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昭看着地上僵硬着身子一動不動的李瀟玉,把她抱了起來,呵護在懷裡,一邊念着“對不起”,一邊給李瀟玉輸送着咒術師的真氣。
悔恨,從未有過的悔恨劃過了慕雲昭的心尖,他很想自己給自己一拳,又或者扇自己一巴掌。他不清楚自己怎麼下得了手去打李瀟玉的,莫非他的心裡住了一個惡魔?
就在慕雲昭在反省自己的時候,李瀟玉則是按住肚子,她以前從來不相信什麼鬼神,卻情不自禁的念出“阿彌陀佛”,這聲音很小很快,卻代表了她的急切。
慕雲昭也能感受的出來李瀟玉的不安,將他的打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溫柔的說起來,“瀟瀟,別怕我在,我剛纔得了失心瘋我……”
李瀟玉咬住嘴脣,無力的搖了搖頭,“沒事,保住你我的孩子纔是真。”
“放心,一定能保住的。”慕雲昭還想說什麼,卻實在說不出來,只能着急的看向她的眼睛。
許是胎兒穩當一些了,李瀟玉纔有了力氣岔開話題,她蒼白的臉蛋看向慕雲昭,溫柔的說着屬於他們倆的悄悄話。
“昭……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你方纔爲什麼那麼生氣?”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最開始就如同你說的,我感覺到了胸口悶悶的,後來想發火,再後來直接控制不住要發火了。”
“確實,我也有這種感覺。你對這裡熟悉嗎?”
“我雖然不熟悉,卻憑着印象記得,這裡是孽鏡之地,凡事盡這裡的人都會心智受損。”
“是嗎?心智受損?怎麼一個受損的方法?”
“大致上來說,就是自己的心思不受自己控制,經常出現自己不能把控的事情,令人特別的頭疼。”
“是嗎?經常出現自己不能把控的事情?”
“是的。”
“看來,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瀟瀟,你的意思是說?”
“我想咱們被孽鏡之獄蠱惑了心智,才導致你我夫妻二人拳腳相加。正如方纔你說的,對着我忍不住的爆發了脾氣,我也是忍不住的爆發了對你的脾氣,這是很奇怪的事情,不是嗎?”
“確實如此。”
“所以咱們要做的就是控制住心神,你懂?”
“懂。”
慕雲昭看着李瀟玉點了點他的額頭,他摸了一下自己額頭,一臉納悶。
“昭,你這裡少了什麼東西,記得嗎?”
“少了什麼東西?”
“一個我進來之前用赤天血咒下的保護符。”
“是嗎?”
“是的。”
“那你的意思是說……”
“我們還在環境之中,也就是說你我還沒有擺脫現在的困境。”
“可是瀟瀟,也許是你我對打的過程中無意間擦掉了。”
“不可能,赤天血咒即便是對你這嫡子血脈,也不可能失效的,這畢竟是保護性的血咒。”
“所以?”
“所以,我們一定還在這夢境之中無法自拔。”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我只知道,你我要沉默,或者破除現在的麻煩。”
“怎麼做,我聽你的。”
“你想好了?”
“嗯。”
“好,既然你想好了,那你聽我說,這夢境之地,是不立不破的。就跟上次我把你從幻境之中強行推出去一樣。還記得上次宋戚霆給咱們設下的幻境嗎?”
“記得。”
李瀟玉滿意的點點頭,細心的說道:“很好,既然你記得,就該知道我要說些什麼吧?”
“知道。”
“來跟着我深呼吸,對着外面伸出手去,對,就這樣。”
李瀟玉抓住慕雲昭的手,對着前面那遼闊的地界,猛地吐出一口血,這是舌尖之血。巫醫祭祀的舌尖血最是純正,能破一切陰邪。
一陣閃光之後,李瀟玉和慕雲昭回到了那猶如原始森林一般的地方,而此時她還在他的背上,而他則是僵硬的看向前方,一動不動。
難道只有自己出來了?李瀟玉有些納悶的拍了拍慕雲昭,此時慕雲昭終於動了一下,擡起頭看向李瀟玉。
可是李瀟玉卻覺得此刻的慕雲昭像是一個陌生人,那眼神說不出來的古怪,彷彿要跟她動手,又彷彿要對她保護,可有彷彿要取了她的性命。
這一正一邪的表情來回切換,伴隨着那破音的嗓子,讓李瀟玉想要出掌。
“你來了?倒是真的能見到我,開心嗎?”
這句話讓李瀟玉很不舒服,顯然這不是慕雲昭,絕對不是。
“你是誰?”
“舌尖之血破了我第二重的夢境,你竟然問我,我是誰?”
“你是魔化之人?”
“魔化之人?你覺得我是人嗎?”
這句話問的極好,李瀟玉彷彿以爲眼前的這個是靈魂,寄居人身體的靈魂,可轉念一想,這不對,沒有誰能控制嫡子的身體。
可若不是靈魂控制,莫非是鬼怪?
看着慕雲昭那古怪的表情,突然之間表現的極其兇殘可怖,她的心跳快了半拍。
“怎麼?害怕我的表情?”
這絕對不是人的表情,絕對不是!
李瀟玉想要出掌,可是她卻不敢隨便出掌,猶豫之間,這古怪的慕雲昭竟然伸長脖子,這脖子是一種奇異的伸長,彷彿彈簧一般,貼近了李瀟玉的臉,陰森森的笑起,“怎麼?你不敢看我?你不是很愛我嗎?”
李瀟玉皺着眉,她看着眼前的這個慕雲昭,他的眉心有她抹下的血液痕跡,可是他卻不像是個正常的人啊。
這怎麼回事?李瀟玉弄不清楚,她抿着嘴巴,看着眼前這個奇怪似妖怪的人。
“怎麼?你不想回答我?”
“我回答你貼我臉上一點也不禮貌?”
“怎麼?你不害怕我?”
“你除了嚇唬我,還能做些什麼?真的出手傷害我?”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出手傷害你?”
“夢魘之神,最常做的就是嚇唬人,更喜歡讓人自己擾亂自己的分寸,用那恐怖的外表去讓人自相殘殺。但是我若是不動,傷害不了我自己的時候,你也就沒轍,不是嗎?”
“是嗎?那就試試。”
假的慕雲昭張大嘴巴,那嘴裡的舌頭彷彿蛇一般伸了出來,在靠近她眼睛一寸的距離停下。
這舌頭頂端是一個蛇頭,吐着信子,耀武揚威。
“怎麼?你不害怕?”
“你倒是說說我害怕有什麼好處?”
“沒什麼好處,就是讓我開心而已。”
“孽鏡之獄難道僅僅是嚇唬人而已嗎?我不相信你就這麼一點本事,拿出你的絕活吧。”
李瀟玉一掌推開假的慕雲昭,雙手環胸站在了一側,此時風吹起了她的長髮,而她緩緩的將長髮的一縷咬在嘴脣邊,盯着假的慕雲昭,一句話也不說。
“你倒是嫵媚,只是可惜,你這種尤物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是你喜歡的抑或不是你喜歡的,卻阻礙不了你我的對壘,不是嗎?”
“看來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但我更知道,你不能做什麼。”
“哦?是什麼?”
李瀟玉邪魅一笑,將手放在脣邊,一個口哨吹響之後,趁着假的慕雲昭愣神的瞬間,李瀟玉拿出腰間的木質短槍,對着假的慕雲昭就開了一槍。
這一槍打偏了,卻足以試探眼前這個假的慕雲昭的深淺。
砰一聲,這帶着火硝味道充斥在兩人之間,而假的慕雲昭顯然沒有見過木製短槍的能力,竟然嚇得往後跳去。
就是這個瞬間,李瀟玉撲了上去,一掌劈在了慕雲昭的脖子上,將慕雲昭擊昏,而李瀟玉則是再次咬破舌尖血,對着遠處噴了過去。
一陣火光之後,再次回到了那熱帶雨林一般的環境之中,而此時李瀟玉則是謹慎的看着揹着自己的慕雲昭,此時慕雲昭擡起頭,表情恢復如常,那額頭頂端的血液還存留着。
只是李瀟玉還是不放心,她不相信那夢魘之身這麼沒用,她必須要小心纔是。
“你是昭?”
“瀟瀟,你怎麼了?”
“你可還記得,我們上次夢魘的時候,我給你留下了什麼痕跡?”
“什麼痕跡?牙印子嗎?在我胸口處。”
“那你剛纔可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有啊,我只是看你睡着了而已。”
“是嗎?”
“當然是這樣啊。”
可是李瀟玉完全不相信慕雲昭的話語,因爲她的餘光沒有瞥見那同來的衆人,這說明她依舊在夢中。
這是幾重夢境?三重還是四重?李瀟玉緊緊的皺起了眉毛。
“瀟瀟,你怎麼了?”
“慕雲昭,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方纔有沒有打我?”
“胡說八道,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打你?”
“可我動了胎氣,你知道嗎?”
“你又在開玩笑了不是,我都沒碰你,你哪來的孩子?”
這句話讓李瀟玉愣住,而慕雲昭則是笑容嗖的消失,轉成一種猙獰的表情,“看來你很聰明。”
“我自然覺得氣氛古怪。”
“剛纔被你震飛,現在,看我的本事吧!”
那人突然張大嘴巴,一股黑風吐了出來,李瀟玉踹向假的慕雲昭的胸口,自己翻身,躲開了這抹黑霧。
那人還是不死心,繼續張大嘴巴吐着黑霧,李瀟玉左蹦右跳之間,一個腳下沒注意,即將撲倒在地,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緊。
李瀟玉擡頭一看,溫柔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