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南意往外走,南枝問他下午想去什麼地方。
“我問過了,這附近有個海洋館,一一喜歡嗎?”
南意有些驚訝:
“我們有錢嗎?”
“當然,媽媽現在可是主廚!”
她現在的每天收入是按照主廚來算的。
像永年樓這種頂尖酒樓的主廚,工資五位數起步不說,同時還能拿到主廚菜單的提成。
南枝今天賣了10份588元的雞豆花,光是提成就足夠她小賺一筆了。
而這還只是第一天。
所以,就目前來看,南枝可以說已經實現了第一步“財富自由”。
南枝笑眯眯的:
“如果不想去海洋館的話,一一想去什麼地方都可以哦!唔,不過不能太遠,畢竟晚點我們還要回來上班。”
南意認真想了想,給出他的答案。
南枝很意外:
“認真的嗎?”
南意用力點頭,表示自己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
南枝:“那……好吧。”
於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踏出永年樓,又掉頭回去,重新換上廚師服。
南意穿上他的小號廚師服,滿意地對着鏡子照來照去。
“還有帽子,要仔細些,不能讓頭髮掉進菜裡。”
南枝動手給南意戴好帽子,順便扶正。
南意昂着小腦袋,看着特別神氣,眼睛像是星子閃閃發光:
“怎麼樣媽媽,我看着專業嗎?”
南枝點頭:
“嗯,很專業的,小南師傅。”
南意這下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跟吃到魚的貓兒似的,美滋滋。
南枝帶着他進廚房,遇到的廚師都很驚訝:
“喲?南師傅和小南師傅一起來了?”
“南師傅不是說要出去玩嗎?怎麼又回來了?”
“你懂什麼?這是南師傅放心不下廚房,這就是大師的態度!”
“……”
眼看一羣年輕廚師在瘋狂吹捧自己,南枝趕緊站出來解釋:
“是南意,他想學做菜,讓我教教他。”
沒錯,這就是南意剛纔親口提出來的“娛樂活動”。
南枝聽到的第一時間也覺得驚訝,但轉念想想,這還真是不錯的安排。
要想在專業廚房練出點名堂來,對一個人的心性、毅力的磨礪,都是必不可少的。
哪怕南意以後不會成爲廚師,南枝也希望他能做一個堅若磐石的人。
其他人聽了,紛紛讚賞南意有想法,還說廚師要從娃娃練起!
甚至有人感慨:“哎,我小時候也有這個覺悟的話,也不至於現在還是個入門廚師……”
再看看人家南師傅!
這就是家學淵源的好處啊!
南枝側頭看見南意聽得特別認真,時不時點頭的樣子。
覺得他可愛,便沒有急着抽身離開,而是耐心等到他聽滿足了。
“走吧。”
作爲主廚,南枝跟其他主廚一樣,擁有一塊專用的區域,不需要與別人合用,也不會被旁人打擾,很適合南意這個初學者的練習。
南意躍躍欲試地站在竈臺前:
“媽媽,我要做點什麼?”
南枝仔細斟酌了下。
南意還不到五歲,一上來就進行系統性的學習,可能會有些困難。
不如簡單點兒,讓他直接從西紅柿炒蛋之類的家常菜開始學起,體驗一下做菜的樂趣?
南枝最後還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南意,告訴他兩個方案,並分別陳述利弊。
“……一一覺得呢?”
南意:“媽媽以前是怎麼學的?”
冷不丁地提問,把南枝拽回了那段暗無天日的記憶裡。
對於初初步入廚藝一途的南枝來說,要想在最短時間內,完成別人幾年的學習進度,那必然要付出更多倍的努力。
就拿練習刀工來說,她長期會在腰間別一把刀,睜眼摸刀,閉眼摸刀,到最後已經熟悉到可以矇眼切菜,刀與人儼然一體。
在這樣近乎瘋魔的堅持裡,她才一點點走出來,走到後來的巔峰位置。
或許是時間太久遠,以至於南枝竟然從那段黑暗歷史裡,琢磨出了一點甜味。
短暫地恍然失神後,南枝拽回思緒,告訴南意:
“我是從練刀工開始的。”
“那我也要跟媽媽一樣!”
南意小臉兒堅毅,燃燒着熊熊的鬥志!
南枝自然不可能去挫傷他的信心,便點點頭,挑了把小巧些的刀,又挑了幾個土豆。
南枝:“先從土豆練習吧。”
永年樓的庫房備有足夠多的食材,這裡面不止是供給客人的,也有專門拿來給廚師們做練習用的——
永年樓至今仍沿用了傳統的師徒傳承製,所以後廚有大量的年輕廚師,這些人基本都是從工資微薄的學徒做起,然後經過大量的練習、觀摩、進步……最後才成長爲能夠獨當一面的廚師。
這樣的做法,雖然會讓廚師的學習進度緩慢,也讓酒樓的投入變大,但也會讓廚師的基本功特別紮實,對永年樓的忠誠度也高,出現跳槽的情況特別少。
此時,南意已經握着他的小刀,嚴肅地看着面前的土豆。
他、他該做什麼?
南枝嘆氣:“這是沒有處理過的土豆,你不應該先把它們洗乾淨削皮嗎?”
南意:“哦哦。”
這個他熟。
之前他們開南家小館的時候,南意就打過不少下手,給土豆削皮技能很熟練,可以做得又快又好。
他動作麻利,很快就把幾個土豆洗出來、削好皮,乾乾淨淨的擺在案板上。
南枝指揮他:“切成片。”
南意手忙腳亂地按着土豆,想要下刀。
“你的握刀姿勢不對,會切到手。”
南枝一一講解着要領。
南意進步得很快。
只要南枝提醒一遍,他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南枝頗覺欣慰。
但這不妨礙她對待南意時越來越嚴格——
“土豆是脆嫩性的原料,用直切法就行,就是垂直切下,不要來回拉扯。”
“如果手臂力量不足,那就把速度放慢點,沒有人和你爭搶。”
“左手別放得太近,手指頭不想要了?”
“對,就是這樣。”
“……”
不遠處,宋林站了許久。
他看着南枝認真而專注的側臉,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和曾經作爲學徒的時光。
終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