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刻。
衆人並不忙着趕路,而是停下來歇息。
趙柔柔朝宋顏求助:“老大,也附近不見一隻猛獸,蛇蟲鼠蟻也沒有半隻,晚飯還沒有着落呢。”
衛雲遊也跟着攤手,“要不,我跟柔柔去遠點找找?”
秦殊雙手環胸,斜倚在古樹上,清風輕柔拂過,偏偏潔白如玉的瓊花落在他華貴的絲絨外袍上,泛着陽光般淡淡的光澤,一雙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宋顏,似乎篤定她有妙招。
宋顏感覺如芒在刺,淡淡瞥了秦殊一眼,朝他們笑道:“無妨,食材的事我會準備好,你們只管去撿些柴火,以及搭建竈臺。”
趙柔柔和衛雲遊也想起來,當初大家一路上行走的時候,食材確實都是宋顏準備的,於是也都同意,兩人分別射向不同的方向,撿取易燃的柴火去了。
宋顏牽着小宸和小諾踏進空間,但是她感覺到一道光芒以極快的速度朝自己射來,宋顏還來不及反應,對方已經一把按住她的手,將她白皙如玉的手冷冷捏在手裡。
轉瞬間,宋顏已經站到了空間裡,而身邊多了一個笑容似狐狸的秦殊。
兩個人站的很近,宋顏甚至能聞到他髮絲間淡淡的龍涎幽香,香氣氤氳襲人,帶着一絲清冷,煞是好聞。宋顏是身高在女子中算中上,但是與秦殊對面而立,卻只到她的下顎。從她的視線平望過去,正好看到那張妖嬈朱脣,殷紅潤澤,且邪魅輕勾,如詭計得逞一般得意。
宋顏一時間看呆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秦殊被她一瞪,好笑地摸摸鼻子,繼而放眼望向四周。
眼前的空間很大,氣候溫暖如春,空氣中只聽得見清風吹拂竹林的沙沙聲,潔白的櫻花撲簌簌飄落的聲音。一襲玄色衣袍迎風而立,任風吹拂寬大的袖袍,紛飛的青絲。
“怎麼樣?是不是大出意料之外?”宋顏淡淡瞥他一眼。
一直以來,秦殊在她的認知中總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就連她最大的秘密——隨身空間,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她面前,宋顏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挫敗感。
不過,秦殊既然沒有進來過,應該不知道自己空間的具體佈置吧?
秦殊一雙深邃的眼眸微斂,帶着淡淡的邪魅與意外,微風吹拂他烏黑的墨發,將墨發吹的瑩瑩動人。
“確實,大出意料之外。”秦殊負手而立,在空間中慢慢踱步,陽光射到他明亮湛藍的眼眸上,仿若一道流光在眼前潺潺流動,芊白如玉的食指指向前方,秦殊瑩瑩而笑,“沒想到你的空間如此之廣。田園,藥園,牧場;溫泉,溪流,湖泊;山巒,峭壁,礦脈……無所不有,仿若一個小小的世界。”
“咦——”秦殊忽然瞬移到那口靈泉邊上,看到那蒸騰的淺藍色霧氣,臉色倏然一變,繼而又一種極爲古怪的目光望向宋顏,清咳一聲,甩袖道,“論運氣,這天下何人比得過你?”
宋顏好奇地湊上前,扯着秦殊的衣袖笑道:“怎麼?你知道這股靈泉的來歷?”
秦殊安然在靈泉邊上席地而坐,任由輕風吹拂寬大的衣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宋顏:“原先它出現的時候應該是赤色吧?短短時間內晉升爲淺藍色,可見你的運氣有多好。”
“不過是將蘊含靈氣的東西放進去,它自己就會晉升蛻變啊,我沒有很刻意去提升它。”宋顏表示很無辜。
“要晉升談何容易,金木水火土五行都必須符合才行。”秦殊芊白的食指點點她光潔額頭,帶着一絲寵溺,又有一絲感嘆,“難道你的修爲晉升的如此之快,要知道,你的修爲與空間相輔相成,修爲快空間晉升的也快,同理,空間晉升的快修爲也變的快。”
“原來如此!我說呢,怎麼空間大升級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就晉升了三星,要知道到了紫階後,升星也是很難的,那些老頭晉升一星也要幾十年的功夫。”
“嗯。對了,這口靈泉,你有什麼用?”秦殊看了宋顏一眼,繼而長長的鳳目微眯,擡首眺望西墜的那一輪紅日。
他也曾這樣,坐在離夕陽最近的孤壁峭崖上,萬道金光籠罩於身,似遠古以來一直便佇立在那裡,仿若天地間只餘下他一人,曠古孤寂,萬年的寂寞。
但是現在,身邊有宋顏相伴,又有倆小孩子在周圍跑老跑去,秦殊嘴角露出一抹愜意的笑容。
這種安寧的愜意,讓他的孤寂許久的心漸漸安定下來,曠古冷寂的心也慢慢回溫。
宋顏古怪地看了微眯着眼一臉享受模樣的秦殊,想了想,便道:“這些藍色靈氣可以讓藍階強者吸收,就不用他們自己努力修煉了,晉階的速度會很快,不是嗎?”
“暴殄天物。”秦殊細長鳳眼微眯,敲了她一個爆慄。
宋顏吃痛地捂住額頭,不滿地瞪他,“怎麼算是暴殄天物呢?這是很好的計劃!等我這靈氣晉升成紫色,我就批量製造紫階強者,到時候別說楚家的三長老,就連整個楚家我都不怕,到時候我帶着一批的紫階殺上聖島去!”
這是宋顏除了找到秩序之書外,最大的心願,也是她不斷變強的決心和目標。
“也就這點出息。”秦殊鳳眸微眯,眼角微斂,“楚家算什麼?不過螻蟻罷了。”
“螻、螻蟻?”宋顏無語,半晌才道,“你就這麼有信心?千年世家,強者輩出。更何況這千年來,但凡出色的強者,不是被楚家用利益收服,就是倔強地死在楚家門下,千年的累積,何等的力量,你竟然說,說楚家是螻蟻?”
宋顏很想暈。
秦殊安慰地摸摸她的頭,手掌溫柔,眼眸帶了一絲寵溺的嘆息,“楚家再如何強大,也不過是在這個物質位面橫行罷了,在冥界,楚家過去的人不過是最低等的劣民。”而他,是五座城池中,最強大的青城王者。
“冥界?那是什麼地方?”宋顏一舉抓住關鍵。
“冥界,那是比這塊大陸強大千萬倍的存在。像我們所在這些物質位面,在宇宙中多不勝數,但是冥界卻是神位面,那裡的強者,等級最低的是紫階。而像這些物質位面,想要通往冥界,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達到墨階。只有達到墨階,纔有資格前去冥界。”秦殊強調。
“冥界實力最低的也是……紫階?”宋顏艱難地吐出這句話,緩緩說道,“就連最普通的人,比如說客棧的小二,也是……”
“對,就連客棧的小二也是紫階以上的,再說,要想在城內存活,紫階的實力是遠遠不夠的。”秦殊鳳眸輕挑,誘惑道,“那裡纔是真正的強者世界,高手如林,打鬥酣暢淋漓,等你突破了墨階,咱們便去吧,嗯?”
“去了之後,還能回來嗎?”宋顏還處在秦殊描繪的那個震撼世界中。
“一般人是不可能再回到物質位面的,因爲如若允許的話,那會造成非常混亂的局面。”
宋顏想想,覺得確實如此。如果在冥界的墨階強者回到這塊大陸,那麼大陸上的平衡瞬間就會被打破,因爲墨階,在冥界算是中下的實力,但是在這塊大陸上,毫無疑問無人能敵。
不過……秦殊似乎是個例外?難不成他在冥界擁有非常強大的地位?
“不過如若是我帶着你的話,自然是可以的。”秦殊一雙眼眸帶着灼灼精光,眉梢微挑,帶着妖嬈邪魅,以及魅人的誘惑。
“既然如此,那去冥界也好,不過等我突破墨階,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了。”宋顏有些無奈的攤手。雖然她進步神速,但也以運氣居多。但凡修煉者,越往上越是修煉的艱難,誰知道何時福至心靈會突破?想那位三長老,進階到紫階九星幾百年了,也不曾突破。
“你師父……也在冥界哦。”秦殊忽然神來一筆,笑得有些怪異。
“什麼,你是說我師父也去了冥界?難道他突破墨階了?”宋顏忽然心神一震。對於那個點醒她廢柴身份,帶她入門,又將一身修爲教給她的師父,她有一份孺慕之情。而且,他還將刺客聯盟交給她,給了她保護後盾。
“嗯,前幾個月過去的,不過……”秦殊沒有說明的是,她的師父進入冥界後的日子過的有些狼狽。他雖然是五位城主之一,但是她的師父所在的位置並不在他的青城,所以他就算看在宋顏的份上想維護,也不能幫的太多。
打破規矩,他也會受到天道懲罰的。
宋顏倏然站起身來,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秦殊,堅定地說道:“我會努力的。”
宋顏從秦殊的話語中能夠猜的出師父的處境,冥界,或許她真的該去闖一闖。
兩人不再說話,只背靠着背席地而坐,靜靜地聞着花草的濃郁清香,靜靜地感受着夕陽的變化……
花開春暖,歲月靜好。
不多時,小宸和小諾便手牽着手飛快的跑來,他們手中還拿着各種食材。
“孃親孃親,晚上咱們吃烤獐子肉,還有烤蘑菇。”小宸舉着手裡掙扎着的獐子和蘑菇,小臉上紅撲撲的,滿是興奮。
“還要生魚片和鮮魚湯。”小諾也不甘示弱,抱着一條比她身子小不了多少的墨魚,大聲叫道。
“還有大閘蟹!孃親,一人兩隻,我挑了十二隻,都是雌的哦,蟹黃油汪汪的,特別香。”
“還有龍蝦還有龍蝦!”小諾指着趴在墨魚身上的那幾只足有她手臂長的大龍蝦,興奮地叫道。
宋顏和秦殊相視一笑,兩人相攜站起身,一人牽着一個小屁孩,將他們帶出空間。同時帶出來的還有鍋碗瓢盆以及各種調味料和香料。
他們出來沒多久,衛雲遊和趙柔柔也撿到了足夠的柴火回來,但是當宋顏看着木柴時,眼眸閃過一絲怪異,“你們這是……紫檀木?”
紫檀木顏色深紫,是紅木中最高級的木料,往往用來打造最奢侈的傢俱和雕刻工藝品,但是這兩隻竟然砍來燒烤?簡直太敗家了。宋顏在心中暗忖。
“是啊,就是紫檀木,剛好看到那邊有幾株,就全砍了來。”趙柔柔笑着答道,“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既然不能帶走,就全砍了當柴火燒。平日裡別的木頭燒烤出來的肉就已經很香了,這次用紫檀木燒,味道一定更上一層樓,一個字,值。”
既然趙柔柔都說值,宋顏自然不會有意見,於是一夥人高高興興地開始野炊。
兩隻野兔,兩隻獐子肉,全都分給衛雲遊剝洗,待他將皮毛剝下,掏了內臟出來後,趙柔柔便將準備好的各種香料比如孜然,香草等往它們空空的腹腔中填滿,這樣燒烤的時候,香味就會浸透皮肉中,香的讓人直流口水。
肉類歸趙柔柔和衛雲遊處理,海鮮類則有宋顏這邊動手處理。沒有錦娘在,他們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宋顏將墨魚剝皮,這樣連鱗片都不用刮就非常乾淨,然後她手中一柄從秦殊那再次拿來的神武魔兵,一條一米多長的墨魚在她手中被肢解。
她先將魚頭切下,魚頭足足有籃球那麼大,於是她便將魚頭從中剁開,然後均勻的抹上一層細鹽,放幾片薑片醃製。
在醃製的時候,她並沒有等待,而是將尖椒切成小圈圈,跟剁椒拌到一起,又順手切了幾根蔥花備用。
宋顏將醃製好的魚頭平鋪到盤子裡,去掉薑片,擺上薑絲。蔥花、再鋪上剁椒、淋上一層豆豉油,然後連盤子放進燒開的蒸鍋內蒸。
讓小宸和小諾看着火候,宋顏接着便繼續做魚膾。
手起刀落,薄如蟬翼魚片均勻地出現在砧板上,片片薄厚相當,大小均勻,晶瑩中剔透如雪,看着就讓人口水直流。
做魚膾,除了魚本身的質量外,第一重要的是刀工,第二便是佐料。
宋顏的刀工沒的說,接下來便是準備佐料。從表面上看,那不過是一碟簡單的蘸醬罷了,但其實,小小的一碟蘸醬有多種原料配成。高級麻油、醬油、芥末醬等這些還是最基本的。桂樸、珍珠粉、香醇也是必不可少的。
也幸好宋顏空間裡這些佐料齊全,而且攜帶方便,否則的話,在這荒郊野外,而且還是絕地森林之內,哪裡能夠找的齊全這些佐料?
宋顏將切好的生魚片裝盤,又取了一碟蘸料放在邊上。同時,剁椒魚頭也已經蒸的差不多了,宋顏便將其一起取出來。
這些東西又不能擺在地上,正當宋顏欲從空間中取物的時候,秦殊已經手一揚,一套黃梨花木精雕細琢而成的桌椅便出現在衆人面前,桌布是繡娘們夢寐以求的雙面繡,桌上還擺放着一套茶具,宋顏仔細看,發現那是木魚石茶具,茶具中最珍貴的品種。
而此刻,秦殊愜意地坐着,一邊飲茶,一邊笑看着宋顏,嘴角揚着淡淡的笑容,眼眸微眯,笑看着衆人忙碌而他獨閒。
宋顏將已經做好的剁椒魚頭和生魚片在桌上擺好,沒好氣的看了輕鬆的秦殊一眼,便繼續去做大閘蟹。
宋顏先是用刀把大閘蟹的肚子和殼分離,再將裡面的內臟和腮挖掉,接着用清水洗乾淨。
清蒸大閘蟹並不是什麼技術活,不過要注意的是,大閘蟹必須是活的,特別要注意的是,螃蟹蓋朝下放在盤子裡,這是避免蟹黃流出造成浪費。
等宋顏這邊的大閘蟹上桌時,衛雲遊那邊的烤兔肉和烤獐子肉也新鮮出爐了,分別擺在四隻白玉盤中。
兔肉和獐子肉上都被匕首劃開幾道不深不淺的痕跡,肉身呈金黃色,看起來油滋滋的,散發着一股極爲特別的清香。紫檀木烤出來的味道果然很特別。
“開動!”宋顏聞着香味,肚子早已餓的反抗了。
“哇!終於可以吃了。”衛雲遊發出一聲叫嚷聲,長手的他第一個目標便是大閘蟹,但是當他的手剛接觸到大閘蟹時,忽然感覺到一種強大到無可匹敵的力量朝他腦海中射來。
不止衛雲遊,此刻,除了秦殊外,幾乎所有的人都面色大變,朝空氣波動強烈的地方望去。
瞬間,一隻碩大的巨熊出現在衆人眼簾之中。這種熊大約有三人高,渾身棕黑色,邁着一雙巨大的雙腿一步一步沉重地朝宋顏等人行來,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一個腳印。
在這絕地森林,能夠讓宋顏這紫階八星強者都面容改色的,就唯有那絕地森林最中央的強者——絕地森林之王了。可是,絕地森林之王,會是一隻大熊?
而且,她們現在所在的位置與森林中央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那位不是據說一直呆在森林中央的位置嗎?
它如此兇狠地走來,是想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