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際公路上，車輛越來越多。
這條公路向南通到波特蘭與波士頓，向北直達加拿大的魁北克。只是在波特蘭以北，途徑的都是一些小城鎮。
路上有更多的車輛，歐陽鳳鳴適當的縮短了跟蹤距離。
因爲偵察衛星已經離去，所以由三輛車交替跟蹤。現在跟着那輛普瑞斯的是李明明駕駛的大切諾基。
美國被稱爲“車輪上的國家”，不但家家戶戶都有車，大部分中產階級家庭還有兩臺以上的車輛。在美國最常見的不是轎車，而是皮卡與越野車，即便像大切諾基這種大型越野車也很普遍。
“頭，他變道了。”
唐旭宸與歐陽鳳鳴都是暗自一驚，這往往意味着不好的事情。
唐旭宸立即調整了手機裡的衛星導航地圖。“下一個路口在前方十二英里處，附近沒有可以下道的路口。”
“那個路口通到哪？”歐陽鳳鳴問了一句。
“斯考希根，到達高速公路之前的最後一個路口，再往南就是沃特維爾。”
“從斯考希根下道能去什麼地方？”
“向東能到班戈，向西是拉姆福德，然後進入佛蒙特州。”
“如果他沒有發現我們，那就是打算從拉姆福德去佛蒙特州。不過他這麼早變道，顯然很不正常。”歐陽鳳鳴稍微停頓了一下。“小李，超過他，在斯考希根下道，然後轉到返回州際公路的方向上，在路邊等着。”
“明白。”
“小馬，跟上去，與他保持好距離，別靠得太近。”
“收到。”
“他發現我們了？”唐旭宸問了一句。
“不知道，也許只是想弄清楚是否受到跟蹤。”歐陽鳳鳴笑了笑，說道，“這個傢伙很難對付，稍不小心就會被他發現。”
唐旭宸沒有多說什麼，被派來刺殺斯克爾斯的人肯定不簡單。
前方几千米處，普瑞斯轎車上。
那輛大切諾基咆哮着從左側超過去的時候，羅傑斯剛好掏出手機。
聽發動機發出的巨大轟鳴聲，羅傑斯就知道，那輛車配備的是排量爲六點四升的v8發動機，很有可能是某個政府機構，比如聯邦調查局的公務用車。這種發動機動力強勁，卻很費油。一般家庭的話，大多會選擇配備動力性能稍微差一點，但是經濟性更好的三點六升v6發動機的型號。
路上出現聯邦調查局的車，並不值得奇怪。
斯克爾斯遇刺身亡，附近的聯邦特工肯定是傾巢出動。要不了多久，州警與縣警也會調動起來。
控制好車速，羅傑斯用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雖然有着美國人的名字，也是純正的美國人，但是羅傑斯長着東方人的面孔，他是第四代日裔。一百多年前，他的曾祖父福田岡勝跟隨第一批日本移民來到美國。雖然一直堅持同族通婚，但是到他父親那一代，對日本的認同度就非常低了，他因此有了一個在美國很常見的英文名字。
一直以來，羅傑斯並不認爲自己的日本人。
他在美國出身，在美國長大，在美國的學校接受教育，然後在美軍中服役，他就是一個典型的美國人。
當然，膚色與姓氏，也給他帶來了一些煩惱。
小的時候，同學都叫他“jap”。這是二戰時期，美軍陸戰隊員給日本兵取的綽號，翻譯成漢語就是“日本鬼子”。到美國海軍陸戰隊服役，即便在入選海豹突擊隊之後，依然有人這麼稱呼他。
三年前，羅傑斯從海豹突擊隊退役，與此有很大關係。
他認爲是美國人，跟那些白皮膚與黑皮膚的美國人別無兩樣，可是別人沒有把他當成美國人看待，特別是在他跟家人通電話的時候，因爲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還有母親都堅持說日語。
鈴聲響了好一陣，電話才被接通。
“完成了？”
“對，完成了。”
“有人跟蹤嗎？”
“已經甩掉了。”
“再確認一次。十五分鐘後，我再跟你聯繫。”
“好。”
通話結束，羅傑斯把手機放到中控臺上面。
導航地圖顯示，前方几公里就有一個出口。
羅傑斯掃了眼後視鏡，後面有幾輛車，其中一輛是大切諾基，不過主要還是一些常見的家用轎車。
在美國東北地區，日本車與韓國車很少見，主要還是福特、通用與克萊斯勒這些美國本土品牌的車輛。主要是這些汽車公司的總部在美國東北部地區，而日本與韓國汽車公司的生產廠大多在美國南部地區。
雖然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羅傑斯決定小心爲妙。
後面，馬成功穩穩的控制着車速，另外一名情報人員控制僞裝成行車記錄儀的高分辨率攝像頭，把拍攝下來的畫面放大顯示在掌上計算機的屏幕上，監視駕駛普瑞斯轎車的狙擊手的一舉一動。
“他剛剛打了個電話。”
“能確定？”馬成功掃了眼計算機屏幕。
“手機放在中控臺上，開始就是用的那部手機打的電話。通話時間不到三十秒，也許不是什麼重要電話。”
“頭，聽到了嗎？”
“聽到了，繼續監視。”歐陽鳳鳴的神色有點疑惑。
唐旭宸也有點疑惑。那個傢伙剛剛殺了斯克爾斯，現在還沒有離開緬因州，會急着給誰打電話呢？
“老唐，我覺得有問題。”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是他的話，即便有很重要的事情，也應該在離開緬因州之後再打電話。”
歐陽鳳鳴看了唐旭宸一眼，顯得有點驚訝。
“雖然這是我第一次來美國，但是不等於不瞭解美國的情況。斯克爾斯死後，首先介入調查的是聯邦調查局，然後會發動緬因州的州警。因爲事發地點離加拿大很近，所以還會聯繫加拿大警方。只有在確認兇手已經離開緬因州之後，聯邦調查局纔會聯繫相鄰的佛蒙特州與馬薩諸塞州的州警。不過那是幾個小時後的事情了。那個傢伙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殺了斯克爾斯，而且直接向西逃跑，避開了從東南方向到來的聯邦特工，表明他非常瞭解這邊的情況。”
“也就是說，那是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唐旭宸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頭，快到出口了。”
“小馬，你們留在州際公路上。小李，盯好路口。”
“明白。”
“收到。”
歐陽鳳鳴深踩油門，超過了前面那輛慢吞吞的旅行車。
不多時，羅傑斯駕駛的普瑞斯轎車進入路口。從路口出來的時候，他確認那輛大切諾基沒有跟上來。
顯然，只是虛驚一場。
爲了保險起見，羅傑斯又往前行駛了大約一千米，才原地調頭。
沒有車跟着，其實這條支路上根本沒有別的車輛。
羅傑斯這才相信，他沒有受到跟蹤。
回到匯入州際公路的路口時，羅傑斯突然發現，在右側的樹林裡停着一輛車，是一輛大切諾基，車上有兩個人。
看清楚那輛車的牌照，羅傑斯猛然想起，就是之前超過他的那輛大切諾基。
他們是聯邦特工！？
如果是，之前跟在後面的那輛大切諾基……
羅傑斯墊了一腳剎車，不過隨即把腳放到了油門上。即便那兩個傢伙是聯邦特工，現在也不能停車，因爲射殺斯克爾斯的那把srs狙擊步槍放在轎車的後備廂裡，扳機上還有他的指紋。
只需要這一件證據，聯邦法院就能判他死刑。
普瑞斯已經進入路口，駛上了州際公路。
羅傑斯朝後視鏡瞟了一眼，看到了左後方的那輛大切諾基。他敢肯定，這是遇到的第三輛大切諾基。
太反常了，這絕對不是巧合！
怎麼辦？
這時候，李明明呼叫了歐陽鳳鳴。雖然普瑞斯已經回到州際公路上，但是李明明看到了只閃了一下的剎車燈。
“頭，我是小李。”
“怎麼了？”
“我覺得，他已經發現我們了。”
“什麼？”
“進路口前，他好像看到了我們，還踩了一下剎車，不過馬上就加速進了路口，沒有停下來。”
歐陽鳳鳴皺起了眉頭，這確實很可疑。
問題是，如果是巧合呢？
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剎車門”事件就是由這種轎車引發的。如果那是一輛狙擊手偷來的轎車，很有可能沒在召回名單裡面。也就是說，那輛轎車也許存在一些問題，比如剎車系統故障。
當然，這只是小概率事件。
“歐陽，他在減速。”唐旭宸一直盯着那輛普瑞斯轎車。
“媽的，他發現我們了。小李……”
“小心！”
普瑞斯轎車突然左轉，朝歐陽鳳鳴與唐旭宸駕駛的大切諾基撞來。
電光石火之間，唐旭宸只顧得上喊出“小心”，同時把安全帶死死纏在右臂上。
歐陽鳳鳴做了同樣的動作，用左臂挽住安全帶。只是，他看到了迎面駛來的大型集裝箱貨車。
那個傢伙不是要拿自重不到一點三噸的普瑞斯轎車來撞翻接近兩噸的大切諾基，而是要讓大切諾基失控，撞上對面車道上的集裝箱貨車！
歐陽鳳鳴同時向右猛打方向盤，也就是朝普瑞斯撞了過去。
如果不這麼做，大切諾基就會在失控後偏離車道，被重達數十噸的集裝箱貨車撞得粉身碎骨。
撞擊很猛烈，在安全氣囊爆出來的剎那間，歐陽鳳鳴握緊方向盤、踩死了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