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飯,楚帆便讓妹妹楚恬鈺借了一套衣服給溫暖,但是溫暖比楚恬鈺高,所以也不是很合身,楚夫人便連忙讓裁縫上門,讓裁縫爲溫暖度身訂做。溫暖有些受寵若驚,但是對別人的好意還是不能逆拂,只打算日後賺了錢就還給人家。況且她在這個朝代生活,衣衫只有一兩套也着實不方便。
換過女裝後的溫暖,恢復了女子的容貌,楚家的人看在眼裡簡直比天仙還美麗。倒是楚帆嘟噥了一句,“我覺得還是男裝看着順眼。”至少不必被那些男子盯着看。
溫暖在楚家現在簡直就是公主級的待遇,每日都有人輪番給她獻殷勤,楚夫人下了令,府裡的任何人都要努力達到溫姑娘提出的要求。不過溫暖也基本沒什麼要求,每日只看看書,吃吃飯,喝喝茶,日子倒是挺愜意的,但是溫暖過不慣。她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浪費光陰。
所以這天吃完晚飯,楚帆陪着她回房,她第十次問:“對了,你幫我找到合適的東家沒有?”
楚帆一直都虛應着她,但是這兩天她越問越急,彷彿有點想逃離的樣子,他問道:“你就這麼想離開這裡嗎?難道這裡你住得不舒服?”
溫暖搖搖頭說:“當然不是,這裡很好,而且很舒服。就是舒服過頭了,人要是一直不做事會變廢人的,我有手有腳,又有力氣,爲什麼不靠勞動賺錢養活自己?”
楚帆不止一次聽到她這個論調了,不由得疑惑地問:“難道舒服過日子不好嗎?去做事會受氣會辛苦,而且你一介女流,能做什麼啊?”
溫暖一邊走一邊說:“做丫鬟啊,就像楚丫一樣。”
楚帆膛目結舌,“你要去丫鬟?”她寧願去做丫鬟也不願意留在府中?難道這裡就真的這麼讓她呆不住嗎?
職業無分貴賤,做丫鬟也是一個自力更生的工作,古代幾乎都是男兒的天下,女人真的不知道可以做些什麼,溫暖也想找份高收入的工作,可以維持生計之餘,還能有閒錢去遊玩,不過這個時代可不講學歷,她不禁嘲弄地自我取笑,“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都白費了,早知道拿學費去遊玩世界,那天下都跑遍了。”
楚帆頓時兩眼發亮,“你讀過書?”是啊,他就該想到她念過書,她懂得這麼多,見識豐富,連木頭車都懂得製造。
“當然是讀過的,不過......”溫暖有些欲言又止,因爲她讀的書和他們讀的書應該不一樣吧,楚帆卻以爲她念過的書不多,但也無妨了,只要 能留住她,他無所不用其極,於是興奮地問:“我府上的賬房先生要走了,急忙中也找不到人代替他的位置,你念過書,應該可以勝任的。”你不勝任也無所謂,可以讓管家代爲幫忙。這句話他當然是沒有說出來。
溫暖驚喜地問:“你說真的?你們招聘賬房先生?那太好了!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勝任,我沒做過賬房,沒管過賬。”
“沒事,我可以讓他先教教你再走,你放心吧。”楚帆說道。
既然楚帆這樣說了,溫暖自然是先應下的,畢竟在這個時代要找份工作也確實難,她沒有人事關係,年紀又大(女子十五便出嫁,她是二十六的老姑娘了),長得也不是十分的標青,賣力氣也沒力氣,賣藝術也沒藝術,現在有賬房先生的工作,已經是萬幸了。
所以第二日她便起了個大早,把頭髮簡單的盤好,再換身一身簡單利落的衣衫,對楚丫說:“帶我到賬房吧,我今天起要上工了。”
楚丫昨晚便聽她念了一宿,知道溫暖念過書她十分的羨慕和崇拜,在這個年代,貧窮家的女子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麼書寫的,名門閨秀自然是有西席先生教導,可也只是識字唸詩,讀讀古文,明白婦道。有佼佼者能以詩文傳世,但也僅限於詩文,算賬這些東西,是一般不學的。也因爲如此,賬房先生的職位,一向是男兒擔當。這幾乎已經成爲了慣例,現在溫暖竟然能當上賬房先生,楚丫崇拜她也是理所當然的。
現任的賬房先生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倔老頭叫樓先生,脾氣很怪,加上在楚家做了三代的賬房,氣焰甚高。昨晚楚帆跟他說有一個年輕的女子來接任他的職位,他心裡就不大痛快了,但是對於楚帆的任務他還是不敢違抗。
賬房在正院的右側直入,通過一條迴廊便可以看到一家雅緻的房間,暗紅的朱漆木門虛掩着,楚丫在門口恭敬地喊了一聲:“樓先生在嗎?”
一名小廝走了出來,溫暖瞧他大約十六七的樣子,一身土灰色的衣服,腳上穿了一雙新布鞋,長得是眉清目秀,一副伶俐相,他對溫暖說:“這位就是溫姑娘吧?小人叫唐騎,是賬房的小廝,請跟小人進來吧,樓先生在等候了。”
溫暖道了謝,“有勞了。”小廝微微一笑,轉身走在了前面,溫暖跟着他邁腿進了賬房,賬房是的面積約莫在五十平米左右,左邊放着一排木架,上面有些賬本。正中央有一張梨花木辦公桌,文房四寶齊全,辦公桌前坐着一個人,他雙目有神,嘴角微微上斜,溫暖研讀過心理學,懂得分辨一個人的微表情和身體語言,她知道這位想必就是樓先生,這裡的賬房,他這個表情代表了他十分不屑自己,溫暖上前行禮:“見過樓先生!”
來古代學的最好的就是覺得自己有禮貌了,見到人也要打招呼,還要作揖行禮,她深刻的感受到華夏大國果真是禮儀之邦
。
樓先生眉毛也不擡,只淡淡應道:“嗯!”他這句“嗯”像是從鼻子裡應出來一樣,帶着濃濃的鼻音。溫暖也不介意,上前問道:“請問先生,今天我第一天上工,需要做些什麼?”
樓先生依舊沒有回頭,只對唐騎說:“把上個月的帳給她算一算。吃飯前要給我。”
唐騎走到木架前取出一本賬本,然後交給溫暖,微笑着說:“溫姑娘,那邊有桌子和椅子,算盤也放在了桌面上,請姑娘到那邊算吧。”
溫暖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木架後面果然有一張小桌子和椅子,上面除了一個漆黑的算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溫暖走了過去,坐在椅子上,楚丫也連忙跟了過去。溫暖瞧了瞧算盤,打開賬本開了看,然後推開算盤對楚丫說:“拿開吧,別妨礙我了。”
此言一出,三人都愣住了,算賬不要算盤,那用什麼算?楚丫 甚至看到樓先生嘴角諷刺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