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鳳長回想起昨夜的事情,不屑地笑道:“將死之人的話,不過是愚蠢的謊話而已,不值得相信,難不成——姐姐你相信他的話?”
“我信。”見祺悠然一臉肯定地點頭,於鳳長皺眉問道:“爲何?”
“女人的直覺。”
聽到如此不靠譜的理由,於鳳長不由搖頭苦笑,正欲張口說話,不想祺悠然打斷道:“但是,不管害死你爹孃的真兇是誰,水容害得你流落街頭險些喪命這是事實,他現在的結果純粹是自己招來的報應。但是鳳弟,若是害死你爹的另有其人,那代表天賜山莊除去水容後仍然存在隱患,我只是擔心這點。”
於鳳長點頭道:“我自會小心,姐姐莫要爲此分神擔憂了。”
見祺悠然點頭,於鳳長稍一猶豫,問道:“姐姐,風華此人你準備怎麼處置?當年水容未能除根,結果現在被我反將一軍。姐姐你從小教我,做事不要給敵人留後路……”
祺悠然笑道:“我教你的事情,我自己會不知道麼?鳳弟你翅膀硬了,看不起姐姐了啊!”
於鳳長急忙陪笑道:“姐姐莫要生氣,就算你放風華平安離開,我也絕無怨言。風華的事情,你喜歡如何處置都好,只是不要讓我再見到這個人,天賜山莊的事情,對我而言已經全部結束了。我不想再爲它耗費任何心力。”
祺悠然見他身心疲憊,伸手將他抱入懷中道:“多年的恩仇已經結束了,你好好休息吧!”
大仇已報,於鳳長心中感慨良多,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合上雙眼,靠在祺悠然的肩膀上,緩緩說道:“十年的夙願,除了還未找到老管家齊伯伯,其
它都已經達成了。姐姐,……我們去姐夫的墳墓上香。”
祺悠然點頭道:“好,不過那是明天以後的事情了,今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在祺悠然懷中,於鳳長潸然落淚道:“我們現在就去,我沒事的。十年了,這是我十年來第一次夜晚……過得如此安心。”
天賜山莊,古樸的房間內。
侍女關門而去,房內只剩水容躺在牀上,他滿臉皺褶,嘴中不甘地發出啊啊的氣息,房內卻是一片死寂,連一絲光亮也不見,可憐一方霸主,竟是落了個如此悲慘的境地。
忽然,水容聽到旁邊傳來聲響,他的脖子無法動彈,只能用餘光看到旁邊有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和一個白衣美人。兩人慢慢走到水容的牀前,黑衣男子擡腿坐在牀沿,摘下頭上的斗篷,口內輕輕吐出幾個字眼。
水容的眼睛隨着男子的話慢慢睜大,表情越發猙獰,他恨不得殺了眼前的黑衣男子,卻只能看到那人微笑着離開。
懦水樓。
粉色的花瓣隨着清涼之風飄進屋子,只見屋內香爐中飄散出紫色的煙霧,圍繞在桃木雕花牀的周圍。忽然風停,只見一片花瓣落下,落在了風華的眉上。
風華緩緩睜開眼睛,便聽到身旁有人問道:“你醒了?”
風華睜眼望去,只見模糊地看到身旁坐着一位粉衣美人,牀旁邊的桌子上放着兩碗湯水,一碗紅色,一碗黑色,陽光刺目,四周彷彿綻放佛光的仙境,風華眯着眼睛問道:“你是……祺谷主?”
祺悠然點點頭,風華回想起那夜的事情,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見祺悠然毫無殺氣,便
問:“那——是你救了我?”
祺悠然也不接話,只是說了一句“你師父他沒有死”,風華聞言不勝驚喜,焦急地問道:“真的麼?鳳長沒有殺死他?”
祺悠然笑道:“有的時候,死去會更輕鬆一些。”
祺悠然溫和卻暗藏殺機的話,瞬間擊碎了對方的幻想,風華低下頭,她知道於鳳長的手段,自然也能想象出水容的處境。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忽聽風華問道:“你是來殺死我的麼……”
“我雖然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不會讓任何人妨礙鳳弟的道路。”見風華一臉落寞,祺悠然拿起一碗湯藥說道:“桌子上有兩碗藥,這一碗藥,喝了你便會陷入永遠的沉睡,再也不會醒來。”
風華聞言點頭,永遠的沉睡與死亡並無分別,她端起那碗藥送到嘴邊,不想祺悠然伸手製止道:“你不想知道另一碗的藥有什麼用嗎?”
風華搖搖頭,祺悠然端起另一碗藥,“這世間有一種花名無淚,五年開花、五年結果,採集它的花瓣和果實,研磨成粉末化到水裡喝下,猶如走過了一遍忘川河,能讓你忘記所有的快樂和痛苦,所有發生在你身邊的事情和人,這兩碗——你要選哪一個?”
風華驚訝地望着對方,祺悠然將手中的湯藥放回桌子,站起身走到窗戶旁,看着窗外飛花爛漫。
夏天……終究結束了。那些花朵,那些夏日裡昂揚的生命,經歷過一時的燦爛,也終究要去面對殘敗凋零,然後化爲污泥。
那是死亡,還是重生?
風華正在猶豫,耳邊傳來溫柔的話語,“是活下去……還是永遠的沉睡,你自己選擇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