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大的把握？”
唐旭宸微微一愣，覺得山口野司提出的這個問題很幼稚。只是，山口野司的態度非常誠懇，不像在跟唐旭宸開玩笑。
“首相……”
“愛田，我沒有問你。”
愛田玲子暗自嘆了口氣，朝唐旭宸看了一眼。
“首相閣下，我無法回答您的這個問題，換成任何人，也無法給出一個能夠讓您感到滿意的答案。如果有別的辦法，我不會給您添麻煩。二十多分鐘之後，彌生四十四將再次槍殺人質。局勢發展到這種地步，已經失去控制。如果我們不採取行動，國土安全局會立即採取行動。不是我不相信國土安全局，而是現在負責指揮的人，根本不清楚該如何處理這種緊急事件。我無法告訴你有多大的成功率，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至少我們有更大的把握把人質救出來。首相閣下，我不是讓您答應恐怖份子的要求，只是希望爲我們創造一個機會，讓我們把人質救出來。”
山口野司沒有吭聲，顯得很爲難。
唐旭宸也沒再多說，他能夠理解山口野司的處境。
也就在他找到愛田玲子，給山口野司打電話之前，日本當局發表了一份聲明，表示絕不向恐怖主義妥協。因爲內閣沒有達成一致，所以這是山口野司的聲明。如果山口野司隨即宣佈辭職，哪怕只是“假辭職”，也會造成政治災難。對於即將簽署的反恐安全協議，肯定是天大的災難。
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沒人能預料，也沒人敢預料。
“首相，”愛田玲子打破了沉默。“現在負責現場指揮的不是國土安全局的人，而是中國元首的機要秘書。”
山口野司微微一愣，神色很是驚訝。
“在此之前，是唐旭宸的一名同伴負責現場指揮，只是在李莉莉到來之後，他們就被趕走了。”
“這是中國元首的安排？”
愛田玲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用不着回答。沒有蕭雲鵬授權，李莉莉根本不可能奪走指揮權。
“唐，我會考慮你的建議。”山口野司長出口氣，說道，“五分鐘後，我再跟你聯繫。”
唐旭宸還想說什麼，愛田玲子朝他搖了搖頭，讓他給首相一些時間。
此時，李莉莉已經聯繫上了蕭雲鵬。
雖然唐旭宸沒跟她廢話，愛田玲子也沒跟她多說，但是她知道，唐旭宸已經與恐怖份子有了直接接觸，而且越過她跟恐怖份子進行談判，而讓唐旭宸有這個膽量的，正是日本首相山口野司。
李莉莉很憤怒，甚至可以說是怒不可遏。
不管唐旭宸這麼做正確與否，在李莉莉看來，他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沒有理由爲山口野司做事。更重要的是，這裡是中國，恐怖份子襲擊的是中國首都的機場，根本輪不到日本首相來指手畫腳。
如果讓山口野司派來的人掌握了大局，中國當局的顏面往哪裡放？
此外，在李莉莉看來，唐旭宸去跟恐怖份子談判，簡直是在糊搞。對付恐怖份子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趕盡殺絕。跟恐怖份子談判，等於向恐怖份子妥協，也就等於向危害國家利益與安全的恐怖主義妥協。
李莉莉考慮的不僅僅是個人，還有蕭雲鵬的聲譽。
薛震遠威名遠揚，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當政十年內，成功處理過多次惡性恐怖襲擊事件，而且從沒向恐怖份子妥協過。即便在遭到恐怖份子劫持的情況下，薛震遠也沒有退讓半點。
蕭雲鵬執政才一年多，而且這是他遇到的第一次恐怖襲擊事件。向恐怖份子妥協，必然削弱蕭雲鵬的影響力。搞不好的話，下次換屆選舉的時候，蕭雲鵬就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失去連任機會。
當然，李莉莉也將受到影響，至少下一位元首不會讓她擔任機要秘書。
唐旭宸把愛田玲子叫走之後，李莉莉就給蕭雲鵬打了電話，簡單說明了情況，提到唐旭宸藉助日本首相的支持，對解救人質的行動橫加干預，甚至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跟恐怖份子進行談判。
雖然李莉莉說的是事實，但是在措詞上卻沒有那麼真實了。
結果就是，在聽了李莉莉的話之後，蕭雲鵬認爲唐旭宸在跟他做對，還不惜爲山口野司賣命。
與李莉莉一樣，蕭雲鵬也很憤怒。
不管怎麼說，唐旭宸是中國人，要效忠的話，也應該向中國領導人效忠，而不是向日本首相效忠。
只是，蕭雲鵬沒有表現出來。
不是他不認同李莉莉的觀點，而是唐旭宸沒有做錯。關鍵就是，當務之急是把人質解救出來，而李莉莉去了現場那麼久，都沒找到合適的辦法，而唐旭宸與恐怖份子接觸，也是爲了解救人質。如果能夠通過談判，讓恐怖份子釋放人質，哪怕只是一部分人質，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
當然，這樣的勝利應該由李莉莉去獲得，不是唐旭宸。
“現在的問題是，你有多大的把握把人質救出來？”
“軍情局的特種部隊已經到達，而且部署就位，隨時可以展開行動。”
“僅僅是行動？”蕭雲鵬對李莉莉的回答明顯不大滿意。
“毫無疑問，肯定會有傷亡。除非恐怖份子繳械投降，不然沒人敢保證把所有人質營救出來。拖得越久，危險越大，恐怖份子肯定會再次處決人質。已經有二十名人質遇害，我們不能因爲可能出現傷亡而不敢採取行動。不管怎麼樣，只要採取行動，就肯定能夠救出一部分人質。”
“一部分？”
李莉莉點了點頭，說道：“除了軍情局的特種部隊，還有特警與武警，我有把握消滅所以恐怖份子。”
蕭雲鵬的眉頭跳了幾下，明白了李莉莉的意思。
顯然，在李莉莉看來，除非山口野司向恐怖份子妥協，即引咎辭職，不然就無法營救出所有人質。因爲日本當局已經發表聲明，宣稱不會向恐怖主義妥協，所以山口野司絕對不會引咎辭職。
無法救出所有人質，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這就是，以消滅恐怖份子爲首要目的，不去管、至少不那麼在乎人質的死活。
李莉莉說這句話，也是在暗示蕭雲鵬。局勢已經失去控制，如果沒能趕在恐怖份子再次處決人質前採取行動，那麼中國當局，特別是中國安全部門的行動能力將受到質疑，蕭雲鵬也會受到質疑。更重要的是，因爲日本當局已經發表聲明，堵死了談判通道，就算有很多人質在解救行動中遇害，需要承擔責任的也是日本當局，而不是中國當局，即中國當局是在無法通過談判解決危機的情況下采取的行動。如果等到山口野司回心轉意，也就錯失了通過行動解救人質的機會。局面維持下去，對中國當局有百害而無一利，最好的結局也會對蕭雲鵬的威信產生影響。
說得簡單一些，就是快刀斬亂麻。
搞明白李莉莉的意思，蕭雲鵬反而遲疑了。要知道，在航站樓裡，不僅有一百多名日本遊客，還有數百名其他國家的遊客，以及上百名機場工作人員。如果在解救行動中出現嚴重傷亡，肯定有很多麻煩。
也就在這個時候，山口野司的電話打了過來。
蕭雲鵬接了電話，也讓李莉莉接聽了他與山口野司的通話。
“首相閣下，我爲……”
“元首閣下，死了很多人，而且是日本公民，我很悲痛，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感受。”
“這是當然，我非常明白。”
“元首閣下，我給您打電話，是想搞清楚一個問題。”
“請問。”
“貴國的國土安全局有多大的把握把人質營救出來？”
蕭雲鵬微微一愣，這還真把他給問住了，因爲山口野司說的是“國土安全局”，而在現場指揮的不是國土安全局的人。
“開始，恐怖份子提出了兩個條件。一是讓我立即宣佈辭職，二是讓我們的一名特勤人員繳械投降。”
“你們的特勤人員？”
“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的一名特勤人員避開了佔領航站樓的恐怖份子，現在還在航站樓裡面。”
“這……”
“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山口野司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爲了解救人質，我可以命令那名特勤人員向恐怖份子投降。只是我不會向恐怖主義妥協，也絕對不會跟恐怖份子進行談判。”
“這是我們的共同立場。”
“現在，我想搞清楚，如果採取行動營救人質，有多大的把握。”
“首相閣下，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蕭雲鵬嘆了口氣，說道，“我們一直在尋找解救人質的辦法，可是到目前爲止，依然沒有找到可行之策。簡單的說，我們需要時間，而且是很多時間。”
“明白了，謝謝。”
“首相閣下……”
山口野司直接掛斷了電話，雖然很沒禮貌，但是他已經無話可說。
蕭雲鵬的答覆，或者說開始說的話，讓山口野司非常無語。顯然，蕭雲鵬在想方設法的推脫責任。所謂的“需要時間”，其實就是不作爲，讓局勢變得不可收拾，爲通過武力解救人質創造條件。到那一步，不管結果如何，中國當局都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也就不會爲結果承擔責任。
山口野司知道，他已經別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