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屁事君睜開右邊眼睛,紫衣男子竟然已經和衣在對面的樹上睡下了。
那小子,空有皮囊,哪及玉小子膽子大!
要是他家玉小子,興許還能衝過來跟他拼上一拼,雖然到最後那小子都會落得一個鼻青臉腫的結果。
既然那小子不敢追過來,那他就好好睡一覺,他的武功雖然已經高到足以十天十夜不睡覺,但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被淮清洛那丫頭吵得腦袋有些疼,現在竟怏怏地想要睡覺。
睡覺睡到一半,打呼之!
淮小姐被這雷打一般的呼聲弄得有些鬱悶,想伸手去堵他的嘴,結果某君直接揮手,淮小姐被揮到了一旁。
哪有人睡覺都睡得這麼小心翼翼?
逃,逃不得,讓他閉嘴,難矣。
淮小姐於是盤腿坐起來,對着樹上的龍之軒大聲喊:“你身上的傷有沒有事?”
龍之軒也沒睡,此時半個身子懸在空中,只由一根極短極細的樹枝支撐着,饒是這樣的環境依舊沒有減去他的風華絕代,“我已經用內力將身上的傷口止了血,你呢?”
“我很好,身上一點傷都沒有!”淮清洛對着屁事君的耳朵吼。
屁事君被她這麼一吼,耳朵嗡嗡地響,用手抓了抓耳朵,狠狠地拍了幾下。
“你今天一整天沒有吃飯了吧,你餓不餓?”淮清洛將屁事君的耳朵當成了電話筒,每說一句,必對着他的耳朵,屁事君再次被淮清洛吼得頭暈眼花,怔怔地睜開眼睛,看着差點兒貼在他身上的淮清洛。
“不餓。你餓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龍之軒微笑。
淮清洛眼淚滑滑的流,“我餓啊,麻煩,多謝!”
龍之軒轉身飄了出去,留下屁事君和淮清洛在那裡大眼對更大的牛眼。
“還不走,還愣着幹嘛,我都已經替你將那傢伙給趕走了!”淮清洛好心地去拉他。
結果剛從睡夢中清醒的屁事君啥話都沒有聽清楚,就聽清楚了一句話——我去找吃的!
有吃的還走個屁!
不走不走,堅決不走。
淮清洛擺手道,“你真的不走?”
“你不餓?你不餓我餓了,那小子的手藝還不錯,我得好好的大吃一頓!”
兩個寧願懶死也堅決不打算自己動手的傢伙仰長了脖子等待着龍之軒的回來。龍之軒回來時兩個人鼻子各自朝天嗅了嗅,屁事君張牙舞爪的笑,“我聞到了好聞的肉香味!”
淮清洛嚥了口水,“好餓。”伸手去抓肉類,結果剛伸出的手直接被屁事君攔在了半空,“你個子小,個子小的人胃口也小。”說着從燒雞身上撕下了一小片的雞翅,逼迫、威脅、恐嚇淮清洛拿着那一小片的雞翅去旁邊啃去。
淮小姐哪裡受過這樣的罪,撇撇嘴將屁事君罵得體無完膚,某君表示天大地大吃的最大,你愛罵是吧,你繼續罵去,我吃飽了再來收拾你!
於是淮小姐被遺棄了,獨自縮在一個小角落裡,將那一小片的雞翅來回看了幾遍。
“吱——”丁當大人突然冒了出來,肥屁股一翹
,從身後滾出了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給她,淮清洛立馬將瘦巴巴地雞翅丟到一旁,用拳頭將其擊碎,很快便露出了裡面香噴噴的雞肉。
比起屁事君正在吃的雞肉,她手中的雞肉味更香,肉更豐。
還是阿軒好啊!淮清洛感激地回頭看了龍之軒一眼,他依然安然地坐在那裡,不知道吃沒吃!
淮清洛很好心地將剩下的半包叫化雞擱好,讓兔子給送回去,兔子咕嚕溜得快,結果回來得也快,一臉沮喪地將那半包叫化雞遞到她的手裡,爪子在地上寫了幾個字——你吃,寫完後屁股扭了扭,落下一張紙條——放心,我陪你。
淮清洛心裡暖暖,嚼着嚼着,眼眶突然有了溫熱的淚。
有種人,即使明知前面危險重重,即使自己已經體力不支,也依舊堅定地追逐着,只因想要保護她。
吃飽喝足的屁事君鼻子很厲害,將淮清洛聞了一遍後一臉疑惑地問:“你身上怎麼會有那麼濃重的雞肉香?”
淮小姐忙將懷裡的丁當大人抓出來,開始訓斥苦逼的丁當大人,“叫你丫偷嘴,叫你丫偷嘴,被爺爺發現了吧!”
可憐的丁當大人縮在那裡裝無辜,等屁事君轉身後立馬露出了凶神惡煞的奸賊模樣——你丫個騙子,說謊不打草稿,老子是吃素的!
這邊吃飽喝足,屁事君拍拍屁股準備繼續走路,淮小姐苦逼地想還不如不讓他吃飽喝足,這樣至少自己還可以好好地休息一晚上。
屁事君在前面走,龍之軒繼續在後面追,據說這一整晚這兩人一直玩着你追我趕的遊戲,屁事君託着淮清洛,龍之軒肩扛着兔子,誰也不讓誰。
後來那屁事君被惹急了,運用了全身武功,速度蹭蹭直線上飆,那廝不僅自己提速,還故意在周圍放了一些能引來毒蛇的藥。
淮小姐默默地擡頭望天,算了,今夜註定要被這廝折磨到家了。
“親,能不能請你輕一點,或者坐下來休息一下!”
“親,你聞聞你身上的味,都餿了!”
“靠,老頭子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你丫的難不成看不出來我已經很累很累!”
屁事君不理她,繼續扛着她往前飄,飄了好遠後才停下來,將她帶到了一間極小的茅草房裡。
茅草房的角落裡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上面躺了一個人——玉少爺。
淮清洛突然不叫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玉少爺,眼眶瞬間有些溼潤。
她的玉少爺,又瘦了!
屁事君直接將她擰到了玉少爺的面前,盤腿坐下,無奈地搖頭道,“這小子活不了明晚了,在他走之前,讓他了了這個心事吧,我可不想他走了以後沒有人給他送冥錢!”
淮清洛坐在玉少爺的面前,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陷入了永遠不會有光明的黑暗之中。
她發了瘋地將玉少爺從稻草上扶起來,想傳內力給他,但玉少爺的武功和她的武功實在不和,剛注入一分內力進去便被反噬了回來。
“別浪費時間了,喜堂我都替你們準備好了!”屁事君一手擰起淮清洛,一手擰着玉清君,
“讓他安心去吧,你總不能讓他死後還孤單一人,你已經刻在了他的心裡,你便是他世界裡的唯一。”
淮清洛眼眶一紅,噗通一聲跪倒了玉少爺的面前。
與他相識相知後,他一直陪伴自己左右,沒有他玉少爺,也許她根本就不可能安全地活到現在。也許他有着他生不由已的秘密,也許他也因爲這些秘密而間接地傷害過她。但人生原本就是如此,許許多多的生不由己演變成了一個無辜人悲慘的命運。
她的玉少爺!
她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想要告訴他,不管怎麼樣,他永遠都是她的親人。在遇到她之前,他也許是孤獨的,但以後,再也不會是了。
屁事君將紅嫁衣新郎裝都拿了過來,連看都不看淮清洛一眼,直接說,“是自己換還是我替你換!”
“我自己換!”她接過了紅嫁衣,轉身而去。
一拜天,二拜地。
夫妻交拜後,她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玉少爺。
這小半輩子裡,她已經穿過三次紅衣裳,第一次她嫁給了龍之軒,第二次她娶了凰如淳,第三次,她要嫁給玉少爺。屁事君不知道給玉少爺灌了什麼,他終於從一直沉睡中清醒了幾分,一雙迷茫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良久後突然動了幾分,低頭看着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她的衣裳。
“清。”他道,聲音低而柔軟,像一團柔絲,“紅衣裳是不能隨便穿的。”
淮清洛撫額,“我知道。”
“嗯,其實你穿好衣裳也是挺好看的。”他的聲音輕飄飄,像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一般,淮清洛突然咧嘴,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一咧嘴某人就有些不對靜了,怔怔地看着她,伸手將她擁入懷裡,然後慢慢地拍了拍她的肩頭,用乾巴巴慢吞吞地聲音說,“我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裡說——”他頓了頓,“你是我的!”
淮清洛有些惶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紅色衣裳,再看了看他的紅色衣裳,突然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說她嫁他是有原因的,一是因爲知道他快要不行了,二是因爲迫於屁事君的武力威脅?
玉清君歪了歪頭,突然垂下了眼,手握着胸口的地方,“清。”他習慣每次說話前都會喚一句她的名字,淮清洛點頭,他想了想,慢慢地用手指頭戳着左邊胸口心尖處,慢慢地問,“這裡,好疼,是哪裡?”
淮清洛輕輕地擁着他,在這個設有男女之防的古代,她卻覺得,只有擁着玉少爺的時候她的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拒絕與不好意思。他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不離不棄,實在比親人還要親人。
“它的名字叫心。”淮清洛低低地道,“當你難過的時候,當你悲傷的時候,當你捨不得丟棄一個人的時候,它就會痛,有時痛得讓人呼吸不過來。”
玉清君抿着脣,半晌才道,“難過,悲傷?”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是的,誰都不想自己難過,悲傷,誰都想這裡快快樂樂的,但是玉少爺,是人都會有七情六慾,是人都會有自己想要留下但是卻無可奈何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