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飛機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及近,快速的朝着528高地靠近。阮偉武打了一個激靈:“快走!”話音剛落,轟炸機的俯衝已經開始。衆人擡着阮偉武剛剛走到帳篷口,一發重磅炸彈就在他們身後的山坡上爆炸,巨大的氣浪將帳篷撕的粉碎。站在帳篷前面的人如同風箏一樣飛向天空。
阮偉武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正好面朝下。疼都已經不是什麼問題,就感覺呼吸困難,嘴巴和鼻孔裡已經被爛泥堵的嚴嚴實實。極大的阻力,將空氣阻隔在外。好在,有人及時將阮偉武翻了過來,要不然就這個淺淺的水坑就能淹死他。
航空炸彈不是炮彈。位於昆明的軍用機場在接到前線已經交火的消息後,飛行員們一個個焦急的等待着。他們渴望戰鬥,渴望見巨大的炸彈從天空中扔下的感覺。每一枚炸彈中有300公斤,裝藥量是炮彈的十倍。轟炸造成的後果也是相當的可怕。
飛機在頭頂盤旋,炸彈在腳下爆炸。小小的山坳裡,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更別說跑。如果你乖乖的縮在某一個角落,或許還能逃過一劫,如果你撒腿就跑,那就只有被炸死或者燒死兩種可能。
十幾枚炸彈扔下來,528高地淹沒在一片火海中。敵人崇尚陸軍,在茫茫原始叢林中,陸軍是最有優勢的兵種。帝國四分之三都是山地,只有臨海的一條窄窄的平原地帶。在這種地方打仗空軍似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因爲你在飛機上連地面都看不清,能有什麼作爲?
就是我們的空軍讓他們嚐到了受苦的滋味。按理來說,與美國人打了十年的仗,美國的各種飛機每天都在頭頂上盤旋,敵人應該重視起來纔對。可惜他們沒有,他們堅信步兵纔是戰爭的主導,今天我們又給敵人上了一課。
“這他孃的比炮彈厲害多了!”大牛張大嘴巴:“爲啥一開始不用?一顆炸彈下去,就是一片呀!”
劉文輝道:“不是不用,是不能用!我們的飛行員是不怕死,可敵人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也不是吃素的!這裡是他們剛剛佔領的地方,沒有防空武器,他們境內到處都是,打咱們用的不就是高射機槍嗎?”
“對對對!”大牛連連點頭:“這麼厲害的東西,可不能輕易放出來,今天這架勢就不錯!”
阮偉武所在一顆大樹根的小洞裡,被兩個戰士死死抱住。飛射的彈片砍在大樹上,發出如同暴雨一樣的聲音。火焰不斷的從外面鑽進來,已經將阮偉武的褲管燒着了。腿上的傷口已經崩裂,正在不斷的往外流血。
阮偉武依然清醒:“呼叫部隊,呼叫部隊!”
身旁的兩個戰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邊連武器都沒有,何況無線電。跑出來的太過匆忙,什麼都沒拿。阮偉武還在不斷的吼叫,可兩個戰士誰也沒動。外面的情況還在繼續,主要出去必死無疑,所以兩人都不說話,任憑阮偉武大喊大叫。
此次我軍出動轟炸機共三批,每批三架,幾十顆炸彈將小小山谷炸成了一片火海。在劉文輝的高倍望遠鏡下,連人影都看不見。谷口的小路上,灰頭土臉的士兵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完全被打懵了。
“走!回去!”
本還想看看西洋景,卻聽見劉文輝的話。幾人有些無趣的急忙跟上,此次將敵人又狠揍了一頓。按照劉文輝的猜測,以阮偉武的個性,絕不會善罷甘休。如果阮偉武還活着,定然有大動作。這個人有點小心眼,而且是個一根筋。敵軍在老山的防禦不可能只有這些炮兵,他們的步兵去哪了?
無線電裡傳來陣陣電流聲,指揮部失去了聯繫。已經抵達預定地點的敵軍聽見隆隆的炮聲,他們以爲是他們的人正在對我軍陣地進行轟炸。可是斥候得到的報告卻是,我軍陣地一開始的爆炸的確很猛烈,半個小時候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敵軍一線指揮員不斷的和總指揮部聯絡,始終沒有迴應。他們無所適從,離對手如此近,撤退有些心不甘,進攻沒有命令。埋伏在我軍陣地周圍的敵人互不統屬,自己進攻擔心旁人不幫忙,那樣的話就是孤軍深入。
“怎麼回事?一點消息都沒有!”武常勝是敵軍步兵營的少校營長,他們已經在松毛嶺埋伏了一夜,眼看着進攻的時間已經過了,現在卻聯繫不到指揮部。
“派去的人回來沒有,指揮部到底怎麼了?”
“報告少校,還沒有回來!”
武常勝躲在一處山坳裡,命令發報員:“繼續聯繫!這打的什麼仗?到底打不打?”
4號貓耳洞捱了敵人一發炮彈。沒想到工兵弄出來的東西真的很結實。炮彈結結實實的砸在洞頂,裡面的人卻一點事都沒有。李逵成長出一口氣,深處腦袋往外看看,敵人的炮擊相當兇狠,炮兵也打的很準,所有的炮彈幾乎都在他們周圍,四面到處都是深淺不一的彈坑。若不是這貓耳洞,他們幾個早就被炸成肉醬了。
指導員去了3號貓耳洞,還帶走了兩個人。4號貓耳洞就只剩下李魁勝和兩名戰士:“這羣猴子想幹什麼?剛纔還氣焰囂張,現在怎麼一點動靜都沒了?”
唯一的電臺被劉文輝帶走了,發生了什麼事八連的其他人一點都不知道,現在他們只有等待,等着敵人攻上來,或者等劉文輝回來。
薄薄的晨霧開始匯聚,叢林很快就陷入了一片白色中,四周鴉雀無聲,以往的蚊子毒蛇現在也不見了,只是有些悶熱。劉文輝他們用衣服堵住口鼻,艱難的在叢林裡穿行。霧氣越來越厚,梅鬆都無法分辨方向,只能憑着感覺努力向前。
“連長,不能走了!霧氣太大,萬一繞回來得不償失!”
“好吧!咱們就在這裡休息一下!我猜阮偉武那傢伙不會善罷甘休,儘早回去做好準備!”劉文輝一轉身:“有沒有和營長聯繫,營長怎麼說?”
武松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是壞了,無線電一點動靜都沒有,全都是雜音!”
“不是吧?剛纔不是還好着嗎?”大牛急忙湊過來,使勁的在無線電上拍打。
武松連忙將無線電抱進懷裡:“這是咱唯一的通訊,真壞了就麻煩了!”
“現在咋辦?走不能走,有聯繫不到人,就這麼幹坐着?”大牛最討厭無所事事,他喜歡熱鬧,喜歡活動。
“安靜點!”劉文輝瞪了大牛一眼:“等霧氣散了再說,這一帶地形複雜,聽人說到處含有鐵礦,無線電失靈很正常,走出去就好了!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許說話!”
劉文輝很嚴肅,他的心情也很急躁。越到了這種時候越應該冷靜,他是這個小隊的頭,要對手下五個兄弟負責,那就更加需要冷靜。劉文輝靠在樹上,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其他幾人也變的安靜下來,只有大牛唉聲嘆氣,卻也不敢怎麼樣。
晨霧起的早,散的慢。今天的晨霧更是濃烈,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依然什麼都看不見。劉文輝忽然感覺有人在推搡自己,心裡咯噔一下,一把抓過身旁的步槍,習慣性的打開保險,將右手食指擋在扳機處。
“是我!”梅鬆連忙側過身子,讓開劉文輝的槍口:“有情況!”
跟着梅鬆走了不到兩分鐘,一聲咳嗽讓劉文輝警惕起來。靜靜的聽着晨霧裡的動靜。聲音雖然很小,叢林也很安靜,趴在灌木叢裡,聲音聽的清清楚楚。有人在說話,說的是什麼不知道,可音調和發音能夠判斷出是越語。
劉文輝轉過臉,看了梅鬆一眼,以示確認。梅鬆點點頭。兩人慢慢的退回來,格外小心,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直到那些說話聲聽不見了,劉文輝才悄悄的問道:“有多少人?”
“差不多一個營!不知道在這裡隱藏了多長時間。”梅鬆問道:“要不要抓過舌頭過來問問,他們在這裡幹什麼?”
劉文輝搖搖頭:“不行!人數太多了,太過危險!先回去!”
一手捂着大牛的嘴,這纔將大牛叫醒。不等大牛叫嚷,連忙做一個噓聲的手勢。看見劉文輝的眼神,大牛有明白,肯定出事了。幾個人趕緊離開那個地方,越遠越好。
沒想到走來走去竟然衝進了敵人窩裡。不僅他們剛纔停留的地方有敵人,附近的幾處地方都有敵人,而且人數都不少。根據梅鬆回憶,這裡應該離他們的陣地不遠,如此說來,這或許就是阮偉武的後招,爲的就是在炮擊過後立刻進攻,搶佔老山。
“咋辦?要不要先開槍,讓我們的人有準備?”大牛問道。
“好主意!”張志恆狂點頭:“這個任務就交給牛哥,他的‘麻煩’最厲害!”
大家都看着劉文輝,讓他決定。這麼做在現在看來是最好的選擇,敵人已經到了家門口,自己人還不知道,這很危險,只有打起來我們的人就會注意,就會提高警惕,那樣纔有機會。
劉文輝卻搖搖頭:“太冒險了,一開槍,我們全都走不了,記下這些猴子的方位,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