。
這個李瀟玉說自己父親無下臣之禮,這事情可大可小,她已經感受到了宋安和李瀟融的側目,更感受到了慕雲絕看好戲的心態,還有蕭倫城那個暴君若有所思的神態,她不能就這麼敗給李瀟玉,她必須要反擊,必須要反擊。
凌雪裳握緊手,她深吸一口氣,不行,她必須要想個辦法,在口才之上勝過李瀟玉。
凌雪裳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劉俠,一個計謀躍然心頭。
“我父親知道長公主家的小侯爺今日裡貪玩,總喜歡找些新鮮的人,找些有趣的物去問個究竟,去探個大概。可小侯爺畢竟是年輕了些,又是手握軍權的少年將領,雖說小侯爺旗下的士兵只有幾千人罷了,可這幾千人要是用得好也是一把利器。這世間萬事萬物,總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是造福社稷,用得不好,這九門提督可是頃刻之間覆了皇城的。我祖父成語先皇歃血爲盟,立血爲誓,終生不負東嶽國。我父親更是繼承了祖父的遺志,爲了護佑皇城,爲了保護皇權,萬事小心,總是沒錯的,不是嗎?”
凌雪裳頓了頓,她先是將自己的家底交代了一下,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忠臣之後,藉着這個鋪墊,利用反差來映射李瀟玉的心思。
“倒是你,齊王妃,算起今日你不過是嫁入東嶽國的第四天,來到東嶽國一個多月罷了。你到底是有什麼樣的魔力,可以讓素來不親近他人的小侯爺,一反常態,在衆目睽睽之下,甘願爲你擔保?你到底是擁有什麼樣的法力,可以讓素來平安無事的商州皇城一夜之間充斥了雪狼?齊王妃,從你踏入我東嶽國開始,青林城毀於一旦,商州城幾番禍端,就連那皇家牧場上,我與阿昭被幾千野狗團團圍住,差點命喪野狗之口。我想問問你,你莫非是命犯天煞,是天生的災星?”
這古人最是愚昧,煞星,掃帚星,最是能讓人膽怯,又是栽贓他人,毀了一個女子的極佳藉口。這凌雪裳將這樣的詞彙用在她李瀟玉身上,倒是貼切凌雪裳這個人,愚昧無知,自作聰明。
李瀟玉感受着四周的竊竊私語,似乎凌雪裳的這句煞星真的引起了效果,讓下面的文武百官看她的眼神都變了,跟看瘟神一般的眼神,讓她挑高了眉頭。
凌雪裳倒是會帶偏節奏,會找話題,只是她會找這樣的話題,她李瀟玉就不會了嗎?
“是啊,想來我一定是這雪狼和野狗的煞星!當夜我站在這上千頭雪狼前面,面對着數千頭呲牙咧嘴的雪狼面不改色,而你早就縮成一個球,躲在不知名的角落裡,等着看我這個煞星是煞死了雪狼,還是雪狼咬死了我。只是可惜,我這人命好還金貴,不僅沒有死在雪狼的肚子裡,還讓這些雪狼入狗一般,趴在地上乖乖聽話。不知那時候,你這不是煞星的女子,看到羣狼低頭像我稱臣服軟的時候,可感激過我這個被你稱作煞星的齊王妃?”
李瀟玉頓了頓,“我也不清楚,當你厚着臉皮,仗着你爹凌祁天隻手遮天的權勢,硬逼着我夫君帶你狩獵遇到野狗的時候,可曾希望陪在夫君身邊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又可曾希望我這所謂的煞星能救你這條命?不過我清楚的是,當我帶着被你父親凌祁天盤扣軍資活不下去的青鸞營兵士,拼了性命不要,救你和阿昭逃離危險的時候,你滿腦子想的就是我的各種不是和小小瑕疵,一點也沒有感激和感恩。人們都說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你這完全不知感恩,不懂珍惜的,高高在上的世家大小姐,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是煞星呢?你這手無縛雞之力,不懂五穀之分,十指不沾陽春水,只知發號施令的世家大小姐,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是災星呢?”
李瀟玉冷冷笑起來,“一個不知感恩的女子,竟然也敢跟我這個救命恩人大呼小叫,你也真對得起你的家教,也真配得上你的家世!”
這句反話,讓劉俠咂舌,這話說得好狠。
慕雲昭走了過來握緊李瀟玉的手,低聲說道:“瀟瀟,我從來沒認爲你是個災星,相反,在我心裡,你是個旺夫命的福星,更是我慕雲昭的救星。”
慕雲昭這句話算是力挺了李瀟玉,更像是揚手給了凌雪裳一巴掌。
凌雪裳咬着下脣,阿昭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幫李瀟玉而不是青梅竹馬的自己!
“救命之恩?你私自擴充阿昭的府兵,不經過聖諭就收編了兩千多青鸞營的士兵,你這麼做便是毀了阿昭,讓世人都以爲阿昭有了不臣之心,你這樣做,還說不是包藏禍心?”
這是李瀟玉做的唯一一件任性的事情,當然,這件事沒經過聖諭,確實是存在着問題。
可是這世界上有一個不成文的法則,那便是任何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做了,即便是不可能,也有一絲希望成爲可能,而能不能將這絲希望變成可能,全要看運作那個人的本事了。
李瀟玉本就是個不輕易服輸的人,哪怕是個渺茫的希望,她都會堅持到底,是那種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她想賭一賭,看她能不能扭轉敗局,而她在賭之前必須要想清楚,這個賭資和代價都是什麼。越過聖諭而收編府兵,又是跟劉俠交好,若她是慕雲絕,怕是已經動了殺念。畢竟這太像懷着不臣之心,企圖以下犯上了。雖然唯方大陸的四方霸主都知道這東嶽國國君的皇位,本該是慕雲昭的,可是現在坐在國君之位的卻是慕雲絕。
既然慕雲絕已經成爲了國君,那麼說這皇位本就是慕雲昭的已經是一句廢話,更是一句蠢話。但除了這個理由,還有什麼理由是越過聖諭私自擴充府兵的呢?利用自己已過世的婆婆,李玉琪嗎?
李玉琪畢竟是唯方大陸的女戰神,更是東嶽國的玉容郡王,一個被四方皇族所尊敬和朝拜的戰神,必然有她自己的親衛軍。但是慕雲昭當時也警告過宋安,說玉容郡王的玉容軍早就不見蹤影,而驃騎將軍容龍更是銷聲匿跡,就連慕雲昭自己都不知道這隊伍在哪裡。那麼自己就不能提到玉容軍了,也不能推託說是爲了壯大玉容軍。
那麼,還有什麼理由?不是亂成賊子的理由,還有哪個?
這蕭倫城最關心藍色狐狸頭的組織,而這藍色狐狸頭被聚集到了東嶽國雍州城,若是將這條線索引向雍州城呢?
“怎麼?你無話可說了嗎?”凌雪裳心裡有些雀躍起來,這個李瀟玉終於栽在自己手裡了嗎?
“我不過是想收編一些兵士,重組青鸞營,好去探探雍州城的水,深不深罷了。怎麼?只允許你凌相國的府兵超過三千人,不許我齊王府的府兵超過兩千人?一個下臣的規格高於皇族王爺,這又是什麼道理?”
這句話成功讓蕭倫城感興趣了起來,也讓慕雲絕挑高了眉頭,雍州城?
宋安和宋戚風對視一眼,又是雍州城?
凌雪裳很想揚起巴掌扇向對方,說凌相國府府兵超過三千人?這嘴巴一張,真敢說!可是爹爹盲目擴張,找了些懂武的幕僚入府,這幕僚算起來少說也有兩千多人,真要查下去,怕是對爹爹不利。
“凌大小姐,在你每次帶偏節奏,帶跑話題之前,麻煩你先自己問問你自己,你凌相國府的屁股擦乾淨了嗎?你凌相國府做的到底對不對?不要總是把錯誤推在別人身上,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李瀟玉這話更是誅心,將凌雪裳氣的身子都要發抖起來。
“你!”
“丫頭,你說你想去試試雍州城的水?這是爲什麼?”蕭倫城終於再次發出聲來,而他這麼一開口,問的卻依舊是雍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