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過門而不入,如今蘇末算是親眼見識了霽月山莊的富有程度。
雕樑畫棟只是一個最簡單的形容。
幾乎堪比一座小型皇宮的建築構造,處處透着奢華與尊貴。佔地面積之大目前尚無法確切衡量,恍若迷宮一樣的重重長廊與花園,數不清有多少座獨立的苑落,比起皇宮裡的寢殿規格也毫不遜色,假山與人工湖幾乎處處可見,莊裡種植的樹木與花卉皆是千金難得一株的罕見品種。
待在山莊的任何一處,微微擡眼之間,便可輕易感受到山莊裡獨特的奢華中不失清幽與寧靜的美麗。
沁人的香氣,時刻縈繞在鼻尖。
莊嚴與奢華並存,寧靜中透着尊貴。
霽月山莊的建築,放在任何一個朝代,其隱隱奪目之勢,都必將無法避免地成爲君主心頭一根不拔不快的尖銳利刺。
然而這裡的一切,是蒼昊親手造就,即便只是一草一木,天下也無任何一人可以撼動分毫。
穿過與大門遙遙相望的主廳,便是一條連接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朱檐複道。
便是四個方向的苑落,也毫不避諱地以宮殿之名而命。
蘇末現在所處的是西面苑落,隱含西宮之意,此處共有獨立的小苑七十九處,廂房九百九十八間,若打算全部安排女眷入住。那麼,即便將來月蕭納入七妻八妾,外加暖牀侍妾、貼身小婢成百上千,此處也絕對足以容納。
亭臺樓閣、鱗次櫛比,不足以形容這裡的千分之一。
“銀子堆出來的地方……”閉着眼,慵懶地靠在漢白玉雕砌而成的浴池邊緣,蘇末淺淺嘆了口氣,有感而發。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雖不是楊貴妃,此時也不是春寒料峭之時,如今卻是真真切切享受了一回楊貴妃纔有的待遇。
只是,想到蒼昊,心頭卻淺淺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小姐此次來這裡,打算待多久?”
柔若無骨的手指撩起幾許摻着花瓣的清水,絲絡柔軟拭過白皙如玉的脊背,晶瑩剔透的肌膚在氤氳的水汽中,愈發美得奪目。
梅韻的眼神裡毫不掩飾地透着讚歎之色。
“待多久?”蘇末懶懶地勾起惑人的淺笑,“不出意外的話,七八個月總會有的。”
“咦?”梅韻又驚又喜,“小姐此話當真?”
蘇末睜開眼,輕輕睨她一眼,“本姑娘說話,什麼時候不當真了?不過,你如此高興卻是因爲哪般?”
梅韻嬌顏一臊,“這不是時間久沒見到小姐了麼。”
“見到我有什麼好的?”蘇末淡淡道,漫不經心地以手臂撩着水玩,“這段時間,你與雪簾應該過得不錯吧?”
梅韻點頭:“還是以前的那些事兒。看看賬冊,替公子處理一些瑣碎的事情,還有就是伺候公子,有閒暇時間偶爾會與簾兒一起出莊,在城裡逛逛……陛下此趟沒與小姐一道兒來?”
蘇末靜了靜,淡淡嘆了口氣,眉宇間流露出幾分落寞之色,嗓音也顯得有些低落:“……他在生我的氣。”
梅韻一驚,“啊。”
蘇末慢慢將身子沉入水裡,苦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的意思,我想我大概得記一輩子。”
梅韻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主子的事情,她沒資格問,也不敢擅自發言作評。
“沒事,其實也不是很難過。”蘇末轉眼又恢復了懶散的模樣,“只是有一點悵然而已,這世上畢竟還有些事,是自己無法一手掌控的……本姑娘就在這裡待上幾日,他總會來的。”
梅韻道:“小姐泡了有一會兒了,是不是該起身去用膳了?”
“嗯。”蘇末輕應一聲,驀然想起方纔一路上月蕭欲言又止的神色,瞥了眼身旁這個善解人意的丫頭,“你家公子,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異常情況?”梅韻不解,“這段時間舒桐公子在莊裡養傷,公子除了照常處理莊務,閒暇時間就是與舒桐公子聊聊天,或是商討事務。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蘇末星眸微斂,脣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痕,卻是自池子裡起身,淡淡笑道:“別讓你家公子久等了。”
梅韻抿嘴一笑:“就是久等了,公子也不敢拿小姐如何。”
蘇末覺得有趣,“幾日不見,你這丫頭膽色倒是增了不少。”
敢隨意調侃她了?
“小姐恕罪,奴婢可不敢。”梅韻道,“以前是奴婢不瞭解小姐的性子,不敢隨意放肆。現在清楚了小姐的脾氣,自然不會如以前那般畏懼。再說,”
頓了頓,梅韻笑道:“小姐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隨意生氣,對孩子不好。”
蘇末輕輕哼了聲,卻是沒再說話,任由梅韻替她拭淨了身子,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紫綃曳地長裙。
“小姐上次穿的那件黑色的衣服,聽山莊管事說,似乎已經照着原樣品做出了兩件,只是效果,總是比不得小姐原有的那件……”
蘇末愣了一下。
這纔想起之前有讓霽月山莊的製衣坊做的皮衣。
天氣熱,加之懷孕,最近那件黑衣緊身皮衣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穿了,她似乎也忘記了還有那麼一件事了。
隨意點了點頭,離開了溫泉浴池,她轉身往西花廳的方向而去。
梅韻緊隨其後。
西花廳風景優美,環境怡人,閒時,坐在大理石打造的桌子邊,平心靜氣,吸一口新鮮空氣,泡上一杯極品雲霧,賞人工湖外美景,觀長廊兩旁垂柳輕舞,簡直是世間第一大享受。
這也是月蕭與舒桐,還有山莊總管風梧閒暇時最喜歡的享受。
午膳已經準備好,蘇末淡淡看了眼,到場的只有月蕭、舒桐二人,還有伺候的梅韻與布膳的雪簾。
“見過小姐。”見蘇末到來,雪簾停下手裡的動作,斂衽行禮。
月蕭與舒桐亦同時躬身爲禮。
蘇末淡淡道:“就這幾人?”
月蕭笑道:“能與末主子一道用膳的,就這幾人了。”
“不用伺候了。”蘇末緩緩落座,“韻兒,簾兒,一起坐吧,吃完了飯,我與你家公子有話要說。就別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