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顧華沒有像平時那樣着急去上班，而是先去廚房給歐陽旋煮粥。
煮粥的時候，忽然想起曾經也給陶翼做過類似的事。
心裡驀地劃過一陣隱隱的痛，涼得如水。
人的一輩子，總有一兩樣刻骨的遺憾吧。
比如最敬愛的父親再也不能執起母親的手。
比如最愛的女人永遠屬於別人。
他不緊不慢地忙着，安靜地感受着這些讓他疼痛的瞬間。
細細的爐火在慢慢熬着米粥的時候，顧華給自己弄了份簡單的三明治早餐。
然後端着一杯熱熱的咖啡踱到晨光熹微的露臺，淺斟慢酌。
有點驚訝地望着那些不知道何時多出來的可愛小盆栽，還有各種奇趣的園藝裝飾。
這些都是歐陽旋弄的麼？
……
歐陽旋是個愛睡懶覺的人，週一到週五，每天早上都是一個與牀難捨難分的痛苦時分。
特別是感冒的日子，起牀簡直是人間最大的折磨之一。
還好，經過一個晚上，感冒症狀已經減輕了不少。
在鬧鐘催了第五遍後，她終於皺着小臉從牀上爬起來。
到衛生間迷朦地洗漱完，趿着拖鞋豎着凌亂的頭髮，懵懵地穿過客廳，到廚房打開食物櫃正待翻出一盒餅乾。
就聽到顧華在身後柔聲說：“早餐別吃那個，我給你煮了粥。”
歐陽旋倏地轉回身，睜大眼睛看着他。
顧華已經換好衣服，雪白的襯衫映襯着在晨光中微笑的他，彷彿電影中最唯美的畫面。
他走過去將早就盛在保鮮碗裡的粥給她端到外面的小餐桌去，歐陽旋傻傻地跟在後面。
“你還沒去公司？”
平時這個時候他早就走了。
“你不是說今天也要去上班，我送你去再回公司。”
顧華在她的對面坐下，望着她亂得別有趣味的頭髮，笑意不覺漫上嘴角。
歐陽旋尷尬地伸出一隻手摸摸頭，忙亂地揭了保鮮碗的蓋子，拿起勺子一邊吃，一邊低頭紅着臉說：“我怕你等久。”
“沒事，你可以慢點吃，就算我遲到了，人事部也不會扣我獎金。”
他難得開玩笑說，雖然這個玩笑有點讓人不容易get到笑點。
歐陽旋羞澀地笑笑，喝着粥眼睛不時朝他掃一下。
忽然注意到顧華將原本種在陽臺上的一隻觀賞大圓紅蘿蔔擺在餐桌上，她驚訝地看一眼，又瞄向顧華。
難道他今早還去看了露臺？
她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爲最近怠工，露臺的花園計劃連小半都沒有實現，看起來亂得很。
見她的目光看向那隻紅得像玩具一樣的大蘿蔔頭，顧華勾起嘴角，問：“這是什麼植物，看起來有趣得很。”
歐陽旋不禁也有點小得意地笑了，說：“這是蘿蔔，又叫好彩頭！”
“原來是隻蘿蔔！”
他看眼她亂蓬蓬的小腦袋，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脫口而出，笑道：“就跟你一樣可愛。”
歐陽旋的臉倏地紅成那隻蘿蔔的模樣。
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稱讚她。
不自覺又摸摸自己亂亂的頭
發。
囧。
顧華被她這樣的小女人姿態觸到，不禁又淡淡一笑。
早上起來時想起陶翼的難過心情突然被沖淡了。
他不自覺也伸手去摸摸妻子的頭。
雖然不能跟最愛的人在一起，但是擁有一位可愛的妻子好像也很不錯。
是的，在他的潛意識裡，歐陽旋纔是他可以“擁有”的，是屬於他的東西。
歐陽旋定在那，彷彿被他點了穴一樣。
顧華把歐陽旋送到公司樓下，看着她下了車，兩人笑笑地揮手再見。
心情好，歐陽旋的感冒好像也好了，一整天狀態都很不錯，做事效率特別高。
到了下午，她特意打電話給陶翼，問她要不要去逛逛。
“陶翼，我們去逛花市吧，我要去買些可愛的小盆栽，還想添兩個花架子！”歐陽旋高興地說。
陶翼聽說去花市，也很興奮，“好啊，你來接我嗎？”
陶翼懷孕進入第五個月，是狀態最穩定和身體最好的階段，在韓嘉樹的精心愛護下，每天精力充沛。
歐陽旋唉一聲：“我的車子進修理廠了，讓你家司機載我們去吧！”
陶翼噢一聲，“好的，那我現在就去接你啊！”
南若在馬來西亞的夫家好好保着胎，近期都不能到G市來，所以陶翼大部分時間就是跟歐陽旋約會。
沒多久陶翼就到了歐陽旋公司門口，歐陽旋接到電話很快就下來，上了車，先好奇地瞅一眼陶翼的肚子。
陶翼穿着寬鬆輕爽的白色孕婦裙，臉色紅潤，笑意滿滿，非常漂亮，跟沒懷孕前比，是另一種不同的嬌美，看得歐陽旋好羨慕。
“你家那個把你照顧得不錯啊，最近又胖一圈了！”歐陽旋故意說。
陶翼頓時捧着臉叫起來，“不會吧，又胖一圈了？我很小心控制飲食了啊！”
歐陽旋奸計得逞，吃吃地笑，“韓嘉樹要嫌棄你了，怎麼辦？”
陶翼瞧歐陽旋得意的樣子，知道她是故意嚇自己，笑着反駁，“纔不會！他最近對我可好了！”
歐陽旋嗤一聲，想起早上顧華對自己很親愛的情景，笑意也不禁泛開。
陶翼很會察顏觀色，見她笑得那麼春心蕩漾，很容易猜到她跟顧華最近感情不錯，就壞笑地捅捅她：“結了婚，每天跟顧華卿卿我我是不是很好呀？”
歐陽旋倏地紅了臉，也捅回去，“好呀，當然好！”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能跟所愛的人朝夕相對，卿卿我我了。
兩人到了花市，挽着手興奮地逛着，嘰嘰喳喳，指指點點，別提多高興。
逛一會兒，歐陽旋的手機忽然響起。
她拿出來一看，是顧華，笑臉瞬間綻開，按了接聽，聲音不自覺甜得膩人，拖着長長的音，“喂~~”
顧華抱歉地說：“我忙過頭了，忘了問你下班怎麼回去。”
歐陽旋笑道：“我還沒有回去，跟陶翼在逛花市呢！”
顧華怔住，“哦。”
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陶翼了。
鬼使神差地，他說：“你們在哪個花市？我去接你們。”
“你接我們？”歐陽旋愣了愣，想說有司機，但
是他主動的語氣讓她不忍拒絕，便說，“好的，我們在碧村花鳥市場。”
過了二十來分鐘，顧華開車過來了。
一眼先看到穿着白色孕婦裙的笑盈盈的陶翼，心想，就算懷孕，也那麼好看。
他向她們走過去，歐陽旋先看到他，衝他揮揮手：“顧華！”
陶翼也衝他笑。
三個人繼續逛，顧華主動幫她們提東西。
忽然，顧華看到一隻組合小盆栽，肥肥胖胖的陶瓷兔子懷裡抱着一小盆多肉植物，可愛極了。
他忍不住拿起來，遞給陶翼。
陶翼驚喜地接過去，“哇，顧華你的眼光真不錯！”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
歐陽旋在一旁瞅着不吭聲。
她已經發現了，顧華就是來看陶翼的，他根本掩飾不了，目光總是不自覺跟着陶翼轉。
歐陽旋跟陶翼選了好多東西，顧華把東西都裝到後尾箱。
陶翼想去看歐陽旋佈置陽臺，就沒有直接回家。
顧華難得陪着兩個女人在陽臺種花，看着她們笑靨如花，他不覺浮上溫柔的笑容。
“別都種花，也種兩棵菜。”他說，將剛纔在花市買的菜種子遞給她們。
歐陽旋將一個長方形的塑料花盆推給他，“喏，去裝滿土來！”
顧華笑笑地接過去，真的去開了幾袋營養土，把盆子裝滿，將種子撒在上面。
陶翼遞給他一個水壺，他又把水澆上。
“好了。”他說。
擡頭看到陶翼鼻尖上密密的小汗珠，他不由問：“小翼你很熱嗎？”
陶翼隨手往臉上一抹，白皙粉紅的臉上瞬間出現一道褐色的泥痕。
顧華看着她，脣角勾起笑，大手不自覺伸過去想要幫她抹掉。
但歐陽旋比他更快，倏地伸出兩隻爪子惡作劇地把陶翼弄成一個大花臉，然後哈哈大笑。
陶翼和顧華都愣住，陶翼反應過來，也猛地往歐陽旋的臉上搓一把，結果兩個人都成了大花貓。
顧華瞧着她們兩個，無可奈何地笑了。
陶翼吃了飯才離開，顧華想送她的，但有司機跟過來，他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歐陽旋收拾廚房，繫着圍裙在那洗碗，顧華走過去想要幫她，歐陽旋趕他：“男人洗什麼碗，去洗澡吧！”
顧華走開後，歐陽旋想起整個下午顧華看陶翼的目光，不覺嘆口氣，用力地刷着碗，心想，不氣餒，不氣餒！
洗完澡，歐陽旋出去客廳，看到顧華安靜地靠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便走過去。
顧華坐直來，想給她讓開位置，但歐陽旋偏偏要坐到他腿上，說：“抱。”
顧華順從地抱她。
歐陽旋在他的懷裡找個舒服的姿勢，靠着他閉上眼睛。
她很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不說。
感覺懷裡的人好像真的睡着了，顧華低頭看向她。
長長的睫毛安安靜靜的，嘴脣的弧線有點憂鬱。
他不覺怔怔的。
“阿旋，回牀去睡了。”他碰碰她的臉。
她動一動，反身向他懷裡鑽。
他只好將她抱起來，往臥室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