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按章程辦事?就是你按章程辦事,凡是懶政不作爲,只知道別人做好了餵給你,你才養成了撿現成拿來邀功的壞毛病!你事事不親力親爲,以致下人們敢偷天換日,以次充好,壞了本王今日的婚禮,這都是你以爲的章程完整便是完美!這都是你這蠢官導致的惡果!皇兄,這趙文即便不是主使人,也是今晚的罪責之人,他必須爲我齊王府的事情擔責!”
慕雲昭這番才說完,趙文心裡顫抖了一下,懶政不作爲,撿現成邀功?看來今日是真的要處理自己來彰顯皇權了?前幾日這坊間就有盛傳,說他趙文額頭髮黑,怕是有血光之災。甚至這地下賭場今日裡開了一個賭局,賭他趙文多久會落馬。而加入賭局之人,聽說滿堂的文武中至少有一半,既然他們知道自己今日的結局並以此爲賭局,那他趙文是定然會被潑一身髒了。這皇權朝政,哪有什麼真假是非,不過是利慾薰心之人,假借着正大光明四個字,胡作非爲罷了。
瞧瞧這慕雲昭說的多麼冠冕堂皇?這朝堂社稷邊邊角角,不按章程做事,一切豈不是太隨心所欲了?而隨心所欲的結果,便是朝堂紊亂,國將不國!這章程自上古以來就是一個國家運作的筋骨,更是一個國家延長國祚的血液,不得有一絲一毫的錯處。按章辦事,以規矩行事,這本就是禮部要教化百姓的職責,更是他趙文的本職。身爲天下表率的禮部,不嚴格按章辦事,又如何稱之爲禮部?
這慕雲昭即便貴爲齊王,又如何?不過是拿着死守規矩說話,說的都是淺顯大道理,可深思起來,不過是自相矛盾,無理挑三分罷了。可這又如何?這皇族之人要讓他趙文替人頂雷去死,他一個貧民出身的官吏,又有多大的能耐翻出個大浪來?只能束手待斃了。
不過他其實更好奇的是,這慕雲昭這般整他,莫非是讓凌祁天知道,他有本事一個反手弄死凌祁天身邊最得意的助手?
趙文看向凌祁天,眼神裡帶着些許的期待,他很想知道,凌祁天此時是幫他還是袖手旁觀。
凌祁天皺着眉,看向趙文,語氣裡有着濃濃的不悅,“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麼?即便我是你的上司,你自己做錯了事情,我又如何能夠幫你?這世上的事情,做錯了就要受處罰,這是本分,更是理所應當,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趙文心裡冷冷的譏諷,果然,這人吶,大難臨頭總是各自飛,夫妻之間都是如此,更何況是官僚之間那一點點薄如蟬翼的情誼?不過是轉瞬間,消失殆盡罷了。
“陛下……趙文本就是禮部的尚書,在齊王的大婚之時,出了這等差錯,確實是罪責難逃。既然陛下這般點醒下臣,而齊王也是這般的提醒下臣,下臣願認罪伏誅。只是陛下……”
趙文身爲禮部尚書,本就是個能言善道之人,只是他平時不願意多說,也不願意多做,只願意守着一畝三分地,老實巴交的做着凌祁天交代的事情。
“只是陛下,下臣有一言必然要跟您說的。”趙文清了清喉嚨,緩緩說來,“陛下,天道不昌,則國祚不昌;教化不昌,則國運不昌。這十日後便是陛下登基以來地四屆廟堂之上的殿試,若是因着下臣的疏漏而遺漏了天下的賢才,於國不妥,於皇不妥。陛下,下臣雖然是犯了這不可饒恕的罪行,卻也是罪不至死的罪行,下臣祈求陛下,能給下臣一次機會,讓下臣改過自新。陛下,您是皇恩浩蕩之人,若是肯給知錯的臣子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相信東嶽國必然會日益強大,而臣子們必然也願臣服陛下,爲陛下肝腦塗地。”
趙文很聰明,他在表忠心,他在暗示慕雲絕,若是慕雲絕放過了他,他如此這般被陛下寬恕將會引起其他文武官員的反思。他們會反思,自己犯錯的時候是否能夠跟趙文一樣巧舌如簧的死裡逃生,他們會反思,當慕雲絕真的想弄死他們的時候,他們到底逃不逃的了,更會反思,這個慕雲絕當真是一個紙老虎,對他們這些大臣動不得嗎?
假如慕雲絕今日裡放過了趙文,這些文武會對比凌祁天,會想站在陛下身邊是生,站在凌祁天身邊會隨時被出賣,會被凌祁天踩在腳底,踏着他們的屍體而過。此時當下立判,而這文武官員中,意志薄弱的,膽小如鼠的,必然會頃刻導向慕雲絕。
只要這文武百官中有人倒向了慕雲絕,慕雲絕再加以利用和善待,這倒向慕雲絕的人就會如新出的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向他俯首稱臣,爲他忠心不二。
慕雲絕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而慕雲昭也知道趙文的意思。
慕雲昭輕嘆一聲,對着慕雲絕,長袖作揖,“皇兄,這舉賢納士是國本,而這禮部尚書又是這等知錯就改的官吏。若是皇兄和臣弟不予以寬恕,必會讓天下官員不安。但凡有些錯處的官員,若是知錯能改,必然是善莫大焉的,不是嗎?”
李瀟玉皺着眉,這個趙文還是個口才極佳的主兒,當初真的是小看了這個人。原以爲她不過是信手拈來,只想着幹掉凌祁天身邊的一個官僚,如今看來,這個趙文跟凌祁天還不是完全的一夥人。
這個趙文今日的表現,倒是讓她感興趣了起來,這要是個有良知的官,必然是一個長袖善舞的官,更是一個造福一方的官,這樣的官,若是爲民請命,必然是天下之福。
慕雲絕感受到四方的炙熱視線,老實說,他也被趙文說的有些心動,若是幾次能吸引更多官員的依附,放過他趙文倒也是一樁好事。
“二弟,這到底是你的婚事,你說了算。”
慕雲絕顯然是把這個決定權交給了慕雲昭,而慕雲昭又怎麼會讓他失望呢?
“趙文啊……”
慕雲昭走到禮部尚書趙文的面前,拉起他的手,淡淡說道:“本王很少去誇讚一個人,但你今日如此氣度,敢在強權面前不改變容色,敢在本王面前據理力爭,你說的很對,如果一個國家都不能容忍一個犯了錯的好官,那麼這個國家還有什麼希望?如果一個國家都不能給與犯了小錯的官員,一個將功抵過的機會,那麼犯了錯的官員只會惶惶不安,又如何福澤一方百姓?故而,本王對你的意見是,取保候審,看你表現,你看如何?”
趙文長袖而拜,“多謝齊王寬宏大量。”
“本王不是多麼寬宏大量,而是爲了天下寒窗苦讀的學子,你若真的爲東嶽這個國家好,本王建議你還是多多的造福學子。還有一點,你破壞了本王的婚禮,還是要一個月天天來報道,給本王打掃房屋以示懲戒。這犯了錯的人,總不能不罰吧?你看可好?”
慕雲昭笑了起來,而趙文長袖再拜,“趙文聽從您的安排。”
慕雲昭大笑起來,“那你禮部尚書可要來本王這齊王府天天打掃了。”
“犯錯必然要接受懲罰,趙文,必然會天天如期而至。”趙文點頭說道。
文武百官互相看着,心裡各自有了思量,看來陛下和齊王在招募自己的心腹了,莫非這凌祁天凌相國走到了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