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屠宰廠
我們靜下來仔細聽前面的聲音,但除了小光誰都沒聽到,雖然爺爺會控制水獸,但他
聽不到前面有哭聲,所以我斷定前面應該沒水獸,估計的東西,也就是說前
面應該沒有深水了。我們摸着黑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這才發現腳下有熱水在流動,
但只是很淺的熱水,並不是深。
“他孃的,我怎麼覺得呼吸有點兒困難?”許少德大叫道,其實只是給自己壯膽而已
。
“好臭,不是你在放屁吧?”我捂住鼻子說道。
“我放屁會這麼不聲不響嗎?哪次不是敲鑼打鼓的?”許少德爲自己辯解道。
“前面有水聲?”小光不理我們的粗魯對話,而是爭着走到前面,仔細聽了聽。
我們豎起耳朵卻什麼也沒聽到,但話音剛落就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不過只有那麼一
小會兒,過後又沒了聲音。我們所有人都聽到了水聲,所以不可能是幻覺,但誰也說
不清楚爲什麼水聲會斷斷續續的。爺爺說會不會是間歇性的泉水,但範裡說泉水不可
能有這麼大的聲音,這應該是水從高處落下時撞擊出來的聲音。因爲空氣裡臭味太濃
,所以我懶得張口,只在心裡暗想,聽水聲似乎是瀑布,但瀑布應該是連續有水聲,
世界上到底有什麼環境會有斷續的落水聲呢,前面可千萬別再有危險的東西了。
“我不管,我要見海子。”卓母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看得我心裡一陣發酸。
爛泥越來越厚,我們一腳踩下去很難拔出來,就如南方人種水稻時在水田裡步履維艱
的感覺一樣,把腳拔起來還撲通撲通地作響。卓母精神處於崩潰邊緣,身體又被大爆
炸弄得極爲脆弱,這樣的行走她實在吃不消,但她一直咬牙堅持。可是她畢竟年紀大
了,走着走着就摔倒在爛泥裡,我聽到卓母摔倒時發出的聲音後,想過去扶起時已經
晚了。
卓母掙扎着想站起來,但她整個臉都撞進了爛泥裡,我扶起她以後,她大口大口地把
爛泥吐在我的身上。我雖然很不情願,但四下黑暗,別說卓母了,就連我都看不清楚
,剛纔扶起她都找了好一會兒。卓母把爛泥又吐又甩,有些爛泥甚至飛到了我臉上,
這種特殊情況我本不想計較了,但是這些爛泥飛到臉上時我卻覺得有些古怪。
我將爛泥從臉上抹下,瞬間就發現了爛泥的異常,但身子立刻軟了下來。這堆爛泥並
不是普通,它們如有生命一般,在我的皮膚上蠕動着,噁心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些爛泥其實就是腐肉,肉泥裡竟藏滿了蛆蟲,甚至蛆蟲的數量超過了腐肉。我第一
個發現了肉泥,等其他人發現以後,每個人都驚得臉都綠了,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相
信他們肯定會有這樣的反應。
“萬藏哥,你帶的什麼路,真夠噁心的!”許少德沒好氣道。
“你他孃的不要亂把屎盆子扣我頭上,你自己要走進來,我攔得住嗎?”我臉上一堆
蛆蟲,正愁沒處發泄,所以就馬上開罵。
“你們除了耍嘴皮子就不能做點別的嗎?”小光有點不耐煩,她一個水靈的女人現在
站在肉泥裡給一羣蛆蟲包圍着,換誰都受不了。
“我們這不是給大家鼓舞士氣嗎?”我心虛地答道。
“快追上去,那位大姐離我們遠了。”爺爺提醒道。
卓母趁我們說話的空隙已經不顧一切地往前走去,我心裡一緊,這裡的肉泥厚到腳踝
處,那得殺多少人或者動物?可是,我怎麼都邁不出腳步,因爲心裡一想到踩在蛆蟲
堆裡,渾身就不自在。熱流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不過肯定和間歇性的水聲有關,熱流
趟過來以後,不少蛆蟲就跟着水浮了起來。熱流並不是很熱,蛆蟲跑在熱流裡不僅沒
死,反倒從水面上脫開,然後慢慢地爬到了我們的身子上。
“阿姨,你慢一點兒,等等我們。”我大喊道,然後一腳一心寒地往前追。
卓母還算有點理智,她聽到我喊她,就回了一句話,叫我們快一點兒。我忽生不祥預
感,總覺得卓母這樣跑下去會出事情,於是顧不得噁心的感覺就加快了速度。水聲在
這時候又想了起來,我們逐漸看到前面有一絲慘淡的光線,空氣也涼快了許多,這說
明我們已經離開了火湖的範圍。因爲一直處在黑暗中,出現光線以後我的眼睛有些刺
痛,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水是從光線處傾瀉下來的,而且那就是熱流的源頭。
千奇百怪的事情我見多了,但從看見過間歇性的熱瀑布,要有也是冷水瀑布。卓母似
乎着了魔,她越走越快,我忍着腳下噁心的感覺,在充滿蛆蟲的爛肉泥來跑了將近半
分鐘才追上她。此時,光點已經逐漸變大,我們也把暗道看了個大概。這裡的
是腐肉,青的白的紅的黑的都有,蛆蟲不計其數,它們不停地蠕動着,像是要鑽進我
們身體後才肯罷休。四壁之上爬滿了蟑螂,它們果然是最頑強的生物品種,我們走過
來以後,有些蟑螂竟飛了起來,在暗道裡讓人抓狂。
走到光亮處以後,我們擡頭一看,上面是光線刺得我們紛紛擋住了眼睛。適應了光線
以後,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如深井一樣的豎形隧道,大概有十來米深。在尼姑庵的下面
我們曾經碰到過一條下水道,並從一條未完工的下水道里走到了海湖處,但我們到現
在都不知道那條下水道是幹什麼用的。如今我們越走越遠,我在心裡嘀咕着,不是走
到大連市區了吧,難怪這裡有這麼多的蛆蟲。
大家都很開心,因爲總算見到藍天白雲了,哪想上面一陣嘈雜,破壞了此時的氣氛。
我剛聽到有人在上面喊小心,緊接着一個龐然大物就掉了下來,衆人閃躲奇快,只我
反應慢了半拍,剛退避半步那東西就落在了我跟前,然後濺起一大片血水。待我抹乾
淨臉上的污濁之物,睜眼一瞧,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許少德在這時候走過拍拍我的肩膀,輕聲問道道:“萬藏哥,這個東西我們是不是在
下水道里見過?”
我點了點頭,從上面掉下來的是一隻大猩猩,它抱着一具無皮血屍一頭栽下來,腦漿
都迸在了我臉上。在下水道里我們曾經看見過一個大木盆,裡面裝着一具無皮血屍,
它的頭和四肢都被砍了下來,但身體太過巨大,很不像人類,但又很像人類,因此我
一直搞不懂無皮血屍的來歷,甚至以爲是二戰核泄露引起的異變。現在看來,那具無
皮血屍應該就是大猩猩,但猩猩是亞洲唯一的大猿,現在僅存於婆羅洲和蘇門答臘島
蒸汽繚繞的叢林裡,可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給人砍去了頭和四肢呢?
豎井四壁一點也不光滑,上面有很多人工鑿出的凹坑,要爬上去並不困難。井口處有
一個人望了望,但可能是他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所以他只搖了搖頭就走開了。許少德
本想大喊救命,但我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猩猩的死肯定和上面的人有關,我們要是
暴露了就會有大麻煩。爺爺卻說,以前在下水道里也見過小木盆飄進來,裡面也有屍
體,但五花八門並不只是無皮血屍,也有很多飛禽走獸的屍體。
“上面八成是一個屠宰廠,他們真下得了手。”我嘆氣道,但卻想不明白,爲什麼非
得把猩猩的皮剝下來,還要把頭和四肢都砍了,那隻猩猩爲什麼又會抱着血屍跳下來
?
“可是這是唯一的出路,總不能現在倒回去。”範裡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可不願意回去了,我們是人又不是動物,他們敢動老子一根寒毛,我非把他們的
皮扒下來不可。”許少德說罷吐了一大大唾沫。
“那你先Κ上去。”我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我要發揮謙讓的精神,這時候我就不搶功勞了,還是你們先上,我給大家殿後
。”許少德奸笑道。
卓母哪有心情聽我們開玩笑,她立馬當先,一個勁地往上爬,身手竟和我們年輕人不
相上下。我們全都屏住氣息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了出來,卻看到我們是在一個深山大
院之中。院子極爲簡陋,全是土房茅草,若不仔細還以爲這是深山的一部分。院子裡
有很多大刀、錐子、獵槍,還有很多鐵籠子,裡面關了不少的珍禽異獸,有老虎、蟒
蛇、鴕鳥等等。三個粗野大漢正要打開一個鐵籠,裡面裝着一隻小猩猩,它的兩眼似
乎浸滿了淚水,絕望地看着那三個屠夫。
“這裡真是一個屠宰廠啊,殺了不少東西。”許少德最後一個爬上來。
那三個屠夫發現了站在院子裡的我們後,神情既緊張又吃驚,他們馬上舉起了獵槍,
對準了我們。我一看這情況就大喊完了,還打算這次出去以後找個女人結婚生子,哪
成想要交代在這裡了。但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三個屠夫要開槍的時候,他們竟全都
愣住了,似乎忘記要殺人滅口了。
“你……你……”屠夫們嚇破了膽一樣,一直你你你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但
獵槍卻全對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