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罩被取下，耳機被拿走之後，唐旭宸過了幾分鐘纔回過神來。
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對面是一塊單向玻璃幕牆，另外三面是牆壁，房門在右邊，面前是一張鐵皮桌，天花板的角落處掛着兩臺監控攝像機。顯然，這是一件審訊室。那些人對唐旭宸比較客氣，沒有一開始就進行拷問，而是使用了這種較爲溫和的審訊手段，搞亂他對時間的判斷。
過去多久了？
也許幾個小時，也許幾天。
雖然有明顯的飢餓感，但是唐旭宸沒有因此斷定已經過去了幾天，因爲在給他戴上眼罩與耳機的時候，那個傢伙還給在他的胳膊上紮了一個針頭，把一些液體輸入他體內。那裡面肯定有用來抑制或者刺激飢餓感的藥物，從而讓他無法通過飢餓感來判斷時間。這也是審訊中經常使用的手段。
“這是你的最後機會。”那個傢伙走到了唐旭宸對面。
四十歲左右，一看就知道是聯邦特工或者特勤人員。只是，他未必是審訊專家，因爲他認爲能夠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手段讓唐旭宸屈服。
“等下，你將被押上飛機，送往美國。到時候，會由另外一個人來審問你。”他坐到了桌子對面的椅子上。“你以前是一名情報人員，所以你應該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堅持到最後。你遲早會開口招供，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現在說出來的話，能夠少受很多皮肉之苦。”
唐旭宸看着他，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你會否認一切，但是在事實面前，否認也沒有用。”他把拿在手上的文件夾放到了桌子上。“這是屍檢報告，總統是中毒身亡，體內有氰化鉀，而我們在你的人，也就是那個叫譚滔的人身上找到了氰化鉀。”
唐旭宸仍然看着對方，什麼都沒說。
“你應該知道，氰化鉀是劇毒物質，能在幾十秒內致死。在總統中毒之前，是你與譚滔跟總統在一起。”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這是不可辯駁的證據，就算你不肯認罪，也足夠給你定罪。”
唐旭宸想說什麼，不過忍住沒有開口。
對方不是在審訊他，只是要他開口說話。以現在的技術手段，只要唐旭宸開口說話，就能僞造出他的供詞。
“看來，你打算什麼都不說。”他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辦法，你只能乞求好運了。”
說完，他起身離開了。
唐旭宸暗自嘆了口氣，那個傢伙提到的事情，讓他明白了過來。這確實是一個圈套，一個早就設定好的圈套。很簡單，在對付恐怖份子的行動中，譚滔沒有攜帶任何毒藥，也沒有那個必要。也就是說，殺害羅迪克的人做了充分準備，調查了譚滔的底細，還僞造了一個無法辯駁的證據。
接下來，該怎麼辦？
很快，房門再次打開，幾名聯邦特工或者是特勤人員來到，把唐旭宸架了起來，押着他離開了這個房間。
上車的時候，唐旭宸看到了譚滔。
與他一樣，譚滔沒有吃多少苦頭，只是看上去很憤怒。顯然，譚滔已經知道他被人栽贓陷害了。
看到唐旭宸，譚滔像有話要說，唐旭宸立即搖了搖頭，讓他閉上嘴。
押送他們的，仍然是比利時軍警提供的一輛裝甲車，除了來自大使館的十多名聯邦特工之外，還有數十名比利時軍警。
押送力量極爲強大，就算歐陽鳳鳴他們還在布魯塞爾，也無法把唐旭宸與譚滔救出來。
此時，美國華盛頓。
天色已經放亮，看到從車上下來的馬威爾，尼古拉斯放下了手上的報紙，朝馬威爾招了招手。
馬威爾來見他，讓尼古拉斯有點意外。
在跟童福貴聯繫上，得知克里斯蒂安還活着的消息之後，尼古拉斯就給馬威爾打了一個電話。按照童福貴提出的要求，尼古拉斯必須跟馬威爾見面，告訴馬威爾，殺害羅迪克的不是唐旭宸。因爲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證據，所以尼古拉斯認爲，馬威爾未必會出來見他，更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當然，尼古拉斯還是打了這個電話。
馬威爾把隨行的特勤人員留在了外面，單獨進入了尼古拉斯所在的咖啡店。
“尼古拉斯，你……”
“馬威爾，你肯來見我，就表示你相信我說的話。”尼古拉斯沒有浪費半點時間。“殺害羅迪克的不是唐旭宸，是有人要嫁禍他。”
“你真的這麼認爲？”
“唐旭宸有什麼理由殺害羅迪克？他幹掉了劫持人質的恐怖份子，救出了所有人。如果他要對付羅迪克，就不會這麼做，讓那些恐怖份子動手就成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是查出發動這次恐怖襲擊的幕後主使，也就需要讓羅迪克活着回到美國。不管怎麼看，他都沒有殺害羅迪克的動機。”
“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
“什麼？”
馬威爾長出口氣，說道：“羅迪克是被氰化鉀毒死的，而那種毒藥能夠在幾十秒之內致死。”
“這……”
“在毒發之前，羅迪克與唐旭宸他們在一起，你認爲會是別的人下的毒？還有，特勤人員在唐旭宸的隨從，那個叫譚滔的人身上搜出了氰化鉀膠囊，經過化驗對比，裡面的成分與在羅迪克的屍體內檢出的毒藥完全一致。”馬威爾長出口氣，又說道，“還有，那個叫譚滔的人本來就擅長使用毒藥。”
“這不可能。”
“這是不可辯駁的證據。”
“馬威爾……”
“尼古拉斯，我可以爲你辯護，但是……”
“這有用嗎？”尼古拉斯一下激動了起來。“馬威爾，你知道羅迪克要幹什麼，也知道是誰要除掉他。不管你說的那些證據是怎麼弄出來的，殺害羅迪克的兇手依然逍遙法外，難道你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馬威爾沉默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爲什麼要來見我？”
“這裡面有疑點。”
“疑點？”
馬威爾把帶來的一份文件交給了尼古拉斯。“這是特勤局提交的調查報告，裡面有幾處說不通的地方，你仔細看看。”
尼古拉斯微微一愣，立即翻開了文件。
“此外，聯邦調查局查到了幾名恐怖份子的身份，都是職業殺手。”馬威爾暗自嘆了口氣，說道，“根據我們掌握的信息，唐旭宸在離開中國之後，在歐洲生活了一段時間，在此期間幹過這個行當。雖然暫時沒有查到那些恐怖份子與唐旭宸的關係，但是看得出來，這之間有關聯。”
“他們是一個叫威克斯的人的手下。”
“威克斯？”
“一個很厲害的職業殺手，而且是布魯塞爾恐怖襲擊的主謀。”
“你能肯定？”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說道：“他是‘上帝之子’的人，一直在爲那個叫托馬斯的神秘人物賣命。早在幾年前，他就整合了殺手組織。那些被唐旭宸擊斃的恐怖份子，大多都是他招募的職業殺手。”
馬威爾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皮爾斯？”尼古拉斯發現了問題。
馬威爾點了點頭，說道：“我查過特勤局的記錄，皮爾斯沒有跟隨羅迪克前往會場，而是留在了萬國酒店。在恐怖襲擊發生前，他到了會場，是諾亞給的通行證。只是，他死在了另外一個地點。”
“等等……”
“在恐怖襲擊發生之後，恐怖份子就處決了所有特勤人員，並且把屍體堆放在主會場的一個房間裡面。”
“諾亞本來就有問題。”
“你是說，皮爾斯也是恐怖份子？”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說道：“他沒有被恐怖份子處決，而是在唐旭宸帶着人殺出來的時候死在了別的地方，肯定有問題。”
“這樣的話，特勤局就有問題。”
“諾亞是安全顧問，而且羅迪克沒有設置幕僚長，由他負責幕僚長的工作，在特勤局裡安排自己的人是很方便的事情。”
馬威爾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尼古拉斯的意思。
“等等……”尼古拉斯微微一愣，說道，“也許，死掉的那個不是皮爾斯。”
“什麼？”
“他就是威克斯。”尼古拉斯看了馬威爾一眼，說道，“你得派人去皮爾斯家裡，也許皮爾斯早就遇害了。”
“這……”
“如果死在現場的那個人是威克斯，那就能夠證明，發動恐怖襲擊的不是唐旭宸，因此唐旭宸也就沒有殺害羅迪克的動機。”
“問題是，這些都不是證據，而且我們無法證明唐旭宸與威克斯是敵對關係。”
“這……”
“尼古拉斯，我相信你告訴我的，但是你應該知道，就算我是司法部長，也必須拿證據說話。”
尼古拉斯咬了咬牙，說道：“那麼，你得設法讓唐旭宸恢復自由。”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沒有那麼大的權力。”
“那就給我們創造一個機會。”
“機會？”
“顯然，你並不知道，唐旭宸將被移交給中央情報局，在送回美國之後，被關進中央情報局的秘密監獄。”
馬威爾微微一愣，很是驚訝的看着尼古拉斯，表明尼古拉斯沒有說錯。
“我們會把消息透露出去，讓全世界都知道殺害羅迪克的嫌疑犯已經落網，卻被一個根本沒有執法權的機構看押。”
馬威爾點了點頭，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們得查出幕後主使。”
“這也是我來跟你見面的原因。”
“在查明真相之前，我們不會再次見面了。”馬威爾站了起來。“你應該知道，如果要繼續調查下去，除非查個水落石出，找到足夠確鑿的證據，或者是用別的辦法讓幕後主使從人間蒸發，不然誰也保不了你。”
尼古拉斯勉強笑了笑，他當然明白馬威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