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軒出現在衛家花園的時候,時鐘已經指向上午十一點。
早上連連遭遇兩件事,雖然都不算是大風波,但葉子軒依然感覺夠嗆,好好一個早上,就被殺手和劇組攪合了,特別是想到靚麗女子他們叫囂,還向自己砸東西維護南韓人的畫面,他的心裡就有一股悲哀,沒有憤怒,更多的是心痛。
電視劇和演員演技的好壞,葉子軒不想評價,只是單純覺得,讓身穿外軍服飾的宣傳隊,在城樓門前耀武揚威駛過,擺出一副進京檢閱的態勢,那就是一個大國的傷痛,而很多粉絲不以爲然甚至還瘋狂吹捧,那更是一個民族的悲哀。
不是在橫店等特定影視場合,外軍服飾大搖大擺出現,往往意味着佔領,位卑未敢忘國,曾經的骨氣好像漸漸消失。
不過葉子軒沒有讓這種情緒影響自己,他遲早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刻,他漸漸平復心情,把車子駛到衛家花園一角,剛剛推開車門落地,正見葉愛武和十幾個人從大廳走出,階梯前方,橫着四五輛懸掛藏區同胞辦的車子。
毫無疑問,前者頂替宋伯仁成爲藏區領導的事情基本確定,不然這批身份特殊的藏區辦官員,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葉愛武,葉子軒還清晰見到,一身西服呈現幹練的小姑,臉上沒太多興奮,反而有一抹惆悵,似乎對離開京城有些不捨。
只是見到葉子軒出現在視野,葉愛武的眼睛又多了一抹溫和,臉上也揚起了一絲笑意,舉步向葉子軒迎接了過來:
“天龍,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葉子軒綻放一抹笑容,彬彬有禮的迴應着小姑:“我來看看錶哥的傷勢,花醫生這幾天有點急事抽不開身,所以讓我這個半桶水先過來看看傷口情況,免得耽誤病情,然後她再來複查一遍,小姑,聽爺爺說,你要高升了,恭喜啊。”
葉愛武聽到葉子軒這一番話,苦笑着迴應一句:“確實高升,甚至可說是連升三級,只是要遠赴藏區,這一走,只怕沒有十年八年回不來,京城只怕一年回不了幾次,至少無法跟以前一樣,常回葉家蹭飯吃了,也無法常看老爺子。”
“他身體不太好,又是八十高齡,心中多少有些不捨。”
雖然平時跟幾個兄長弟弟打打鬧鬧,偶爾也勾心鬥角,有時還鬱悶老爺子重男輕女,一碗水不端平,可真正要離開京城去藏區,葉愛武又發現,還是在京城舒服,除了有空沒空可以蹭飯吃外,還有就是出事了,跑回葉家哭幾聲就行。
大不了被兄長和弟弟譏諷幾句,最後依然是一家人坐下來解決問題,再不行有老爺子坐鎮協調,所以很多大禍都不是事,而一旦去了藏區,很多事情就要靠自己了,有事求救,電話雖然方便,但少了那份推心置腹,葉家也鞭長莫及。
葉愛武生出一抹孤獨之感。
不過她也清楚自己不可以任性,在葉子軒溫暖一笑中,葉愛武幽幽一嘆:“我跟老爺子試着說過放棄,結果被他罵的狗血淋頭,他說,這是你和葉家努力爭取來的機會,放棄,那就對不起葉家和衛家的厚望,還有你的九死一生了。”
葉愛武望向葉子軒的目光,多了一抹柔和跟疼惜,顯然改觀不少:“你在九五二七航班差點沒了性命,如果把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廢掉,對不起你流的血受的苦,天龍,小姑謝謝你了,戰國的傷,小姑的前程,都因你有了重大轉機。”
葉子軒輕聲迴應:“小姑,不用客氣,一家人,何須兩家話?”
“對,對,一家人”
葉愛武綻放這個年紀應有的知性:“別在門口站着了,進來坐吧,戰國昨天中午就醒來了,他在後花園散步,他已經可以行動自由,臉頰也恢復瞭如常,只是下巴傷口有點深,還沒完全結疤,你在大廳坐着,我讓傭人把他叫過來。”
在葉愛武準備讓傭人把衛戰國叫進來時,她又想起一事叮囑道:“對了,今天中午就在小姑這裡吃飯,我做幾個好菜給你嚐嚐,不要再拒絕了,現在都十一點多了,你回家也是吃飯,這裡也是吃飯,除非你看不上小姑這裡的飯菜。”
“那就麻煩小姑了。”
葉子軒沒有扭扭捏捏,瞄了一眼時鐘答應下來,他看不透衛戰國心裡存在什麼算計,但看得出葉愛武對自己沒半點敵意,他也希望改善雙方關係,隨後輕車熟路向後園走去:“小姑,不用讓傭人去叫表哥了,我直接去後園找他吧。”
葉愛武一笑:“好!”
葉子軒走到衛家後園的時候,正見到臉上纏着紗布的衛戰國,手裡拿着一個遙控器,興致勃勃的掌控着,不遠處的天空,低飛着一架無人機,動作熟練,飛行流暢,無人機像是有靈性一樣,從各個障礙物穿過,拉出一道道漂亮弧線。
一看這種手法,葉子軒就知道,衛戰國怕是此中高手,表哥看起來人畜無害,笨笨重重,可幹起任何事情都是乾脆利落,而且掌控的相當自由,面前的無人機是一個例子,跟枯花師太的較量也是一個例子,無論輸贏,只在他的存念。
葉子軒有點無法窺探表哥的真正實力,隨後又想到他在研究所工作,當下對他的物理機能又有了一個肯定。
同時心裡劃過一個場景,黃浦江上,汽笛拉響,一個身影潛入江裡,像是蛙人一樣悄無聲息躲開駐軍的鎖定。
葉子軒的目光還多了一絲深邃,他清楚衛戰國不會有生命危險,也知道他傷勢遲早會回覆,可是,他沒有想到:
傷口恢復的這麼好!
看衛戰國玩飛機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受傷的人,在葉子軒的掐算中,這該是衛戰國一個星期後的狀態。
想到這裡,他重重呼出一口長氣,自己親手配的普通藥物,啥時候變成了靈藥?
“天龍!”
當衛戰國操縱無人機從一個涼亭中間穿過後,他的目光就跟着無人機轉了過來,一眼見到不遠處欣賞的葉子軒,衛戰國頓時停滯手中的遙控,讓無人機降落在一處空地,隨後一丟遙控快步跑向葉子軒,還興高采烈喊道:“你來了?”
葉子軒大步流星的向他迎接了過去,還笑着拋出一句解釋:“花醫生出差去了外地,有點事情脫不了身,今天無法過來給你複查,所以讓我過來看看你的傷口,如果好的差不多,她就遲幾天回來,如果還嚴重,她今晚坐飛機回來。”
“表哥,跑慢點,動作幅度不要太大,免得牽扯到下巴傷勢。”
衛戰國很快站在葉子軒面前,跟後者來了一個重重擁抱,隨後發出一陣爽朗笑聲:“謝謝你和花醫生,告訴她,我毒素全部清掉了,傷勢沒有大礙了,只要再休養個十天半月,就能拆掉紗布去見人,讓她先忙自己的事,不用理我。”
葉子軒燦爛一笑:“表哥,我還是替你檢查一下吧,雖然我醫術沒有花醫生厲害,但也算是自學成才,多少能應付你這傷勢,再說了,花醫生都有了交待,我如果不完成這任務,拍幾張照片發給她,估計她回來會把我砍成十八截。”
“哈哈哈,想不到你這麼怕花醫生,不過也是,她是一個好姑娘,錯過可惜。”
衛戰國臉上保持着溫潤笑容,隨後微微側手作出邀請:“走,去涼亭,讓你好好檢查,便於交差。”
葉子軒笑着跟他走入涼亭,隨即讓葉宮子弟拿來藥箱,戴上手套慢慢拆開衛戰國紗布,正如葉愛武所說,臉頰完全消腫下去,傷口烏黑也不見蹤影,只留下那道被藥物覆蓋的狹長疤痕,傷勢正如葉子軒所料,痊癒速度遠超自己現象。
“傷勢恢復的不錯,過些日子就可見人了。”
葉子軒笑了笑:“只是疤痕有點深,估計你要留點痕跡。”
葉子軒對着傷口輕吹一口氣,讓氣流倒卷帶回藥物氣息,很是清涼,有點薄荷的氣息,而自己配製的藥物沒這一味:
“不過沒事,三個月後,表哥可以做點微整,到時不僅不會留下疤痕,還能搞一個瓜子臉。”
衛戰國悠悠開口:“我這人命賤,連命都不重要,又怎會在乎疤痕?”
葉子軒苦笑一聲,沒有迴應他的話,只是拿出藥物給衛戰國換藥,還把換下來的藥渣,丟在箱子裡面,接着還拿起手機給衛戰國傷口拍照,做好這一切後,葉子軒就給衛戰國換上紗布,還讓他保持三分鐘靜止,讓藥物發揮最好效果。
而他趁着這時把箱子遞給葉宮子弟,不忘記在後者耳邊低語一句:“把藥渣拿去化驗。”
葉宮子弟一愣,隨即低頭離去。
在葉子軒跟衛戰國重新坐在涼亭閒聊的時候,衛家花園的二樓陽臺,多了一個枯瘦的身影,正是衛家圈養多年的管先生,他目光平和看着談笑風生的兩人,眼裡有着一抹說不出的玩味,呆立一會之後,他就拿出手機,聲音輕緩而出:
“找一個整形醫生,不要太高明,整回去的疤痕,最好殘留一點不自然。”
電話另端傳來一個陰冷聲音:“給衛少整容?可找的醫生,不是該讓疤痕完美消失嗎?”
管先生淡淡出聲:“完美消失?疤痕消失了,怎麼證明衛少是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