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已經十分炎熱。舒雅穿着輕軟的藍色紗衣,一舉手一投足都風情萬種,有一種女人就是這樣,無論她做什麼都是優雅漂亮的,看看她擦汗,蔥白的纖手拿着一條絲繡手絹,輕輕地在額頭印了一下,然後習慣性地擡頭看了看,看到那一張盪漾着笑意的臉孔時,忽然一愣,再看仔細些,不由得搖搖頭,“你站在那裡多久了?”
“剛好可以看到一幅仙女弄花圖!”路陽笑着邁腿進來。
“貧嘴!”舒雅笑罵了一句,回頭喊着,“小菲,小菲!”
一會便見一個精靈的丫頭跑了出來,路陽一看正是小菲,她看了路陽一眼,不由得扭頭道:“怎麼捨得回來了?就這麼把小姐撇下不管不顧,你的心真是狠啊!”
路陽連忙作揖,“好姑娘,你就饒了小生這一回吧,小生也是有苦難言啊!”
小菲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又來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了。小姐,就是你把她給慣壞了。”
舒雅放好手中的絲絹,笑着對小菲道:“好了,去泡一壺茶過來,順便命人去把貴妃娘娘也請過來吧!”她說的貴妃娘娘,自然是宛貴妃,路陽不在宮中的日子,兩人的友誼越發地好了,宛貴妃也知道了舒雅的身份,雖然震驚,但是最後她還是選擇了相信。
小菲應聲便走了。
“你過得好嗎?”路陽凝視着舒雅輕聲問道。
舒雅一聽這話,眼圈便開始紅了,她連忙轉過臉哽咽道:“好不好的,日子還是要過。你呢,做慣了大官,做個小知縣還習慣不?”
路陽還真沉思了一下道:“還真有幾分不習慣,在震山縣我就是土皇帝,做什麼也沒有人能管我,不像在京城裡,說錯一句話都惶恐半天。所以,真是輕鬆得有些不習慣啊!”
“呸,就算在京城,誰又敢挑你的刺呢?”舒雅吃吃地笑了,她拉着路陽坐在梨樹下的鞦韆架上,她自己也坐上了另一架,輕輕地蕩着雙腿,神情甚是高興。
說了一會話,小菲泡了茶過來,招呼兩人坐在涼亭裡喝茶,她還命人取了好些糕點,小菲笑道:“就知道你你是個饞鬼,到了那窮苦地方,許久沒吃過咱小姐的手藝了吧?嚐嚐,這是荷花糕,正是時令呢。”說罷,她便把一塊乳白的糕點放入放入碟子中端到路陽面前,並把一杯飄着清香的茶湯放在她面前。路陽心裡着實感動,連忙吃了一口有些含糊地說:“嗯,來得還真是及時,要是再過些時候,就吃不到這麼好的蓮花糕了。”
“最近皇上爲國事煩惱,着急上火,小姐特意做些蓮花糕和蓮子糕給皇上清熱去火的.......”小菲忽然收住了聲音,有些謹慎地看了路陽一眼,不知道她心裡對皇上還有芥蒂嗎。
路陽停下來,看着舒雅,“他,還好嗎?”她猶豫了一下才問的,雖然說有舒雅在他身邊她可以不必操心,但是她心裡到底還是關心他,也知道最近國事諸多煩擾,燕王應該是出動出擊了吧,她已經不在他身邊了,這段時間所作的一切,希望能幫到他。雖然她相信 就算她不在,他也有足夠的能力去應付這一次燕王的叛變。只是,她只想萬無一失確保他的安全而已。
舒雅看着她臉上的變化,嘆嘆氣道:“他自然是好的,你只管好你自己吧,他再怎麼難過,都可以用國事代替,倒是你,真的可以走出這一段感情嗎?”
路陽笑了一下,“痛了便知道放手,不是嗎?”
“那你現在還痛嗎?”舒雅猶豫了一下問道。見路陽已經吃完碗裡的蓮花糕,又給她
夾了一塊蓮子糕。
路陽把蓮子糕放入口中,有些苦澀味在脣齒舌尖散開,慢慢地這苦味便化爲甘香,久久不散。
路陽又笑了一下,“誰知道呢?傷口反正不存在了,自然就不疼了吧!”
舒雅疼惜地說:“你要是能撐得住就好,只怕你死撐着,明明是難受,卻什麼都不說出來。”
路陽吃着蓮子糕,輕輕道:“有時候說不說並無分別。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好了好了,怎麼一個勁地問我?人生誰沒幾次失戀的?誰沒幾次被人拋棄?要是沒有過也的話生命也不完整。對了,你那個便宜妹妹爲什麼出宮了?”
舒雅一愣,“你見着她了嗎?”
“她現在在落塵家裡做丫鬟,說是要留在我們身邊,看着我什麼時候被拋棄。”路陽苦笑道。
舒雅真是震驚了,“做丫鬟?天啊,她瘋了啊?要知道平日她自己都要人伺候着,除了治病什麼都不懂。”
路陽想起她今天早上做的麪條,不信地說:“不會啊,她做的飯菜不錯啊,色香味俱全。”
舒雅冷笑道:“你說的大概是冬菇紅蔥蒜末煮麪條吧?”
路陽訝異地點點頭,“你怎麼知道是麪條?”
“她就只會這一樣。”舒雅道。
路陽嘆息道:“那也沒辦法,落塵要收下她,估計是怕她真的去找林海海。”
舒雅說:“那就讓她去找啊!”看樣子,舒雅對她也是十分的憤怒,在宮中這些日子,顧小蝶屢屢和其他嬪妃過不去,也數次欺負宛貴妃,昔日囂張跋扈的宛貴妃爲怕驚動寒歌,竟然忍氣吞聲了,也着實難爲了她。
路陽道:“她是找不到林海海的,她江湖閱歷不高,也不會說話,甚至連做人都不懂,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被人騙了還不知道。”
舒雅扶住額頭甚爲煩憂,“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你不知道她這段時間都快把宮裡鬧個翻天覆地了,本來有個舒柔楊妃已經夠煩了,她幫不了皇上不止,還處處惹麻煩,若不是宛貴妃能忍了下來,也不知道會出什麼風波。”
路陽奇異地道:“宛貴妃也能忍氣吞聲?這可真是天大奇事啊!”
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傳來嬌呵,“日光白白的說人閒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如此犀利的語氣,不是宛貴妃又是誰?
路陽連忙回頭行禮:“臣震山縣知縣路陽參見宛貴妃娘娘!”
宛貴妃氣得摘下一隻玉鐲便往路陽身上扔過來,嘴裡罵道:“好啊,好啊,出去纔多久就生分起來了,如今是一縣之令了,得瑟了是嗎?”
路陽一把接住玉鐲便往手上套去,一邊套一邊躬身道:“微臣謝貴妃娘娘賞賜!”
宛貴妃氣得七竅生煙,玉手指着她跺腳對舒雅道:“你看看她,看看她!”
舒雅連忙笑道:“好了,你再這樣戲弄她,一會便要哭給你看了。”
路陽這才摘下玉鐲,向宛貴妃走去,宛貴妃哼了一下,氣呼呼地別過頭去,剛想說幾句硬氣的話,卻被路陽一個大大的擁抱抱住了她,“可把我想死了,來抱一個!”
宛貴妃眼圈頓時便紅了,“你怎麼說走就走呢?也不把我們當朋友,連道別一聲都沒有,真讓人寒心。”路陽聽了也覺得實在對不住她們,便連連認錯,“是我不好,是我錯了,不要生氣!”
舒雅笑着哭了,抹了一下眼淚,又露出了一個笑容,小菲道:“好了,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過來吃東西吧!”
嬤嬤遞上手絹給宛貴妃擦了擦眼淚,然後才走到路陽面前行禮:“老奴參見路大人!”她的性命乃是路陽救回來的,所以她對路陽尤其感激。
路陽連忙道:“嬤嬤使不得,不可行這麼大的禮!”
舒雅道:“對對,都是自己人,來來,坐吧,嚐嚐我今早做的蓮子糕!”
大家於是都坐在了涼亭的石凳上,品嚐舒雅的手藝。