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少爺突然擡起了頭,身子輕飄飄地飄到了她的面前,然後俯身望着她,眉頭微微蹙起:“我們,出去,走走。”
不是問號,而是,肯定句。
於是,淮清洛在不知不覺間被玉少爺抓起,連帶着往外面走了幾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淮清洛撲嗵一聲,栽入了玉少爺的肩窩裡。
“清弟,我有事找你。”龍之軒立在門口,一襲白衣輕逸飄渺,被月光襯托出了幾分秀麗柔和。玉少爺手中的關節捏得咯吱作響,意思是:想打架,我奉陪。
淮清洛撫了撫額頭,玉少爺,今天好像沒有開花吧,春天還沒到呢,你這般表情是做什麼呢?“玉兄啊,你先回去休息,什麼時候不能走呢?”
玉少爺神色有些凝重,雖然陪着面紗,但她還是能夠察覺出來玉少爺不高興了。
似乎自從他爲主帥之後玉少爺就有些不一樣,雖然還跟以前一樣話語極少,但很明顯,他已經腦子比之前清楚了許多,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此時,淮清洛不得不思考玉少爺的身份,他究竟是誰?
“我跟你們一起。”玉少爺耍起了小孩脾氣。
淮清洛有些流淚的衝動,側頭看着龍之軒,用眼神示意說:這已經是很好的了,要是暮野寒來了,你我估計更說不了話。
話外音傳遞完,便聽到外面又隱約有人笑:“這是開什麼大會呢?四弟,你們開會也不叫上三哥啊!”
淮清洛嘴角抽了抽,他是曹操麼?怎麼說曹操曹操便到。
四個人圍成了一桌,淮清洛瞅了瞅龍之軒,玉少爺的眸光是一直鎖在淮清洛的臉上的,而暮野寒和龍之軒一樣,漫不經心地與她對望了一下眼,各自收回了眼神。
這是什麼情況?龍之軒原本想和她好好地敘敘舊,順便再討論一下近日朝中發生的大事,但很明顯,這兩個傢伙不打算讓路了。
“我想三弟現在應該準備回屠克爾的細軟,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龍之軒突然側頭盯着暮野寒。暮野寒手指輕輕地敲着案几,淡定地道:“無妨,我父皇身體康健,屠克爾暫時不會有什麼天大的要事!”
“三弟還是準備的好,屠克爾馬上就要大亂了——”龍之軒執起杯子,笑聲吟吟。
“你北凰這邊的事情都解決不了,你還有空去搞我屠克爾族?”暮野寒冷笑一聲,他早就算定了龍之軒絕對不可能有閒暇功夫對付屠克爾族的。
“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查看,朕可沒有跟你開玩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暮野寒心中也已經有了些數,眉頭微微皺了皺,“龍之軒,你若敢對付屠克爾,我便敢舉兵北上,將你攪得粉身碎骨!”
這什麼跟什麼!淮清洛心中一煩,“暮野寒,你是不是也該玩夠了了,屠克爾的真王子難不成就是專門跑到別的國家裡趁別國內亂的時候來威脅對方的麼?你真王子還沒有當幾天,便徹底放鬆了?你就不怕自己的族人趁你不在的時候將你真王子的身份奪了去?”
“……”
噼噼啪啪連說了一通,暮野寒微微一怔,他是頭一回看到淮清洛這樣的神情,很是憤怒,憤怒中還帶着一些不耐煩。她雖然知道暮野
寒對她的心意,但畢竟人的心只有一顆,不可能在一個顆心裝下無數多人的影子,趁現在大家都還沒有說破,讓他早些離開北凰,回到自己的家園裡去。
“你當真要我回去?”暮野寒眼中有些痛,深藍色的瞳眸在那一瞬間如晚夜月水粼波盪漾。淮清洛微微蹙了眉頭,心想不用這麼誇張吧,他暮野寒似乎不像是這麼——這麼深情的人。
“那我便回去了!”暮野寒霍的一聲站起來。
他的衣角擦過了她的臉頰,淮清洛心裡還沒有回過神來,片刻後纔想起此時應該站起來跟他道別,身子剛立起,忽覺腰間一緊,暮野寒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趁着衆人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之際,將她掠起飄到了窗口。
淮清洛愣了愣,馬上清醒了,伸出肘子就想抵他,暮野寒突然低低一笑,將背對着他的淮清洛拉正,脣輕輕地壓了下來。
淮清洛這回是徹底傻眼了!
暮野寒你發什麼神經,你竟然當着龍之軒的面,親我!
龍之軒也沒有反應過來,墨一般的明眸深深淺淺地凝落在面前的情景上。誠然,他是無法接受的,因爲,因爲——某人腦子裡打結,竟然一時間想不清楚原因。
因爲那是一個雌雄難辨的男子嗎?
因爲那是一個他連夢裡都想親吻的男子嗎?
是因爲自己心裡的那些求而不得?
他承認,此時緊攥着的拳頭就是他現在心靈最真實的寫照,爲何,他心愛的人會被別人——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側過身子,用手掌拍出了一道水珠,而水珠正好就穿過淮清洛的脖頸點住了暮野寒的穴道。
淮清洛回神了,暮野寒也被點住了。
“你,你去死!”淮清洛咬牙切齒地跺腳,一把推開了暮野寒,被穴道控制住的暮野寒卻是輕輕一笑,嘴上不饒人地說:“我早就想這般吻你了,想不到你雖爲男兒,但這脣卻柔軟得很,比我接觸的那些女人要柔軟得多。”
“暮——野——寒!”從齒縫裡咬出了三個字。
“你也彆氣,我這是在正試邀請你,反正北凰亂成一鍋粥,清朝那邊皇帝似乎已經徹底將你遺忘得乾淨,現在最好的地方是跟我一同去屠克爾,如何?”他笑,脣角漾出波光,頗有一種妖狐氣質。
難怪人家會稱他爲天狐王子,他長得確實很像狐狸。
“不好!”淮清洛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既然王子這般捨不得我,那不得將你一樣東西留下來吧,也算是將自己留在這裡了!”
笑如三月梨花,不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廝笑得有問題。
“你要留下我什麼?不會想要留下我的小弟弟吧!我會害羞的!”
“……去死!”
暮野寒今天發什麼神經,竟然當着龍之軒的面這麼調戲她,淮清洛心裡有些悶悶的堵,但她知道龍之軒此時未必會有他想,“我聽說你這玉笛能夠驅馭狼羣,要不留下來,給我用?”
“也行。”暮野寒想都沒想答應,“你知道怎麼用的?要不要我交你,將我穴道解了吧,我確實也應該走了!”
淮清洛替他解開了穴,他柔聲一笑,接過了玉笛,簡單吹出了一個
完全沒有曲調的音符,然後淡淡地湊近她的面腮,小聲笑:“差點忘記告訴你,這是我們屠克爾王子的信物,只送給自己的王妃,你拿着便拿着,不許反悔!”
淮清洛臉上僵了僵,難怪剛纔那廝答應得那麼幹脆。
不過現在也由不得她拒絕,因爲暮野寒已經身形一展,飄走了。
四人中去了一人,瞬間變成了三人。
淮清洛將玉笛放在案上,心裡卻在忖度着君君少爺怎麼了,爲什麼神情那麼凝重,要是以前,遇到了剛纔那樣的事情他不是應該直接伸手出來便將暮野寒擰出去麼?
“玉少爺?”淮清洛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她真的很想說,有什麼心事就說吧,別悶在心裡,而且依玉少爺的性格,不是應該直接將心事說出來麼?
玉清君面前的薄紗擋住了他的容顏,只露出了那一份寂靜。
然後,就在兩人對望了一刻鐘後,他突然站起來,身形飄了出去,走之前什麼話都沒有說。
“二哥,我去看看他!”淮清洛有些擔心玉清君,回頭對龍之軒道。龍之軒臉上依舊保持着溫雅的笑:“好,去吧!”
有的時候,他真的很羨慕暮野寒,真的很羨慕玉清君,至少他們可以在他們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喜歡他,即使他是男子,也依舊喜歡得乾脆直接,他默默地執起一杯酒,望着酒中的自己,突然間心中一陣抽痛。
那是一種噬心之痛!
自從紫殃山之後便許久沒有發生過了!他握着自己的胸口,眼前看到的卻全是她淮清洛的身影,笑時娉婷如佳麗,行走時而狂傲如烈風,時而溫柔如小姐。
明清軒——你爲何,是男子?
淮清洛當然不知道龍之軒此時竟然受着這樣的痛苦,她一路追着玉清君,而玉清君的武功又是極好的,她苦追半晌,這纔看到前面一直奔馳如閃電的人影停了下來。
他就在府裡最高的屋頂坐着,像是一個冰冷的玉雕。
“玉少爺!”淮清洛在下面喚。
玉清君不動,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動作。
淮清洛突然一怔,心想玉少爺肯定是受什麼刺激了,難不成他突然看上了哪家女子,結果被人拒絕?女人八卦是天性,不會因爲性格而被埋沒,想到了這一個可能,淮清洛很不淡定,她覺得,哪個人敢欺負她家君君呢,敢欺負她家君君的人都是要受到她的無情抱負的!
“玉兄,我上去陪你坐會兒!”淮清洛擡頭笑,想飛起來。
但,突然他從屋頂飄下,就在她的身後停着。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姿態,跟第一夜他出現在自己的府坻上的情況一模一樣。
“清。”玉少爺主動喚她。
淮清洛馬上保持着渾身僵硬,神情凝重跟死了父母老子全祖宗一樣盯着他。“清,我要走了。”
“……”
向來腦子轉得極快舌燦蓮花的淮清洛突然有些失神,她怔怔地望着玉清君,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從第一次與他相識時,她便很理所當然的相信他會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那種沒有去考慮過他的過去以及身份的熟悉感和信任感直接將他視爲自己這一輩子最不可或缺的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