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麼說，我已經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愛上了韓嘉樹。
這個念頭讓我精神恍惚。
呆蠢的顧華也不能讓我轉移太多注意力。
在外面遊蕩到下午，我又開始想韓嘉樹了。
明明被放出了籠子，我卻想回到籠子去。
我漫不經心地拎着兩個裝着衣服的袋子，走在顧華的前頭：“顧華，我們回去了。”
坐在車上，更加的想韓嘉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了他的號碼。
“樹，晚上回來吃飯嗎？嗯，那你快點回來哦。”
我嬌羞地掛了電話，擡頭餘光就感覺到顧華剛收回去的視線。
不禁有點尷尬。
剛纔那電話真的是我打的麼，真是膩歪得可以，囧。
回到別墅，想起韓嘉樹昨天跟他爺爺說的，我現在是他的家人，突然呆了呆。
在這裡不知不覺竟住了大半年，還有三個月就滿一年。
如果我是他的家人，那這裡竟是我的家了麼。
突然間親切又惶恐。
這花園一樣的庭院，平時我都沒覺得這麼讓我感動過。
我換了衣服輕快地從樓上下來，躑躅到廚房，看見張媽在那做飯，不自然地挪過去。
她奇怪地瞥我一眼，然後不高興地垂下眼皮繼續切菜。
雖然相處了大半年，她對我還是沒什麼好感。
我看一眼她在切的肉，很高興地彎起眼睛，討好地問：“張媽今晚做韓先生愛吃的沙茶牛肉麼？”
她懶得理我，哼都不哼一聲。
我湊過去，很認真地看她做菜。
“小姐你在這裡擋着做什麼，礙手礙腳！”張媽終於不耐煩地瞪我一眼。
我嘿嘿笑地退開兩步，“張媽，韓先生說我是他的家人。”
張媽大概覺得我怎麼在說瘋話，詫異地看着我。
我並不介意，仍是笑呵呵地看着她正在準備的食材，“張媽，要不要我幫你？我可以給你打下手！”
她怔了半晌，語氣緩和了些，悶聲說：“你不在這裡打擾我就是幫忙了！”
“是麼，不好意思啊！”我吐吐舌頭，只好嘿嘿傻笑着走開。
本來還想跟她聊聊天，問問韓嘉樹的媽媽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學一學韓嘉樹愛吃的菜是怎麼做的……
走到院子去，忽然看到那個還掛在凌霄上的大牌子，頓時好笑又好氣。
“爬樹，放狗！”真是個粗暴的傢伙！我要是爬了樹，他好好哄我一鬨不就行了？其實我可容易哄了……
離吃飯還有段時間，想了想，我去書房翻出些卡片紙和彩色馬克筆，興致勃勃地給我認得的一些花草盆栽做可愛的標籤。
“凌霄，吉祥之花……南洋楹，又名仁仁樹……桔梗花，永恆之愛……”我念念有詞，寫完貼上透明膠當作是過塑，然後剪出方正的小卡片，鑽了孔，用繩子掛到植物的枝椏上，又把凌霄上的那個牌子給取下來。
望着花園裡掛滿的像小風鈴一樣的小卡片，我有點出神。
等我有了韓嘉樹的孩子，就可以帶他認識這院子裡的花草，教他念字，給他講故事，陪他坐鞦韆……
然後每天等韓嘉樹下班……
好像也挺好的……
正出神，有傭人過來喊我：“小翼小姐，晚飯好了！”
我回過神來，忙期待地問：“韓先生回來沒有？”
“哦，剛剛他打電話來說，不能陪你吃飯，讓你先吃。”
我一下怔住，早些時候不是說回來一起吃晚飯的麼？
有點失望。
是太忙了吧。
悶悶不樂地往餐廳走去，忽然有個聲音傳入我的耳朵，帶着詫異又恐怖的語氣，誇張地壓低着聲音：“聽說夢晴小姐割腕，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顧助理剛剛還開車出去了，呀，真的好嚇人！”
“不會是家裡這個逼的吧？夢晴小姐真可憐！”
“噓，別被聽見了！……”
我震驚地立在那，腦袋裡一片空白。
顧夢晴自殺？需要到這一步嗎？
……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到醫院去。
去的路上我的心一直砰砰地跳。
“請問顧夢晴被搶救過來了嗎？那個割腕的……”我小心地問着醫院的前臺。
前臺護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那個很漂亮的女人嗎，救過來了，人沒有很大事。”
我鬆了口氣，問了牀號，悄悄過去，在窗外往裡面看了看。
看到了韓嘉樹寬闊的背影。
他正坐在牀邊陪着顧夢晴。
顧夢晴還在哭哭啼啼。
“嘉樹，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我不會再幹涉你跟她的事，就求你讓我繼續在你身邊好嗎？”
韓嘉樹的聲音很低沉。“夢晴，你別再固執了。同光路的房產我讓人歸到你的名下，以後你找個好男人過日子。”
“不，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你！”顧夢晴哭得更加傷心了，“你不要這麼殘忍，我還能跟誰過好日子？你知道我的身體，以後再也不可能有孩子……”
“……是我對不起你。”韓嘉樹黯然。
我的心莫名地一陣收緊。
原來顧夢晴不能再有孩子了嗎。
我忽然想起韓嘉樹曾跟我說過，他欠了顧夢晴。
原來是不能再有孩子的事嗎？
“不，我不要你說對不起，嘉樹，我只要跟在你身邊，求求你……”顧夢晴急切地握着韓嘉樹的手，她的左手手腕上還束着白色紗布，上面滲着觸目驚心的紅色。
“我再也不吃她的醋了！”她哭着，“我知道你喜歡孩子，你想要找個人爲你生，我都明白！我以後真的不吃醋了，求你！”
我忽然有些聽不下去這悲慼的聲音。
她說的話就像針一樣紮在我的心裡。
這時走廊轉角處忽然傳來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像是有幾個人往這邊走來，我不自覺退到走廊的另一頭，轉過身去。
“晴兒，我的晴兒啊！”一個婦人哀嚎的聲音響起，那些腳步聲涌進病房。
看來是顧夢晴的家人。至少在這樣的時候，她的家人會來。
我嘆了口氣，轉過頭不自覺再朝那邊看一眼，沒想到正好與顧華的目光對上。
他站
在門口那，正看着我。
我不由再次轉身走開，但顧華很快追上了我。
“我送你回去。”他說。
我默默地跟着他離開醫院，上了車。
車子沉默地開到半路，忽然在路邊停了下來。
顧華轉過頭來看我，顯然想跟我聊一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到字詞：“你別放心上，這事與你無關。”
我愣了愣。這算是安慰麼。
“爲了你堂妹，你不應該對我有點憎恨？”我苦笑，“雖然這事確實與我無關，這都是韓嘉樹欠下的債。”
他默然。“感情的事無法勉強。”
我訝異，瞟他一眼。看他平時木呆木呆的，竟會有這樣開明的想法麼。
但開明又怎樣，這無法掩過韓嘉樹造成的傷害。
我的心被一種說不出的灰暗籠罩，不知道爲什麼又想起了父親，嘆道：“是啊，無法勉強。可是當時爲什麼要惹她，惹了她又惹我……始亂終棄，大概就是你們男人的本性吧。”
“韓嘉樹也不愛我，我跟顧夢晴其實是一樣的。”我忽然很難過，心很冷，沉甸甸的，全是自艾自憐的情緒，聲音也低沉了下去。
“但我不會像顧夢晴那樣，我一定會比她瀟灑。”我咬咬牙，“韓嘉樹如果讓我滾，我一定會痛快地馬上滾，纔不要將自己變得這麼可憐！”
顧華默默看着我不說話。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韓嘉樹，就算我現在確實很喜歡他。”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神思有些飄忽。
“我不覺得一個男人會真心愛一個女人一輩子。無論他曾經多麼喜歡一個人，到後來一定會變心。我父親就是這樣。年輕時他喜歡我媽，可以整整一個月守在我媽的窗口，就爲了能感動她，能看她一眼。可是後來，他不喜歡我媽了，喜歡了更漂亮健康的女人，夜不歸宿，樂不思蜀。”
“韓嘉樹也是這樣的人，以後肯定還會有人代替我，就像我代替了顧夢晴一樣。”我笑着看向顧華，“你也是男人，男人的心思你肯定很清楚。你們男人，會真心愛上一個女人麼？”
顧華怔怔地看着我，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我的話。
我笑笑地又偏過頭去，望着車窗外。
“不是的，小翼，男人也是會真心愛上一個女人。”顧華忽然在我身後說。
我怔了怔，沒有應他。
會嗎。其實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時，不管他會不會愛上她，她都無法再離開。
雖然不相信韓嘉樹真的會用心愛上一個人，但愛上他的女人，誰不會暗暗期待着，有一天，他也會真心愛上自己。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回去吧，我好餓。”
回到別墅，默默地一個人吃了晚飯，然後回樓上。
韓嘉樹很晚都沒有回來，大概不會回來了。
我想起顧夢晴說的話。韓嘉樹喜歡孩子，而她不能生，所以纔會找我生麼。
我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不是的，我想，韓嘉樹其實是喜歡我的。我知道。
但他這情債，能還清麼。
他很晚都不回來，我好想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